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得盡量想辦法湊,當前,先開會,確定了再說。
這一夜,魏濤一夜未睡。
母親在棋社跟兄弟姐妹打麻將,棋社屋內有一個電熱炕,旁邊新租下來冬天當倉庫的門市還有電熱炕,玩累了不想回家,在這也能對付休息。
回到平房的魏濤,靠坐在火炕上,一會兒一支煙,關錦月給泡的茶,洗的水果,后來刷完卷子又過來給他煮了一碗面,看到他愁容滿面,還幫著他揉了揉頭,讓他放松放松。
魏濤沒說,她也沒問,接觸時間長了,她不覺得自己能夠真正給對方好的建議,既然魏濤沒問,那說明在他心中遇到的事情,跟自己講了沒用,不講也就不問了。
魏濤躺下來,枕在枕頭上,享受著關錦月坐在腦后給自己按摩,過了一會兒才喃語道:“你說,缺錢怎么辦?”
關錦月沒得回答,這本就是個無解的問題,他口中的缺錢,不是缺錢,是當下需要用的錢超出了他手里掌控的錢,故而說是缺錢。
過了一會兒,關錦月去睡覺了,她強迫自己入眠,這幾年,她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的失眠,強迫身體學會了自我催眠,一定要保持充足有效率的睡眠,才能征戰考場。
她心里想著給魏濤幫忙,卻也知道現在自己幫不了什么忙,高考,進入大學,學習,她有了新的目標,不考研,而是想辦法提前完成學業,如果不能提前拿到畢業證,也要提前至少兩年完成大學課程,然后,強大自己,讓自己強大。
以前她想著是命運改變了,我會按部就班的讓自己慢慢強大,慢慢改變自己的生活,只要一切走上了好的方向,那就不愁前方的光明不到來。
現在,她想給魏濤幫忙,她很確認一件事,曹曦雨的出現,她內心有了很強烈撕碎對方的想法,從那一刻她就知道,不敢奢望感情的自己,終于還是在這個家庭的溫暖下,終于還是在魏濤的身上,種下了一顆種子,在不斷變好變得沒有壓力的生活下,讓其生根發芽,讓那個從前只知道好好學習改變命運脫離苦海的關錦月,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那時候,她是痛苦的,她在質疑自己,覺得自己不應該放棄多年的人生規劃,一度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雖說那時間很短暫,讓她在一次次否定喜歡魏濤的事情上,看到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看到曹曦雨,看到他們兩個成雙入對,關錦月發現自己的人生規劃又被掰了回來,盡管終極目標不一樣了,但規劃路上該做的事情不需要變化了。
現在我跟著發愁沒有用,我要好好睡覺,明早起來好好學習,爭取以一個最好的成績考入最好的大學,爭取用最短的時間完成課本上的學業和社會實踐課程,那時候,我有本事了,才談得到回來幫他,幫他解除煩惱。
魏濤一夜未睡,張建也一樣。
他是翻來覆去,腦子里全都是晚上發生的事情,他在回憶管春良和魏濤說的每一句話,越想,越精神,反復的想,反復的分析,哪怕不知道對錯,但只要有一次的想法拓展開了新的分支,他都會很高興。
肖薇從睡夢中起來,點燃燈,看著丈夫:“你今天到底跟小濤去哪了?”
張建坐起來,平時他不在臥室內抽煙,肖薇不讓,今天他有了大說特說的想法:“媳婦兒,我跟你說,我小舅子是真厲害……”
一頓夸贊之后,下地,忍不住從外衣兜里,掏出煙來,肖薇沒攔著他,讓他點燃了煙再說。
張建的記憶力很好,幾乎是一字一句全都復述了下來,加入自己的分析之后,將肖薇也給聽得眼睛發亮,絲毫困意沒有,自己老弟原來編織了這么大一個局,果蔬超市這邊,怪不得他現在不怎么管了,都是雇人在打理。前兩天母親還跟自己說,小濤這樣容易被人騙,自己家的生意自己不看著,全交給別人,指不定人家貪墨多少呢。
你要擴店,擴安順街的啊,至少老妹子還在那。
擴銀河街的,那你讓自己母親過去啊,還讓她一天天知足常樂的在安順街越養越胖?
