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是這么回事,三人的心情都澎湃激動起來。
最重要的是,之后一定要給阮靜秋吃好點兒,看她今天能喝一碗半魚湯了,決定明天開始給她三頓試試。
剛好那天葉開拿來的禮品里有四袋奶粉,現正開了一袋給邵征喝著,施愫愫就讓施常青晚上臨睡前也給阮靜秋泡一碗喂了。
然后每天一個雞蛋肯定不能少, 只要有錢,林場里買雞蛋很方便, 這個不難。
現在主要是魚肉這些, 魚湯和肉湯就不能幾天喝一回了,最少也得隔一天來一頓。
就是家里欠的錢票都還完了, 現在一人每月半斤的肉票根本不夠。
所以還得靠山吃山,接著上林子里逮兔子抓野雞撈魚。
平時施常青和施彥銘都要上班,施愫愫一個人絕對不能去林子里, 商量后只能禮拜天出去一趟多弄點回來了。
如此這般家庭會議商量后, 施家三口都是干勁兒十足的樣子。
這樣的事小邵征哪肯落下, 他親膩的拉住施彥銘的胳膊,“舅舅,那你禮拜六下班的時候接我一起回來唄,我也想給姥姥多出點力, 到時她醒了保準最喜歡我!
施彥銘懷疑地看向他:“舅舅當然愿意接你,只是你葉叔叔會同意么?
他禮拜天也要休息, 不得讓你陪他呀。
你現在可是歸人家管了,舅舅可不敢隨便做這個主。最好你回去商量好他,要是你葉叔叔同意了,讓他給舅舅單位來個電話,我就去接你!
邵征小大人一樣嘆口氣,“知道了舅舅,看來太受歡迎也很麻煩呢,我都要分身乏術了!
“臭屁吧你就!”施愫愫哼道。
“那也是跟你學的!鄙壅骰亓藗鬼臉。
第二天又吃了頓魚丸湯,和林場里的小弟們瘋玩了一天,約了下次再見,禮拜三早上,施彥銘上班的時候帶著邵征一起走了。
到陵水后,沒用施彥銘給送回去,小陳早打聽了等在了他下車的路邊,給邵征接走了。
——
中午下班回來,只看著臉上明顯又圓了一圈的邵征,葉開就知道這兩天他沒少在施家吃好的。
他自己都是呢,只要吃著食堂的飯菜,就忍不住回想施家那頓飯,不說醬汁兒兔肉,就白菜豆腐粉條和小咸菜他也惦記。
聽邵征這回張口閉口都是小姨,語氣也很親密,再不是咬牙切齒地喊黑心愫愫了,懶散靠在椅子上問:“你和你小姨遇什么事了?咋突然關系□□了。”
接連被施常青和施彥銘訓怕了,他可不想來第三回 了,邵征盡量自然地說:“能有什么事,我們倆經常這樣,你沒聽舅舅都說我們好一天歹一天嗎?”
葉開是誰,常年出尖端任務的人,只要他想,很少有什么能躲過他的眼。
手指敲著桌面,輕笑出聲:“老實交代,別等我嚴刑逼供啊!
知道瞞不過了,邵征只好講了遇熊的事,不過施愫愫下餌撈魚的事他沒細說。
他信任葉開,施愫愫的秘密他同樣會保守。
槍林彈雨里殺出來的人想法還真不一樣,葉開并沒訓人。
在他看來,經這么一回,就算大人不訓,邵征也必不敢再往山林里去了。再遇到別的事,也不會輕易冒險了。
男孩子都是這么長大的,他也一樣。
因此,“既然你姥爺和舅舅都批評你了,我這里就先給你記賬,下回再犯就就要數罪并罰了,希望你別落我手里。”
批評雖沒了,震懾卻不能少。
逃出生天,邵征一下又可以了。
開始嘚吧嘚吧給他學小姨如何,舅舅怎樣,姥爺又咋咋,接著詳細跟他描述了香辣魚,都腐魚湯,魚丸湯怎么怎么鮮美好吃。
葉開還記得第一天見到這孩子時的樣子,他雖也活泛能說,可多是察言觀色后覺著話題安全無害才說的。
就是和他住了幾天熟悉了,也還是不能完全放開。
像現在這樣毫無顧忌著濤濤不絕說到高興處眉都要飛起來,這才是一個五歲孩子該有的樣子。
看來施家不止給他吃的好,別的方面也用足了心思,讓孩子自覺又多了份依仗,所以才會有這么大的變化吧。
這樣倒是讓他受益省了精力,葉開是感謝的,可心里有了那么點酸意也是真的。
他咧嘴笑開,臉上顯了幾分匪氣:“邵征小同志,敢不敢喊我一聲爸?”
邵征猛一抬頭,特別趕趟兒地說:“我爸說了,葉叔叔和他是一樣的,現在他不在了,你可不就是我爸么!”
說著話他也咧開嘴笑起來,氣勢昂揚地喊了聲:“爸!”
“好兒子,往后就這么喊了!”葉開大笑著單手拎起他轉了好幾圈。
小陳打來飯,紅燒鯽魚,炒木耳,炒土豆片三樣,夾了一筷子魚嘗了,拿了雜糧餅子,父子倆都吃得一樣斯文起來。
邵征這幾天差不多都這樣,飯吃得也不少,就是不像人家孩子似的一副見好飯沒夠的樣子。
可葉開向來都是大口干飯的,小陳搞不明白是咋了。
還能咋了,剛聽完邵征大講特講施家的香辣魚這那的,施家飯有多好吃又記憶猶新呢,眼前的紅燒鯽魚可不就被比的差點意思了。
喊了爸,邵征也就有了主人翁意識。
“爸,往后咱也會過點吧,別總吃小食堂了,白瞎了好菜了,反正我感覺怪浪費的!
