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寧和尹天昊的婚禮設在瑞吉酒店。宴會廳布置成藕荷色調,賓客的座位被長舞臺分成兩邊。
伴娘們站在舞臺右側,王照安的目光隨著地毯從腳下一直推到大廳另一端。
新娘裹在婚紗里,因為距離的關系,人看起來很小,皮膚和婚紗融為一體。精致的五官也模糊了,白色橢圓上只剩下兩個黑色圓點和一條紅色短線分割叁庭;榧喩宵c綴的寶石反射著燈光,異常耀眼。
婚紗和西裝并肩款款向前移動。
西裝說:“今天終于能把她交到如意郎君手上,希望你能像我一樣的對她!
另一套西裝拉住婚紗的細胳膊,說了什么承諾,席間就有賓客開始鼓掌。被濃密假睫毛和深色眼影放大的桃花眼笑起來,飽滿紅唇里露出了尚未矯正完成的小虎牙。王照安跟著大家笑。
等新人說完誓言,交換了戒指,流程告一段落,孫夢晴側過頭來才看到王照安的眼妝被將流未流的淚水暈染臟了的樣子,連忙拉她下臺補妝。
“往上看……”卸掉了眼下灰棕色的一層,孫夢晴拿著遮瑕刷調了些橘色和黃色膏體往王照安眼下點去,“你昨晚幾點睡的,黑眼圈這么重!
“將近一點吧!蓖跽瞻蚕胫@個時間,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出來,“壞了,又有眼淚,棉簽遞給我一個……五點就有人去化妝、盤頭,困得都要靈魂出竅了……”
因為住處離許家寧父母家遠,婚禮當天要早起,許家寧便接她到家里留宿。前一天周廣陵出了意外,她一時沖動想要逃卻未能成行,整晚擔驚受怕沒有睡好。到了許家寧的家里,她十點剛過就回客房休息,卻被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準新娘拉回臥室“取經”。
許家寧和尹天昊說起來是斷斷續續彼此喜歡十二年,兩人最親密的舉動卻只到擁抱。王照安很難忘記她提起洞房花燭夜時臉上復雜的樣子,擔憂、憧憬、羞澀,仿佛把尹天昊和做愛聯想到一起都是瀆神,單純得有點傻氣。
婚宴熱鬧到下午,伴郎伴娘陪著新人送客,王照安因為腳踝的扭傷留下與婚慶公司的工作人員一起收尾。
人群離開,宴會廳空曠下來,四下狼藉,就像大年初一清晨滿是碎炮仗皮的街頭。主舞臺上,幾個人蹲著拆地毯。王照安坐在靠近大廳側門的地方,賀端然核對過剩余物資,把清單交還給工作人員,而后走到宴會廳里。
“房租都給我了,什么時候搬過去?”他問。王照安來時包好了兩個厚厚的紅包,一個登記成了禮金,一個給了他,里面裝著半年的房租。
她從早上忙到下午,腦子已經轉不動,想了一會兒也沒有決定。
“我從七月中旬開始休假,回來以后要忙一陣。穆衡的巡演到明年一月份才結束最后一場!
王照安點點頭。各人有各人的生活,賀端然催得委婉,但大概也覺得她把事情拖得太久!澳蔷汀轮芰。他要回盛夏去住了,我還在錦山。周六沒事的話,他大概會過去!
“為什么要找他在的時候?”
“否則總要擔心他會不會回去,會不會打電話給我。他在,反而心里有底了! 反著七色光的玻璃紙在手心團起又展開,“他睡得不好,但是抗過敏藥和酒會讓人嗜睡昏迷。他離不開酒。等到康復了,要繼續應酬,他自己也愛喝酒……我知道他的藥在哪里……”
同一時間的葉家書房里,周廣陵從葉青禾手里接過牛皮紙袋。線扣一圈一圈繞開,薄薄紙張抽出來,白底證件照印在右上角,兩只圓眼睛沉靜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