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講經的時間也到了,她們寒暄過后,還沒開始尷尬就要出去聽經,許杏感到十分欣慰。她自然也是要去的,便請了各位夫人先行,自己跟在后面,只是在蒲團上跪坐下來之前,鄭夫人拍拍她的手,溫聲道:“你就在我身邊陪我一起聽吧!
許杏很有些受寵若驚。
鄭夫人四十多歲,雖說保養得當,可是臉上也有幾許歲月的痕跡,從眉心紋和法令紋來看,她應當是一個比較嚴肅的人,方才她的言行也是如此,許杏本以為她不會主動搭理自己的,沒想到她這樣示好。對,是示好。
第180章 涼州女眷(下)
許杏作為這次上香聽經活動的組織者,從早上出門起就一直提著心,不管是跟人見面寒暄,還是給晚輩準備見面禮,又或者關注兩個孩子在這些夫人太太們面前的表現,是片刻都不敢松懈。本來想著等靜慧師太開始講經之后,她就可以休息一會兒了,就當上課打盹兒了唄,沒想到鄭夫人這么關愛她。
可是不管怎么說,鄭夫人讓她在自己身邊聽經,那是很給面子的,許杏當然不能駁了人家的面子,便對其他的夫人們微笑告了罪,跪在了中間鄭夫人身邊的位置。
大家各自都跪坐好了,靜慧師太也就開始講經了。平心而論,許杏覺得靜慧師太的氣質很好,既有出家人的超凡脫俗,又有中年女性的溫柔平和,聲音好聽,語速也不快不慢,內容嘛雖然是經文,可也講得深入淺出,連她這個不信佛的人也覺得十分有道理?墒乾F在并不是她專心聽講的時候,畢竟身邊還有一尊真大佛呢。
鄭夫人本身就是在座的女眷之中地位最高的——當然,嚴格的說,她是正三品誥命,許杏還是二品呢,不過她的丈夫是布政使大人,正經的封疆大吏,簡在帝心,還是皇帝的半個舅兄,而許杏的丈夫才是個參政,是布政使大人的副手,又是寒門出身,沒有背景,許杏的這個誥命也更多的是個榮譽,沒有什么實際的權勢。從這半天各人的表現來看,鄭夫人也不算是平易近人的性子,所以她主動執起許杏的手一起聽經,這就不簡單了。
從前許杏在南龍府的時候,長青是知府段大人的副手,段夫人對她也不錯,跟今天的情形有幾分相似,可是都不需要刻意比較,許杏就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段夫人是個外冷內熱的人,看似不太容易接近,其實不過是因為她恪守規矩禮數而已,對自己卻是真的當作晚輩關照,而鄭夫人的冷淡,更多的是一種上位者對地位不如自己的人們的冷漠,她對自己的另眼相待也像是因為自己能夠達到她的某種標準或者于她有某種用處罷了。
別說有什么證據,感覺是騙不了人的,許杏心中翻騰著這樣的念頭,想著長青給自己的提醒,也越發警惕起來。
可是今日不過是初次見面,除了自我介紹和互相介紹,她們連閑話都沒說幾句,更別提有什么要緊的事情了,這么看來,往后她更得好生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一定什么時候會遇上什么事情。
至于其他的夫人小姐們,除了陳都事和王經歷的夫人對自己比較熱情以外,大部分人都是客氣有余,親切不足,這也十分正常,換做是自己,必然也是如此行事。許杏暫時把鄭夫人這一茬放一邊,把其他女眷的言行在心里過了一遍,只覺得這里不愧是省府,官員們的職級高,家眷們的應酬功夫也明顯要高明許多,見不到當初南龍的葉學政夫人或者甘州的嚴通判夫人那種不上臺面的挑釁。
靜慧師太講了半個多時辰才停下來,之后就是留給信眾和她談經討教的時間了。許杏當然沒什么要請教的,就端起客氣的微笑,在那里捧著人場,偶爾聽到幾句真知灼見,也露出幾分“我受教了”的神色。
鄭夫人并未與靜慧談經,而是聽了一會兒,便側身叫許杏,壓低了聲音問她:“范夫人可有什么疑惑要請師太解答的?”
許杏搖頭,同樣低聲回答她:“我于這上頭不精通,只聽著覺得很玄妙,卻問不出什么來!
