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眉幽幽的嘆了一聲,他現在也對這連主子看不明白了。若說她聰明,以往和皇帝笑語喧闐,靈動而慧黠,的確堪稱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可是每每到這種要緊關頭,她就又變成一根筋似的,不知圓滑避讓,真真叫人無言以對。
大概只有對皇帝交托真心的人,才會這樣時而聰明時而愚笨吧!
第37章 巴豆
又到了楊漣來怡元殿請安的日子;实垭m下令禁足,可沒有說連太醫都不許探視,所以楊漣還是得按時來請平安脈。
楊漣來之前,已經打好了一通腹稿,見了面該如何勸慰,如何讓連喬疏解心胸——世事無常,楊漣也沒想到連喬還沒風光多久,就已從云端跌落下來。
好在楊漣這人還頗有良心,并非一味趨炎附勢之輩。連喬從前如何提拔他的,他都記得,如今自然要懂得知恩圖報。
可是當見了面,楊漣才發覺自己滿腹文才不得不爛在肚里。他收回診脈的絲絹,無可奈何的說道:“娘娘脈象洪邁,強健而有力,只需保持心態即可。至于方子,還照微臣先前所開的藥方抓服即可。”
連喬氣色紅潤,雙眸明亮得像天邊的虹霓。她微笑著點了點頭,“有勞大人了!
雖然看起來無恙,但楊漣猜測她或許都將積郁憋在心底,不定怎么著急呢!因說道:“外頭的事娘娘不必憂心,吳主子來尋過微臣,微臣已知郭昭容腹中之胎另有蹊蹺,想必假以時日,定能摸出端倪,娘娘只需安心靜養即可。”
“無妨,你可慢慢的查,不必著急!边B喬漫不經心的說道,似乎并不介意自己能否真相大白。
楊漣更不解了,但他只是一介太醫,客戶的心態不需他費心探究,所以只當連喬說的客套話,干脆應下。
眼看他就要走,連喬又喚住他,遲疑了一下說道:“下次再來請脈時,麻煩大人帶些巴豆過來。”
她有些赧然說道:“怡元殿有個宮人犯了食積之癥,急需導瀉之藥!
楊漣詫道:“可是巴豆乃大毒,不可輕用,倘若單單是食積,微臣可以……”
連喬飛快的打斷他,“無妨,他身子強健的很,經受得起!
楊漣猜測著,她一個孕婦總不至于將巴豆用在自己身上,只好勉強答應下來。
連喬對于此事似乎看得比禁足還要緊,眼巴巴的盼著楊漣將巴豆送來,誰知兩三日也不見人蹤,不知忙忘了還是怎么著。
結果反而是皇帝先來看她。
連喬接到消息時,雖然吃驚,身形卻仍紋絲不亂。紫玉喜道:“娘娘,咱們要不要出去迎接?”
在紫玉看來,皇帝難得來一回,自然是得盡力贏回帝心才好。
連喬面上卻是清清淡淡,“不必,咱們做平常的事就好!
皇帝并未讓人通傳,多虧順安眼尖機靈才瞧見,連喬可不想擔一個窺探皇帝行蹤的罪名。再說,她也沒必要在這時候去討好皇帝。
連喬思忖了一會兒,便讓紫玉去把她平常做的一件小衣取來,上頭還掛著繃子和針線。這幾天她一直在忙這件繡活,一則是惦著孩子即將出世,二則,長日漫漫,也想給自己找點事做。但是繡工這東西沒有速成之法,她又手生,做得極慢,好在也不著急就是了。
楚源進門時,看到的便是連喬認真縫衣的景象。她松松挽了個髻,頭上僅插著一只素銀簪子,臉上更是半點脂粉也不施,水洗一般的凝練干凈。饒是這般,連喬仍是極美的,因了這素淡,美得潔凈而不染塵埃,如同云端佇立的仙子。
現在她坐在窗前靜靜地縫制那件小衣,看去就好像仙子飄落凡塵,多了些煙火氣,更容易讓人親近。
楚源靜默的在她對面坐下,半晌沒有說話,連喬卻也不言,仿佛眼里沒看到這個人。
終還是楚源忍不住先開口,“你好像過得很愜意。”
身為一國之君,要緊的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楚源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話說出來便帶了些冷嘲熱諷的口吻,好像他見不得連喬好過似的;倘若連喬一臉愁容,終日悲嘆,楚源心里或者還舒服一些,至少說明她在意這件事,在意自己對她的看法。
可是連喬卻表現得無牽無掛,好似旁人白替她操心,她自己倒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這就叫楚源不得不郁悶了。
連喬咬斷一截線頭,笑吟吟的抬首,“陛下今日怎么有空來看望臣妾?”
“朕不過是來要個說法。”楚源輕咳了聲,板著臉說道。
他自己也覺得這句話毫無底氣,本該用上更嚴厲的說辭,但不知怎的,對著連喬,他就發不起火。
“臣妾還是那句話,沒有做過的事,當然不必要承認。陛下信也好,不信也罷,臣妾都無話可說了。”連喬說罷,又埋頭做她的針線活。
據說有的女人生下孩子之后,就會將丈夫視作可有可無的人物。連喬似乎正在朝這條路走,雖則孩子仍未降生,她大概已經對孩子的父親失望了。
楚源覺得腔子里跟塞了團豬鬃似的,堵塞得好不難受,半晌才掙出一句話來:“你不想向朕證明自己的清白?”
“陛下在意臣妾的清白么?”連喬望著他說道,聲音微微哽咽。她倉促的轉過臉去對著窗外,素白的手背從臉頰拂過,上頭有水光瑩然,“臣妾本以為陛下深知臣妾的為人,不會聽信旁人一面之詞,是臣妾錯了。臣妾錯在不是迎郭昭容去偏殿更衣,是不該得蒙圣恩,不該擁有陛下的骨肉,早知如此,情愿當初冷冷清清度過一生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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