此刻聽丈夫這么一說,肖薇才知道,我們的考量根本與老弟不在一個頻道上,人家可能根本不在意這些東西,圖謀更大。
第156章 拿下
洽談會的內容,并無新意。
管春良跟魏濤說的,既是這洽談會的主要內容,大家都不表態,打定了主意到最后舍出一些錢來幫襯,松江劇場不是燙手山芋,卻也沒有接手的必要。
上面想要的太多,下面給得起的人看不上,給不起的湊不上前。
一直到三月份,到天轉暖,還是沒有談妥,管春良的飛躍開始重新裝修擴建,儼然一副行業龍頭的姿態。在私下里,他也一直幫魏濤盯著,周遭一些熟悉的人也會互相打聽一下,到底有沒有人想要接手松江劇場。
有資金實力的,都退場了。
知道賺錢,不會賠錢,可所要付出的金錢和付出的精力,與實際可能得到的回報,達不到滿意。
有些生意,可以攬下來當一種資本,松江劇場不是,管春良想過,找個人去管理,管怎么說這也是給官方解決問題,能留下一個好印象,落下一份不會被承認卻能在一些時候有用的‘人情’。
一考察,真心不行,盈利是己方目的,官方想要的是這里不辱地區老牌建筑的名聲,甚至還要求做好做大,為以后有人接手這里打造出一個名牌。
有錢的退場了,就是一些資金不夠的人開始往前湊了。
確認了之前的策略不行,官方也是一步一步向后退,沒辦法的事情,你想要一個億,沒人掏;你想要五千萬,還是沒人要;你再降到三千萬,確認一件事,不是有人壓價,也沒人敢去壓價,是這東西在之前被忽悠了,改造的成本過高,拖垮了那位能忽悠的商人,他是跑了,好在不是留下爛尾,這里還是值錢的,只是官方根據這里地理位置和價值想要的數目太高,大家都不太敢往前湊。
即便是現在,一些往前湊的人,也絕大多數不知道如何經營,想著的還是盡量占便宜。
‘便宜’在哪?
一樓臨街門市。
官方有官方的底線,他們有他們的想法。
整個一樓樓梯間和電梯間之外,整個區域在改造時全部敞開,沒有隔墻,都是承重柱,如果想要區分,也就是以一對扇的玻璃門區域,算是一個鋪位的計量單位。
這樣的地理位置,多一個鋪位的區域要到手,一年下來都是不少錢,現在就是大家在和官方博弈的過程。
反倒是魏濤最在意的承包金問題,還沒有進入討論。
魏濤登門曹曦雨的家。
拎著的是新鮮水果,只是那么個意思,他也沒藏著掖著,來看似是打探消息的求教,實則隱藏意思,已經有希望曹海洋幫襯一把的想法。
不管對應不對應,他人在那,總歸能夠在私下里透個話之類的,魏濤不求多,這就可以。
臨門這一腳,指望管春良給踢是不可能的,而自己需要一點點能夠談的必要條件,也不能自己用純粹承包者的身份去談,人家也不會給你這個面子。
“你想好了?”曹海洋沒說自己不懂,更沒提自己跟那邊不搭邊說不上話,魏濤來了,他要么直接拒絕,要么就坦然應下來,畢竟彼此之間的關系,已經不存在避嫌的問題,他也不是古板到我必須如何如何,方方面面你好我好的關系,大家彼此打點著,誰都有求到別人的時候,結一份善緣,交一個朋友,能多條路誰也不愿意少條路。
以前的曹海洋或許還會多一些堅持,現在不一樣了,從條條到框框,他需要讓自己有更多的改變,不用再沖鋒一線了,現在需要管理好自己這一攤事。
魏濤只是個小縮影,這孩子也算是懂規矩的,做法也讓曹海洋比較舒服。要知道自從他上任以來,不說迎來送往,打電話攀關系或是求到門上的比比皆是,更有一些過去需要仰視的人物,也開始有了接觸,更多了很多的朋友。
