春節之前多有酒局應酬,盛夏、錢莊和葉秋實那邊的賬目和文件又摞得如山高,周廣陵忙起來沒邊,正好王照安提起過年的事情,他便順著她的話,讓她回家待上二十天。
王照安借著賀端然的名義,跟父母說自己臘月二十八再找他們過年。
在這之前,她連續幾天足不出戶,從睜眼到閉眼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寫字臺前度過。期末過后是寒假,她接的單子也從公共課作業變成了各種征文,粗略算過后發現堅持寫一個月的收入比她的工資還多。
經濟情況有所緩和,這樣寫下去,很快就能攢夠錢,找私家偵探續簽下一項服務。生活越來越有盼頭,王照安恨不得每天黏在書桌前寫上二十個小時。
除了籌錢,王照安還被孫夢晴拉著去圍觀她的相親。
孫夢晴第一次相親,和男方約在了飯店。她拜托著王照安和許家寧坐在她附近的餐桌,一旦她和男方聊不下去,就讓兩人假裝偶遇幫她去暖氣氛。不過孫夢晴多此一舉:男方十分善談,從窮游經歷聊到暢銷書籍,又從國內經濟聊到美國大選,說得孫夢晴一愣一愣,全程也沒用她搭幾句話。
許家寧邊聽邊向王照安吐槽,覺得一個太活潑,一個太沉悶,兩人相處久了容易出問題。
王照安的注意力則全都集中在男方好為人師這一點。除了大談經歷,他明知孫夢晴學的是工科,而她也沒有流露出對其他人文學科理論著作的涉獵,他動輒“解構”、“主義”、“后現代”,孫夢晴只能適時表達肯定和崇拜,卻無法和他好好對話。
一頓飯吃完,孫夢晴自己倒覺得男方很好,條件適合,懂得也多,愿意繼續接觸下去。許家寧小小開了個玩笑也就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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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正月初四起,王照安每天隨父母拜訪親友。
王家一邊比較簡單,叁口人禮貌性看望了王秀敏的父親,一起坐了不到一個小時就離開了。而于家則略顯復雜。親戚人數眾多,回鎮上老家和王照安的大姨、舅舅一起吃飯自不必說,另外還有于英同在千廣市的幾位堂兄弟。
對王照安而言,這份血緣不近,平時也很少見面,基本上不算親戚。更何況自從某個舅舅的孩子畢業之后,每次和這撥人一起吃飯,都少不了聽他們和王寬正一邊在舉杯之間標榜“一家人”,一邊想盡辦法讓王寬正幫著給孩子找工作。
仿佛早有預謀一樣,先找工作,再找好工作,然后最好能幫著盡快升職,好像王寬正在位置上的那點光沾不到就是虧損。
王照安很瞧不上這番樣子。她自己找工作都沒用王寬正賣他的老臉,他還上趕著攬別人家的事情。
時間將近下午叁點,一桌子男性長輩喝得滿面通紅,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更來勁,抽煙、閑侃不亦樂乎。
錦山12號的棋牌室里也是煙霧繚繞。
從除夕夜起,1332暫停營業。高勖、周廣陵和阿九不過春節,秦山幼年喪親,唐果果和家庭決裂,兩人都算是無家可歸。一直到初六,幾個人待在高勖的老窩里,倦了睡覺,醒了打牌,也不管白晝黑夜。
“又這樣,下轎了也和不了!不來了不來了!”唐果果把牌一推,挪過椅子,靠到旁邊高勖懷里。
高勖笑她,“給你喂牌你都接不住,怪誰!
秦山的手機收到轉賬,傳出硬幣碰撞的音效。他也不說話,抿著嘴笑。唐果果不服氣,“贏錢就贏錢,還這么囂張!靜音!”
打了幾圈,只和了兩局,還是因為周廣陵本來就對牌局的小盈虧不上心,又看著高勖的面子,隨手打,扔錯了好幾張牌。
唐果果的積極性大受打擊。
說話間,周廣陵伸展著胳膊從臥室出來,兩眼猩紅,頭發略顯蓬亂,一看高勖和唐果果的架勢就就明白怎么回事。
他故意瞇眼看一看表,“沒再開張?”
唐果果不回他,“不玩這個了,換個別的!天天打牌,手氣都打沒了!”
“撲克也沒見你贏幾回!敝軓V陵斜著窩進沙發里,幽幽說道。
她黏著高勖撒嬌,“老林說我菜,你管不管!”
“也沒說錯啊——”高勖笑個不停,“又菜又愛玩!
“哼!”她揚了揚下巴頦,“把安安叫來吧,同行襯托,我就不那么菜了。”
高勖不接話,周廣陵閉著眼睛。
“老林?”
“.…..”
“裝睡!”
“要叫你叫!
“你叫她唄——”
“不管!
“我叫她,她可能不來。你叫她,她肯定來!
“.…..”
“.…..”
“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