鄭夫人點頭,叫她出來:“此間無事了,你陪我出去透透氣可好?”
雖是問話,許杏卻沒有拒絕的余地,便低頭躬身跟鄭夫人一起離場。
說是出來透氣,天氣這么寒冷,她們也不可能真的站在院子里,便去了后院的禪房坐著說話。
“我聽說你們還在守孝,之前還想你如何辦這事,沒想到你另辟蹊徑,如此倒也極好!编嵎蛉俗屧S杏坐下,馬上就有小丫鬟送上了茶點,“我曉得今日是你的東道,只是你初來乍到,怕是不如我熟悉。我是常來的,丫鬟們跟這里的女尼也都玩熟了的,你不必不安。”
許杏便道了謝,端起茶杯抿了抿,只當聽不出她話里的高高在上之感,勾勾嘴角:“讓夫人見笑了,我剛來,到處都不熟悉,正是要見見各位夫人姐姐們,日后也好來往。因著我家情形稍有些特殊,沒奈何才會請大家一起來聽經,也是大家包涵我,沒有挑剔!
鄭夫人擰了擰眉,頓了頓才說:“來日方長,你們來年出了孝,想要如何聚會取樂都使得,也不急在這一時!
果然是摸過自家的底子了,連來年出孝都清楚。許杏垂下眼皮,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您說的是!
“不過你既選了這里,也就看得出,你也是一心向佛向善之人!编嵎蛉说,“正好過幾日,我們府上準備施粥,你可愿也出份力氣?”
“施粥?”許杏有些困惑,“在定北城里?”
鄭夫人扯扯嘴角,做出個笑來:“正是。今年天氣異常,中秋時還算得上溫暖,不想過了中秋竟是一夜入了隆冬,連日嚴寒,還生了時疫,連我家大人都病了一場,更別說百姓們了,凍死病死的不少,缺衣少藥者更是數不勝數。咱們雖是內宅女眷,卻也該出份力氣,畢竟是積德行善之舉。”
許杏點頭:“夫人是大善之人!迸鸟R屁,她也會的。
“我們府上已經開始采買糧食了,我打算過兩三日開始在南門內支粥棚,你若是愿意,就在我家的粥棚旁邊支上便是!编嵎蛉藢υS杏的贊揚照單全收,眉眼不動。
許杏有些猶豫的說:“夫人好心提點照顧,我實在是感激得很。只是這樣的大事,總要多調出些銀錢,還有采買糧食,我還是得回去跟夫君商量過才是。明日我往您府上送個消息可使得?”
“倒是我考慮不周了!编嵎蛉硕似鸩璞K,拿到嘴邊卻沒喝,“我只想著你這‘昭義夫人’的封號是因著慷慨捐糧毀家紓難而來,便覺得你必是能立時應下的,卻忘了范參政,也罷,就依你所說,你們回去商議過后再說吧!
許杏聽得出來,這位已經有些失去耐心了,可她也沒覺得懊惱,因為若是一口應下,那就是全程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了,她說的話也合乎情理,畢竟夫為妻綱嘛,她回家去和一家之主商量一下不算毛病。于是她并沒露出什么惶恐或者后悔的神色,而是微笑道:“夫人大量,多謝夫人體諒!
鄭夫人看了她一眼。
接下來就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了,前頭的活動散場,各位夫人們便回到禪房來用齋飯。到了庵堂里,大家也不能講究排場,湊了幾桌,剛坐下,知客的尼姑們就送來了齋菜。
為首的尼姑是靜慧師太的弟子,法號凈安。她看著師妹們和夫人們的丫鬟們一起上菜布菜,并無什么不妥,這才走到許杏面前,微笑著念了句佛號:“阿彌陀佛,師叔叫貧尼傳話,多謝夫人布施的菜蔬豆腐,尤其是那粉條!
許杏認真回了禮,道:“師太客氣了。粉條是家里作坊出的,并不值什么,還沒有謝過師太們的齋飯呢!
你來我往了幾句,大家也很快的吃完了飯。雖然是全素,可是一上午出門又是應酬、聽經,這些太太姑娘們也都餓了,盡管顧著儀態,大家吃得也都不慢。
飯后,大家陸續告辭了,當然也有私交比較好的夫人們約著另外去喝茶逛鋪子的,那就不用許杏張羅了。送走了鄭夫人,許杏跟靜慧師太單獨表達了謝意,除了米糧之外又添了一百兩香油錢,這才帶著孩子們離開。
回去的路上,許杏問兩個孩子:“今天沒有跟娘在一起,你們覺得如何?”