他沒有給魏濤承諾什么,擔心對方會打著自己的旗號以后混跡于松江,內心還是多多少少有些防備,希望不斷的成功和走捷徑,沒讓他飄起來,不然當初那個被自己覺得很不錯的年輕人,很有可能一去不復返,成為一個老于世故且手段平常的普通人。
沒有給魏濤介紹什么人,也沒有主動給別人介紹他,但在私下里,當有一些人詢問到他,魏濤是何許人也時,他沒有避諱,當別人話里有話的暗示時,他也沒有解釋,默認了彼此的關系。
曹曦雨男朋友。
見過家長的女兒男朋友。
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如果只是外面傳的,魏濤是曹曦雨的男朋友,曹曦雨是曹海洋的女兒,大家會敬而遠之,但不會當回事,小女孩處個朋友,跟父親有什么關系,我們充其量不惹也就算了,況且人家曹副職,可能還不認識魏濤是何許人也。
在曹海洋這里,不陌生,一看就見過面還得到了他的認可,那就不一樣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知道曹海洋心里是怎么想的嗎?況且他還沒說,小孩子的事不參與,不說話,有時候就是一種態度,看你想要怎么理解。
魏濤很知足了,這就足夠了,至少作為第二梯隊洽談合作的對象,他不再是小透明了,再有管春良表現出一副幫襯的模樣,當別人還在不斷爭取一樓門市的利益時,他主動往后退,且一退就是旁人不能接受的距離。
旁人都指望著一樓門市多拿一些,然后靠這個抹平承包費用的大部分,剩下慢慢運營,一年下來還是能賺一些的。
舍棄了正街的全部門市和側街的三分之一,魏濤順利進入到了第一順位,成為了香餑餑,只是他只能一年交一次承包費的行為,讓上面盡數皺起眉頭。
缺錢是肯定缺錢,上一個家伙留下的窟窿需要補,明知道不可能一次收回大部分了,可還是不希望看到所謂的細水長流。
“我一年承包費多拿一些,算是承擔銀行那筆錢的利息,剩下你們來運作,讓這筆借款進入到正常借貸的流程……”魏濤又退讓了一步。
“并且,我留下的門市,會開一個大型的手機賣場,不進行分散招租,不會打散整個一樓的布局!庇纸o了一個形象分,當初改建的松江劇場,想要打造的理念就是新興產業電子通訊互聯網等等,魏濤這么做,也讓官方的管理人員覺得這樣不違背初衷,對他的印象再好幾分。
手機賣場?
管春良也在弄,他們到底什么關系,是要打擂臺,還是合伙有什么大手筆?
背后痛罵魏濤的人很多,都是第二階梯的洽談商,他們覺得這小子玩玩不好好玩啊,直接掀桌子,我們十平米十平米的競爭,你可好,一下子退到懸崖邊上,然后告訴我們,你們再走一兩步,我就不玩了,讓給你們。
罵歸罵,聽聞這是曹海洋的未來女婿,該撤的也都撤了,不想撤的也覺得沒必要敵對,你能讓,我看看能讓多少,合得上我就玩,合不上換個地方再找別的機會。
先交一年,下一年必須一次交兩年,承擔之前改建那筆銀行貸款的利息,不另設名目,直接算在承包費用內,以后也不逐年減少。
對于這些邊邊角角的東西,魏濤不去吝嗇,也不去計較,任由他們在一些細節上,不斷的占自己便宜。
能夠以時間追回的東西,差一不二的,魏濤都不介意,只為最快速度促成這件事,早一天,未來可能這一天帶來的收益,都要高過一些邊角余料的損失。
簽!
