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魂是非常普遍的說法,雖然與招魂相似,但招魂是招活人的魂,叫魂是叫亡者的魂,比如說神婆請先人的魂魄上身,這些都是叫魂,然而沒幾個有真本事的。
真要是上身了,上一次少幾年命,神婆能活到這么老?
只有老一輩,非常迷信的人,才相信神婆這種老不死的東西。
話說回來,在停車場這種寬闊的地方叫魂,再合適不過,就怕空間小,沒法布置我所需要的一切。
我回到負二層停車場,昨晚滴落的陰水已經滿杯,水溫依舊是冰涼的溫度。再看其他暗處角落放著的東西,一枚銅錢已經發霉、一根蠟燭再沒有燃燒的情況下融化,蠟燭原有的香味都沒了。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我的猜想是對的。
濕氣和陰氣,讓一枚銅錢一夜之間發霉。
蠟燭是給臟東西吃的,沒有高溫熔化,沒有老鼠啃咬,那只有一種可能,臟東西偷吃蠟燭。
我讓卓信買了一大堆喪事所需要的東西:挽聯、紙人、棺材、壽衣、香燭……除了棺材是迷你型那種之外,其它的都是平時喪事所需要的物件。
我所在的負二層,已經被完全封閉,不允許其他人進來停車。
首先,我算準了這個地方的中心位置,類似馬路的十字路口,前后左右都是車道。
而就在這個位置,我用竹子和防水帆布搭成一個簡易的靈堂。
整個停車場的燈光全都關閉,唯有這個靈堂內的蠟燭照亮我周圍的東西,陰深深的,最適合這些臟東西出來活動。
然后靈堂內所擺放的黑白照不是已故人士,而是我本人。
沒錯,就是我自己。
要想叫魂,就得和臟東西站在同一條線上,無非就是制造已經死亡的假象。桌子上放著的小棺材,只有手掌大小,棺材里面放有一個用紙剪裁出來的小人。
小人正面寫著我的名字,背面寫著我的生辰八字。
然后因為是“請”,而不是所謂的“叫”。
靈堂中間擺著一張桌子,桌上放有六雙筷子六個碗,分別是之前死去的那六人。外加上桌子上放的都是咸菜和咸魚,這些都是用來祭拜死人的。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不過時間未到,所以我得出去再買點東西。
不用擔心會有人闖入這里,有專門的人把守。
來到外面,實際上我是來買煙的。
本人煙癮有點大,特別是在認真干活兒的時候,很喜歡抽煙,不過我一旦認真起來,好事必成,壞事必砸,鐵打的定律,我家老頭就是這樣評價我的。
并不是在半夜的時候,才能叫魂。
只要做足準備,把一切都布置好,正午十二點都可以叫魂。
走了一趟便利店回來,轉身去往樓梯通道準備走下去。
結果身后一個女生的聲音喊住我:“喂!”
好耳熟的聲音……
我轉身一看,梁心怡站在我的身后。
從她的精神氣色來看比昨天好很多,不過她今天還堅持上班,我挺佩服這樣的女生,為了工作而不停奮斗。
“哈嘍!”我微笑著打招呼。
“昨晚……謝謝你!绷盒拟缓靡馑颊f道。
“沒事,你心情不好的話,可以多出去走走,沒必要想不開。笑一笑,一切都會好起來!蔽乙琅f保持著笑容與她說話。
但出于要叫魂的時間,我隨口說了一句趕時間,打算走人時,梁心怡又喊住了我。
“對了,怎么稱呼你?”梁心怡問我。
“趙嵐,上山下風嵐!闭f完,我進入樓梯通道,往負二層走去。
和妹子聊天,哪個男生不喜歡?
但我是個專一的男人,該做正經事的時候,絕不會耽擱。
回到負二層停車場后,我借助手機的手電筒,一直往靈堂的位置走去。密封的停車場內,依舊有一絲絲的涼意,我穿著一件外套,還是有點冷。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蹲在靈堂前燒香點蠟,一大疊冥幣,圍著靈堂撒來撒去,嘴里念叨著方言,帶有一絲悲慘,大致的意思就是死的好慘,為什么要留下我一人……
很快,我能感覺到靈堂正前方,有風逆向吹來,把靈堂內的蠟燭吹得一閃一閃的。
我走進靈堂里面,趕緊披麻戴孝,跪在一旁。
看著靈堂門口一大片香灰出現腳印時,我就知道,它們來了。
從地面香灰的腳印來看,來者不止一個。
人死之后化為魂,不會像正常人走路,而是踮起腳尖走路,所以香灰所印出來的只有腳指頭走路的印記。
靈堂內的蠟燭被吹得越來越危險,但就是沒有滅。
我緩緩抬頭看去,桌子上坐著幾個臉色蒼白,光著腳,卻又是踮起腳的死東西。它們的穿著和生前一樣,都是在公司上班的正裝。
四女兩男,一個都沒少。
它們面帶詭異的微笑,挺直身軀坐在凳子上。
單手拿著筷子,碰一下咸菜和咸魚,然后把筷子縮回來碰一下自己的嘴巴,一直重復這個動作。
我站起身,像個傭人似得,給他們酒杯里倒米酒,而它們只是拿起來放在鼻前聞一聞。
這些死東西,聞食物,就等于吃食物。
聞酒,就等于喝酒。
到時候這里的酒就是一灘水,咸菜和咸魚也沒有了咸味。
叫魂成功,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那么,它們給面子出來,我直接進主題吧。
“六位,今日是我忌日,生前我買下這塊地,所以死后也是我的。聽聞六位在這兒盤踞生息,今日請六位吃飯,可否移個地盤,讓我繼續在這兒守著?”
我話說完,它們一直重復的動作突然停止下來。
我身邊坐著一個女的,它直勾勾的看著我,詭異的笑容讓我很不自在。
我尷尬的笑了笑,從口袋里拿出一大疊冥幣放在桌子上,說道:“我可以幫六位找新家,保證你們比活著的時候還要風流。”
我暗示得非常明顯,就看這群死東西愿不愿意接受。
活人貪錢,死人亦是一樣。
當我看見它的手觸碰到冥幣的那一刻,我知道,這事情基本穩當了。
“趙嵐?是你的聲音嗎?”遠處傳來梁心怡喊我的聲音。
我整個人慌了,在這個關鍵時刻,是不能有活人出現。
這六個死東西察覺到有活人,突然一陣陰風吹過,靈堂里的蠟燭熄滅,接著桌子上的碗筷墜落。
“操!”
我大罵一聲,鉆出靈堂。
對著梁心怡喊道:“別進來!走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