寧哥兒年紀尚小,說是跟其他人家的小公子們在一起,其實也就是各自在丫鬟乳母的保護下玩耍,因此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只說了一句:“他們比咱們老家的孩子們讀書多些,不過我也讀了的,他們說詩書,我也會!
許杏摸摸他的發頂:“寧哥兒很棒!”
欣姐兒年紀大些,八歲的小姑娘已經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模樣了,她想了想,說:“娘,我今天認得了好幾個姐姐妹妹,不過有的人心思十分復雜,有的人就好些,還有些府上有嫡有庶的,我瞧著姐妹之間都有些心思不對付。還有,我是十月里生日,不過咱家還是不要飲宴什么的,等明年過生辰的時候再請她們吧!
許杏看著很有主意的女兒,十分欣慰:“行,都聽你的。明年你虛歲十歲,也是個大生日了,咱們好生操辦。過些日子家里可能要施粥,你回去問問劉嬤嬤,都有什么注意事項,再好生考慮考慮,然后跟著我準備!
其實許杏知道,這個粥是一定要施的,說是回來問長青,長青也不可能反對。不過怎么個操作法,還是需要商量一二,總不能真的完全跟在鄭府后頭。
第181章 修路參政
不出所料,等晚上長青回來,聽許杏說了鄭夫人所說之事,就跟許杏說:“明日你就叫人去遞個話,就說咱們也施粥,自然是要跟著她的!
許杏便問:“我也知道肯定是得參與的,可是咱們這樣輕易就答應了,好像是被他們拿捏住了似的,這樣真的行嗎?”
長青不答反問:“今日還順利嗎?可有人為難你?”
許杏干脆把今天的事情從頭到尾跟長青說了一遍,最后道:“若純是女眷間的來往,我也不用這么事無巨細的都跟你說,可是今天這話吧,我總覺得可能還是跟你有些關系!
長青沉吟片刻,道:“嗯,我知道了。你說你感覺鄭夫人是有意對你示好?”
“也不能說是‘示好’,我一開始覺得算是示好,可是后來就覺得她好像還有幾分施恩的口氣,可能她覺得這樣就已經是十分抬舉我了吧。只是我有什么值得她費心思的,肯定還是沖著你來的呀!痹S杏皺著眉頭,想盡可能準確的描述當時的氣氛狀態和自己的感覺。
“我明白了!遍L青拍拍許杏的手背,“不必緊張。鄭大人跟我是公事公辦,倒不曾為難于我,鄭夫人……大約是想和你親近些,又要讓你認清身份地位吧!
“又拉又打?”許杏覺得不大敢相信,“我說實在話哈,你畢竟只是布政使大人的副手,而且衙門里還有好幾個參政,你也不是唯一一個,沒有必要如此吧?”
“大約只是想要個得用之人吧,就如你所說,我也不是唯一一個!遍L青想了想,并不擔心,“我與王大人有私交之事也算不得隱秘,且我畢竟得過陛下圣旨嘉許,想來多少有些拉攏的價值。只看現在鄭大人對我的態度,并不十分明顯,你也不必憂心。”
“那這施粥的事兒,就真的跟著鄭夫人的節奏來?”許杏問。
長青擺手:“不必。她既邀請了你,讓你在她旁邊支粥棚,你照做就是,反正她牽頭,秩序、安全之類的都需要她解決,你只出糧食柴火就好,而且不需要比她多,不要越過她去。至于你自己原本有什么打算,該怎樣做就怎樣做!
“這我明白,施粥上花的銀子肯定不能比她多呀!痹S杏道,“糧食又不很貴,也不是多少錢的事兒,不過我不太贊成施粥,是因為太形式化了,不過是給他們刷名聲用的。今年冷,可是也是秋收后才冷的,又不是什么災年,老百姓受苦是因為寒冷而不是挨餓,有那個熬粥的銀子,還不如給大家分些柴火棉衣呢!
長青低聲笑了起來:“夫人聰慧至極,一語中的。”
許杏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推了推長青的胳膊:“你好好說話!