魏濤的干脆果決,讓很多人對他印象分增加,年輕人有這份魄力屬實少見。
一樓接近三分之二的區域,收益是直接歸上面,是直接還銀行還是再找一個抵押方,沒有具體消息傳出,想來是前者,不然有這么一個‘冤大頭’肯定是拽來投資啊,沒必要弄什么洽談會。
二樓接近七成的商鋪已經招租成功,收益也給到了上面,合同都是兩年,兩年后會重新進行簽署,回歸到魏濤手里,他則需要重新跟官方簽署協議。
剩下的,是大家覺得拖油瓶的電影院,以及五樓網吧,六樓辦公區域。
二百三十萬的承包費,整個松江劇場管理權,像是一二樓,那些收益是給了上面,但管理權是統一的,你魏濤如果想要踢出去一家,沒問題,按照合同支付不履行合同的費用,你踢走,再招,還是如何,上面不管。
上面要的是你這二百三十萬的承包費,一樓那些門市區域的租賃費用,你全弄走都行,只要你能擺平跟他們之間的合同違約金,只要你能給我們交上來如數的錢,那就沒問題。
之前在洽談的時候,又是什么老城名片,又是什么整體形象,真到了簽約的時候,一個字都沒體現在這合同上,魏濤也能理解,事情到了這一步,上面才不關心這些虛的,你只要保證‘實的’讓他們滿意,虛的什么樣已經跟他們沒關系了。只要別太過份的弄成什么飯店之類的,也不會有人再來關注這件事。
銀行匯款成功之后,財務呂姐給魏濤打電話,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走進衛生間讓自己冷靜了一會兒。
全部家當都砸進去了,作為一個普通人重生,哪怕他三十大幾歲,手里也不曾有過二百多萬的現金,孤注一擲的做買賣,這已經完全超越了他之前所擁有的極限,從現在開始的每一步,都將是不同的風景了。
“跟波導說,晚三天打款。配件那邊的貨款不能壓!
“姐夫,你跟劉磊和王海,去一趟西南,接這批貨。”
“叔,我錢都砸劇場了,這批貨,你先替我墊上錢!
最近大家都看到了,魏濤是用錢,‘鮮時光’屬于他自己的門店,除了安順街給母親的,以及銀河街那家超大規模的門店,剩下不管是合作的還是自己的,全部都兌了出去,一間不留,給人感覺好似他這個合伙人,正在被‘鮮時光’體系排除在外一樣。
唯有真正懂的人明白。
果蔬渠道,生豬家禽渠道,豆制品渠道,包括興隆鄉的養殖基地,都在證明一件事,不需要開店,我一樣是掌舵人。
劉大龍最近也在兌店,只不過他不是缺錢的姿態,而是有親朋好友找到他,想要弄個加盟店,他會賣個人情的將自己經營不錯的加盟店兌給對方,換回現金。
魏濤都做好了將‘天然居’剩下股份轉給劉大龍換來一些現金的想法,好在,夠用了,接下來就看他的操作了,是靠著松江劇場再上一層樓,還是資金被困在這里最終影響發展。
兩間‘鮮時光’加盟店,兌了七萬塊錢,魏濤沒多要,兌給了二舅和小舅,也沒有要對方聲稱缺錢可以借的一些錢。
七萬塊錢,打款給了配件商,確保了配件商店的貨物流通,之后他的銀行卡里只有五千塊錢,德信賬戶上不到一萬。
周興蓮將自己的存折拿了出來,魏濤笑著搖搖頭。
“明天,明天就好了!
當天下午,魏濤上了劇場五樓,他沒有先做任何動作,而是先見了五樓網吧的老板,滿臉橫肉的莊哲。
對方沒有好整以暇的泰然處之,四十歲的大老爺們,對著魏濤點頭哈腰的笑,臉上那橫肉看不到笑容的燦爛,只會給人一種即便想要善意也會給人冷笑感覺的形象。
網吧跟劇場簽了合同,之前改建那位跑了,他又給官方重新簽訂的合同,按理說,他理應是高枕無憂,租賃合同還有半年多,彼此簽訂合同里還有優先租賃的資格。
他不敢,真心是不敢,眼前這年輕人是誰,莊哲很清楚,這一段的洽談會他一直跟著看,也有心想要試一試,進場之后才知道,這第二梯隊,要么是關系戶,要么是關系戶,要么是關系戶。
“莊老板,網吧還賺錢嗎?”
“不好干啊,現在生意不好做!鼻f哲只是打個哈哈,誰知道對方直接來了一句讓他冒冷汗的:“那莊老板的網吧,出兌不出兌呢?”
莊哲很想硬著腦袋說:“我兌啊,只要價錢給到位,我這機器都是新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