葉開也覺著挺浪費的,他倒不是心疼錢票,也是覺著花錢還吃不好,確實不大值當。
“不吃小食堂,你更吃不下!比~開覺著不可行。
“小瞧我了吧,我姥……陶家天天咸菜條都不給吃飽的日子我可過了倆月了,我啥都能吃。說好了明天開始不吃小食堂了!鄙壅鹘o拍了板。
“吃兩天你就該成豆芽菜了,你爸不差這點吃飯的錢,就這么吃吧。”葉開還是沒松口。
“成不了豆芽菜,吃幾天食堂,我可以去我姥姥家找補回來!鄙壅鞑挪粫澲约海耙话帜愕綍r也一起?”
兒子有好事不忘他,葉開很欣慰。
可事兒不是這么辦的,他得講清楚,“你現在歸我養,糧食關系也都要轉到我這里,施家之前不計得失管你那么久夠難得了,你得記恩,可不好占便宜沒夠。
你見誰現在隨便上別人家吃飯的,有些非去不可的,還要自己背糧食呢。”
邵征小人精一個,又在陶家經歷了冷暖的,怎會不知。
“可我心里施家就是我親姥姥家,姥爺,舅舅,小姨都讓我不自己看外,我要不常去他們該以為我變了。唉,我好難吶!”
“沒叫你遠著他們,只是要講一個度,算了,也不能冷了他們的心,再去爸都給你準備東西,有來有往就沒事了。”葉開當然不能讓兒子為難。
總不能自己去改善生活,撇下自己爸在家吃不好,邵征就說,“要不你趕緊結婚吧,你有媳婦了,不就可以買好菜在家里做了!
葉開挑眉哼笑:“那可跟后媽差不多,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你親姥姥家都那樣,你還敢指望我娶的媳婦兒會待你好?
天真!還是咱爺倆清凈過日子最好,少想些有的沒的!
嚇唬小孩兒他不帶有一點負擔的。
邵征不用嚇唬就有數,“后媽手底下是不好討生活,在燕城和我玩過的桿子就是后媽,他比我那會兒都慘,好多時候整天一頓飯都混不上,就像桿子一樣瘦。
那院里的幾個奶奶就說過,女人想磋磨一個人有得是叫你有苦說不出的法子呢!
葉開滿意,“那以后就別提這茬事了!
邵征雖點了頭,卻還是有些不甘心,“要不你娶我小姨?”
還沒等葉開反應,馬上他自己就否定了,“我小姨不帶做飯做家務的,爸你也不是干活的料,她指定看不上你!
唉,其實你要娶我小姨,我就不用挨后媽的苦了,那樣我就幸福了。
算了,我也不能只顧自己,你比我小姨大六歲呢,小姨說三歲一個代溝,六歲可是兩個大溝呢,我可不能吭她。”
從來只有他挑人的份兒,現在竟被嫌棄若此。
葉開擱那兒坐著,看著胳膊肘只往他小姨那兒拐的兒子,咬著牙槽不想說話。
本來還想緩幾天的,葉開第二天吃過早飯,就親自給邵征送去了院里的幼兒園讀了大班兒。
——
早上起來就看見幾只喜鵲在門口的老榆樹枝頭上嘰喳歡叫,再看榆樹枝上點點嫩綠,竟是冒出了新芽。
飯桌上,施彥銘笑說:“一大早就見如此吉兆,不知今天會有啥好事等著!
施常青也笑,“家里現在這光景可不就是天天見好事么,喜鵲是應景呢!
說說笑笑吃了早飯,一天的好心情就有了。
九點鐘,去上班的施常青匆匆回來一趟,告訴施愫愫他被局里電話招喚去鎮上開會,中午可能回不來,讓她自己弄飯吃。
“爸,不會真有什么好事吧?”施愫愫跟著就想到早上的喜鵲登枝。
“不能,上回一起吃飯,時間也緊,江局長問我幾樣事沒能詳細說完,估摸著是他想再了解下!笔┏G嘹s緊打消了她的聯想。
好吧,這年月漲工資難,升職比漲工資更難,一個坑一個位,不到人家退休讓位,根本沒得想。
知道想多了,施愫愫也就放開了。
外面天都熱了,見不得老父親還穿著舊棉猴,追著他換了件薄些的半大厚呢子外套,她才讓人出了門。
第21章
給阮靜秋拉了半小時手風琴出來, 想起施彥銘走時說家里醬油沒了,穿上薄棉襖, 施愫愫拿著醬油瓶子去了供應站。
這會兒都是拿著舊醬油瓶換新醬油,一大瓶六毛二,節省的人家都能吃好幾個月。
供應站的站長兼售貨員是橫山林場場長的愛人,林場人都喊她馬站長。
今天她見了施愫愫格外熱情,也不管還有別人等著她拿東西,拉著施愫愫不停地問這問那。
鋪墊了好一會兒,她開始說她有個二十二歲的娘家侄子,就在雙峰林場小學當老師,有多么勤快能干, 誰和他結婚才是有福這些,給她侄子夸成了花。
施愫愫只當聽不懂, “馬站長你是不是想著你侄子和我姐都是教育口的, 想讓她幫著給介紹個學校里的同事?
那你可找錯了,就我知道她們新平林場的女老師都結婚了, 你還是去別的林場再打聽吧。
哎呀我得趕緊回去了,我媽那里不能離開太久了!
抱著醬油瓶子,施愫愫趕緊跑出了供應站。
供應站里, 馬站長沒拉住人, 只能可惜地拍了下柜臺。
站里幾個等著買東西的婦女了然地互相擠著眼, 知道馬站長這是看著施家又紅火起來,想去燒人家的熱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