“嗯,我是在好好說話,你說的,就是真話!遍L青收了收笑,讓神色嚴肅一些,不過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到他眼中的笑意,“今年這個時候施粥,確實沒什么必要,只是為了刷名聲!
他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名聲要“刷”,但是這不妨礙她理解許杏的意思,而且馬上就學會了許杏的用詞。這么多年來,他也習慣了時常從許杏嘴里聽到些新奇有趣的說法。
“又或許,鄭大人和鄭夫人畢竟是高高在上之人,他們并不會真的去想一想老百姓們需要什么吧。”只是回到當前的話題,長青又略帶嘲諷的補充了一句。
說到自己的打算,許杏道:“我原先是想著,把咱們府里換下來不要的舊衣裳被褥清洗干凈,再去估衣鋪和當鋪收些舊衣,散到城南和城西那些窮人多的地方,特別是城隍廟那邊,咱們不需要花太多錢,也算是給那些需要的人救急,就和當初咱們在南方的時候那樣。另外再捐些米糧給白塔庵,她們自然會給窮苦人家布施。畢竟你不過是參政而已,在這個定北城里位置不比你低的也有好些人,沒必要大張旗鼓的在這上頭出風頭!
“就這么辦吧,你已經想得很周到了!遍L青照例支持妻子,“鄭府那邊敷衍過去便好,你也不必去,叫你身邊的誰,帶上兩個家丁過去就是!
拿定了主意,許杏也不多琢磨這件事,轉而準備這邊的鋪子。這是同貴從甘州回來之后她們就商量好的,讓同貴在定北城里踅摸處鋪子,前店后廠,后院專門加工紅薯,前院就開個小食鋪,賣酸辣粉、炸肉等紅薯粉條、淀粉加工的食物,同時做淀粉和粉條的批發零售。上午的時候,同貴遞了消息過來,找了兩處符合要求的鋪子,讓她拿主意。
許杏還是親自去看過,才敲定了城東的鋪面。
“這里前頭的鋪子不甚寬敞,不過后院大,院子里有井有爐灶柴房,加工紅薯正好。”同貴其實心里也傾向這里,“人氣雖不如正陽街的那個鋪子旺相,附近的住戶卻也不少,也有腳店客棧這些,租金卻要便宜許多!
許杏也是這么想,便拍板了:“咱們要賣的東西原本也不是什么金貴物事,平民百姓吃用正好,正陽街那個鋪子更適合開大飯莊,咱們倒不相宜,就是這里吧,你去辦剩下的事情,租三年便是!
當年第一次賣產業的時候,同貴心疼得跟剜心似的,只覺得一腔心血都毀了,可是跟著大人輾轉各地,一次又一次的,她也習慣了,只投入勞力,不投入感情,聞言便應了:“夫人放心吧,我會盡快辦妥的!
因為同貴已經贖身嫁人,許杏在發現她還是以奴婢自居的時候就強令她改了口,只說往后跟她就是東家跟管事的關系,再不讓她自稱奴婢了。
定北城是個剛建好只有幾十年的新城,又是當時的皇帝陛下御筆親批的,故此基礎設施建得很不錯,街道平整寬闊,城墻高聳堅固,城中的居民除了本地人,還有一些消息靈通的涼州城來的富戶,因此即使是平民聚集的坊區,大部分百姓也不算十分貧窮——當然,城里也不是沒有窮人的,不然城隍廟里、白塔庵外的那些乞丐哪里來的?
許杏已經確認過,這里,包括整個涼州,也沒有什么跟甘州非常不同的特產,她要想賺銀子,還是得可著紅薯折騰,至少在商路通暢、商隊經常往來之前,她只能繼續她在這個時空里的“老本行”。
這個鋪子開了,后院雇人,加工紅薯淀粉和粉條并少量飴糖,并不釀酒,前院的鋪子就做成小食肆,主打的菜品就是酸辣粉、豬肉燉粉條、炸魚、炸酥肉、炸雞等,全是用紅薯粉條或淀粉做出來的,柜臺那里卻單獨擺上個貨架,售賣粉條、淀粉,零售就直接賣現貨,批發進貨的就下了單子過后來取,或者作坊給送上門。這些東西現在已經不需要許杏事無巨細的上手了,跟同貴交代清楚,就由她負責落實。
現在已經是九月下旬了,這個鋪子怎么也得下個月才能開起來,許杏也不著急。同貴說起食肆里賣酒的事兒,她就說:“酒先隨便進些,等大人把路修好了,咱們就從甘州拉咱們自己的‘甘州醇’來賣!
