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知錯!”賀亭北跪在地上,“砰”的一聲磕在地上,額頭的血沾在白玉砌成的地上,格外刺目,“請父皇再給兒臣一次機會!”
知錯知錯,知錯有個屁用!
“砰!”燕帝將酒壺砸在他身前。破碎的瓷片四處飛濺,割破了賀亭北的衣裳、手指和臉頰,他仍跪伏在地上,紋絲不動。
“得志便張狂!忙著建北王府親軍,沒時間管黎民百姓了?你是要建一萬人的親軍,還是要建十萬人的親軍?。 毖嗟壑钢谋亲恿R,就差沒罵他想造反弒父奪位了。
“建什么親軍,你給朕去江南,江南疫災不好,你也別回來了!”
燕帝一句話,賀亭北這些時日的努力全部化為泡影。
“是。”賀亭北直起身,整個額頭都凝固著血跡,十分狼狽。
燕帝閉上眼不想看他,“眾位愛卿隨朕去太平殿商議如何治災!
好好的慶功宴就這么被攪和了。
但他又不得不這么做,百姓重于天。
“是!
眾人跟在燕帝身后,從賀亭北身旁走過。沒有一人去扶他,沒有一人敢扶他。
沒有人敢在燕帝生氣的時候觸他霉頭。
敢的人都死了。
連太子也不例外。
路過他身邊的時候雖然面有不愉,但到底還是沒有一腳踹上去。
賀雁南垂眸,與赫連烽并肩。
山雨欲來風滿樓。
……
次日。
燕帝命賀亭北帶著一百醫者三大船藥物先行前往江南,同時命赫連烽帶著軍隊從旁協助,當地巡撫輔佐政務。
無論是兵權、還是政權,都給賀亭北限制得死死的,一點插手的余地都不留。
成了,是燕帝、太子、當地巡撫、他共同的功勞;不成,是他一個人的鍋。燕帝的憤怒是全方面的。
賀亭北站在船上,看著漸漸遠去的燕京和空無一人的碼頭,神色依舊溫和。這番處變不驚的氣質讓他身邊浮動的人心逐漸安定下來。
“我們此去,關系著上萬百姓的性命,諸位當盡全力。”賀亭北看著眾人,眼神堅定。
“是!
大批大夫和藥材被征調去江南,連御醫都調走了不少。京中雖沒有具體的消息流傳,但用錢都小心謹慎了許多。
正值此時,太子病了。
賀雁南趕到太子府的時候,燕帝已經到了。
賀云歸臉色酡紅地昏迷著,一群御醫圍著他,在燕帝的眼皮子底下戰戰兢兢地把著脈。
“陛下放心,不是瘟疫。太子這是由風寒引起的高熱,微臣先開一道方子,讓太子殿下把燒退了。”一個頭須皆白的御醫顫著收回手,抖著聲說道。
賀雁南知道他——祁連。御醫里的活化石,已經80歲高齡了,醫術精湛、見多識廣、弟子眾多。近些年能勞動他的人極少,更何況只是為了區區風寒。
聽得他這樣說,賀雁南抬眸看向燕帝。
只見燕帝松了一口氣,臉上重新掛上笑容,將祁連扶到一旁的桌上,“這段時日,就有勞先生住在太子府了。”
“陛下放心,微臣明白!逼钸B拿過紙筆,渾濁的眼中仍然清醒。
燕帝點頭,目光落到趕來的賀雁南身上,眼神柔和下來,伸手招了招。
“父皇!辟R雁南走到他的身邊。
“你最近身體怎么樣?”燕帝帶著他走到火爐邊,“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賀雁南垂下眸,低聲咳了一聲,“來得匆忙,沒顧上!
燕帝眼神愈加柔和,“等會兒讓祁先生也給你看一看!
“多謝父皇!
“我們父子,還說什么謝?”燕帝橫了他一眼,看向躺在床上的太子,笑意淡了幾分,“你和太子一直關系很好!
“大哥一直很照顧我。”賀雁南抱著暖爐,眼中溢出笑意,“小時有次我發熱,宮女侍人都在外面玩兒雪,是大哥沖進來發現后,才讓人去請御醫。在等御醫的時候,大哥比我還害怕,一直安慰我說沒事的,還騙我說讓人給我買糖去了,睡著了糖就不給我了!
“他那時還是個小蘿卜頭吧,還會安慰人?”燕帝被逗笑,心中的擔憂被沖淡了幾分,又想起了曾經抱著他的腿喊“父皇”的小團子。
太子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一生下來也體弱,有道士出主意說讓云兒跟在他身邊,沾沾龍氣,他處理政務的時候,就讓小團子在旁邊玩兒。小團子很聽話,乖乖地坐在一旁自己玩兒自己的,只是一發現他起身了,就以為他已經處理玩了,沖過來抱著他的大腿軟軟地喊他“父皇”,要自己陪他玩兒。
仿佛一眨眼,就這么大了。
“是!辟R雁南笑著垂下眼,眼神平靜下來,“大哥會沒事的。”
“自然!毖嗟蹜溃皇茄壑腥杂兄鴦澆蝗サ膿鷳n。
可是半月后,太子的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愈發嚴重,已經到了瘦如骨削、病入膏肓的程度。
“臣有罪!”祁連托著80高齡的身體跪在地上請罪,頭磕得叮當作響。
燕帝沉著臉,眼中滿是殺氣。似乎若不是念在祁連如此高齡并且勞苦功高的份上,立刻就會將他拖下去斬首。
“給朕一個解釋!
解釋?祁連滿臉苦澀,用力在地上磕了一個頭,“臣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