她說著修路,卻不是玩笑話,而是長青近期的工作重心。他跟鄭大人提了修路的意義和自己的大致規劃,鄭大人并不反對,只是要求他優先保障涼州肅州到北疆的道路,因為這是朝廷給北疆大軍輸送軍需糧草的生命線,修得越好越有功績。
得到這個回復已經比長青預計得好很多了,由此長青也大概看出鄭大人的為官之道。雖然他心下不能茍同,可也算是得了批準,可以吩咐下去了。
因為近期天寒,土都凍住了,并不適合開工,而且鄭大人雖然原則上同意了,卻沒有給批銀子下來,而長青作為布政使司的官員,本身也不可能親自部署工程,便先行文把事情吩咐下去,要各個州府制定計劃、勘定路線,盡快動工。
他沒有辦法要求每一個村落都修上好路,只能抓大放小,先命令各州府修整官道,把各個州府之間、縣城之間、縣城到州府之間以及縣城、府城連接外省的官道都涵蓋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北上運糧之路。
接到命令的知府知州們心思各異,有立刻響應積極行動的,比如甘州知府潘昱,也有拖拉著能拖一時是一時的,比如肅州、薊州等地的知府,也有先去查長青底子的,比如涼州知府孟裕安。
“不是勛貴子弟?”聽著幕僚的匯報,孟知府瞇起了眼睛,“他才多大歲數就做到了從三品,他爹真的是個小販子?”
“是,范參政確實是寒門出身,不過文采出眾,少年進士,入仕極早,又頗有幾分作為,便一路升遷至此!蹦涣诺,“他在甘州做知府的時候,您還在遼東任上呢!
“看來他是真的運氣好啊!泵现牡,“每一任都有政績,最后還扛住了安王攻城!
幕僚又道:“大人有所不知,這范參政有個特點,不管在哪一任上,都修路!
第182章 紅薯是寶
孟裕安思索了片刻,一拍書案,拿定了主意:“咱們跟姓潘的學,跟著范長青修路!”
幕僚反倒猶豫起來:“大人,這可是勞民傷財的大事,您要不要再考慮考慮?據小人所知,現在只有甘州開始準備了,其他州府也都還在觀望呢!
“再考慮就占不到這個先了!”孟裕安打定了主意,便不再糾結,而是越想越覺得自己做得對,“姓潘的上頭有人,又跟著這個范參政干過兩年,要是范長青沒有兩下子,能壓服住他?”
他說著就嘆口氣:“都說我是靠著岳家才坐上這個知府的位子,可是我也是正正經經的兩榜進士!我這歲數,都快能給范參政當爹了,再不搏一把,真是要吃一輩子軟飯嘍!”
他說起這些,幕僚就不好接話了,好在他也沒有傾訴心事的意思,胡亂感慨了兩句就說回了一開始的話題:“今年衙門賬上銀子不多了,能用多少是多少,來年收了稅都用到這上頭!
幕僚有些驚訝。他跟著這位東翁十來年了,頭一次見他如此豪氣,只懷疑自己聽錯了,小心的問:“大人,您此話當真?”
孟裕安擺擺手:“放心,我又不是瘋了,這路修好了本來就是政績,若是真像范參政說的那樣,商路通暢能讓百姓富足,那我不就是賺到了?嗯,這樣,可著咱們的銀子來,先修府城到定北城這一段!”
甘州城里,收到公文的知府潘昱卻沒那么多糾結了,立刻就叫了通判段文彥過來,交代了這件事,讓他負責辦理。
段文彥一笑:“這倒真是范大人一貫的作風,下官還記得,家父就曾說過被他哄著去給石橋題字的舊事,當初范大人還有個‘修路縣令’的外號呢!
潘昱莞爾:“這我倒是不知。不過你也看見了,這甘州城里,包括通往各個縣城的道路俱是整修過的,都是范大人在時下的命令。如今咱們倒是修無可修,只好吩咐下去,把鄉下的山路也修修,再好好修修甘州通省城的官道了!
段文彥拱手:“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