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大嫂也沒閑著,每個月養雞下蛋,還有場子里忙的時候去當臨時工,一個月差不多有五塊的收入,不過這些錢媽雖從來沒跟你要過,家里也吃了你的雞蛋,就按一個月二塊給你入賬,你看可以嗎?
還有大嫂和大哥在六年前結婚,頭三年媽都是每月給你五塊,這三年因為有三個孩子,每月給大嫂十塊,我都沒說錯吧?”
說的一絲兒沒差,高彩云只能硬著頭皮點頭。
施萍萍側頭對妹妹說,“我數學不好,愫愫幫大哥大嫂算算,這樣加加減減,大哥往家拿了多少錢?”
施愫愫早在她數的時候就算好了,施萍萍話剛落她就報賬了,“扣掉這六年姚大嫂每月拿的五塊和十塊,加上每月兩塊的雞蛋錢,這八年姚大哥往家里交的錢是二千八百八十塊!
“張嘴就來,瞎蒙的吧?”高大嫂也知道不好,故意攪亂著。
當然,她也不信施愫愫這么快就能算出來。
“小施同志算的一點不差,和我算的一樣!
江潮說完往施愫愫那邊看去,卻不防和那位葉副長的目光對上,對方淡然瞥開了。
江潮有種心思被對方窺到的感覺,及時收回了目光沒再往旁邊去。
江技術員可是本科生呢,誰錯他也不會錯,高大嫂只能悻悻轉開頭。
“那就好!笔┢计冀又f,“再算我們立民的,三年大專他每月往家交五塊,參加工作第一年每月三十五塊實習工資,第二年是每月四十二塊的轉正工資,第三第四年每月五十一塊,第五第六年每月六十三塊。
我這里媽三個月前每月給我五塊,可我的工資給大哥家的侄子侄女買吃的,再立紅還總往我屋里來拿東西,兩下里加一起,我每個月也要往家里添十塊,愫愫,加加減減我和你姐夫往家里交了多少錢?”
“給家里添點破東西也算錢,真有你的!币α⒓t又怒了。
“吃幾個雞蛋的錢姚大嫂還要算呢,就問家里一個月吃上兩塊的雞蛋了嗎?天天上人房里順東西的,就問臉呢?”施愫愫慢悠悠懟回來。
被揭了底兒,姚立紅想反駁都沒詞兒了,姚立軍看不下去了,“姐,越說越沒臉,你還是少幾句吧!
高彩云同樣沒臉,在坐那兒不住挪著被硌著了一樣。
施愫愫繼續報賬“我姐夫加起來是三千八百四十塊,姐你這里扣掉大娘給你的十五塊,是四百六十五塊,你倆加起來是四千三百零五塊,比姚大哥多了一千四百二十五塊。”
差了竟這么多?
姚立國和高彩云臉色臉上火辣辣地疼,夫妻倆剛都說過供姚立民上學的話,可算出來的賬明明白白地是他們被人家貼補了不少錢。
戚場長和董調度只覺姚立國真是個蠢的,本來姚立民根本就不想算賬的,甚至還愿意再貼點分這個家的,現在叫高彩云和高家鬧的,這個錢可要真金白銀拿給姚立民倆口子了。
屋里陷入長時間的沉寂中,姚家集體失聲了。
那可是一千四百多塊呀,這要咋個補法?誰來補?就連氣焰囂張的姚立紅都老實縮到了后面。
高家當然不能讓高彩云出這個錢,何況她和姚立國手里死抓錢不花,這么些年才攢了六百多塊,殺死都不能拿出來。
既這樣,只能繼續當攪屎棍給這賬攪黃了,這回換了高彩云他小弟,“什么狗屁賬,誰家不是掙錢多的就多花點,要算那么清日子還過不過了?我大姐嫁過來天天里外的干活不算錢吶?
那我說你們一個月給她算三十八塊,是不是你們還要倒找她錢。來來,算算你們要給我大姐多少錢,分家,分個狗雞的家!
這就不僅是耍無賴了,是犯渾了。
施彥銘和施愫愫騰地一起站了起來。
施愫愫推開施彥銘,“哥,不用你!
然后目光冰冷地盯著高家沒品的小弟,“嘴巴噴糞呢,瞧清楚當誰面兒你再口吐芬芳,沒家教的東西。
仗著人多想耍無賴是嗎?
你姐干活了,我姐也一樣干了,要補錢你找沒干活的,跟我們說屁呀。
給你指條路,林業局婦委去舉報,就說姚家剝削壓榨你姐的勞動力了,讓他們來給你姐保護權益呀,別擱這兒瞎特么亂咬!
她這一連串嶄新式花樣輸出直接給這些人都聽愣神了,看著文雅嬌滴的姑娘竟是這么猛,這么狠的角色。
高家小弟一下就被她的悍猛氣勢給震攝住了,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了幾步,在她清凌凌的眼神逼視下,再一個字都蹦不出來了。
看著小兒子不頂用了,高家老二被高彩云她媽給推起來,高家老二最莽,掄起拳頭比劃著過來,“臭丫頭起邊兒去,施家男的都是熊包吧,躲女人后面算咋回事,我就說這個家分不了,想分也可以,給我打趴了我們家就不管了。”
敢指著他妹妹就該湊得他爹媽都認不出,施彥銘挪開施愫愫就要出來迎戰。
“彥銘你坐著!”卻被葉開叫住。
他人還在那兒穩坐著,揚手的剎那變掌為刀,直直地劈下來,賊利落的咔嚓一聲,他前面的方桌就被削去了一角。
斂眉輕笑著,“如何,施家男人還頂用嗎?”
看著筆直被橫切的桌角,這是練了鐵砂掌了么?
這要一掌拍到人身上,內臟不都得震壞了?
連戚場長和董調度都細抽著氣,帶著點興災樂禍地看向高家人,這下可玩脫咯!
橫的怕硬的,莽的怕狠的,高老二被這一手刀嚇得腿都攥筋了。
在新平林場莽干橫行好幾年,他頭一回知道怕了。
“我……我熊,我是膿包,這事兒我們家不管了!彼D頭朝自家一幫喊話,“趕緊走啊,誰不走我真揮拳頭了!
他不僅在外面莽,在家也一樣蠻,他要真犯渾了,一家子都要躲他。
問了高彩云,知道葉開的身份后,高家人就知道今天從哪里也占不到便宜了。
于是被高老二連推帶拉的,高家八口人灰溜溜地先行離開了,給高彩云撂在那兒,喊哪個都沒給她回頭。
等高家人走了,葉開曲指彈著桌面,一副無事發聲的氣人模樣,“回頭我賠桌子錢!
施萍萍夫妻還有施彥銘施愫愫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葉大哥哪用你,我們自己賠!”
葉開旁若無人地笑道,“都有錢是吧?”
這人今天很給力,施愫愫當然要禮尚往來,“可不,咱家不差錢,主打的就是個錢多好辦事兒!
葉開笑得眉目生輝,“我知道,愫愫同志現在可是領七十六塊工資的人了,幾個桌子也賠得起呢!
“昂,可不就是么!”施愫愫很給他做面子了。
不遠處江潮往這邊看了好一會兒了,對這個整個陵水都熱議的副團長,他聽姚立民說過幾嘴,可他一直沒太關注。
以為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物就是出入施家,多半也是做面子情兒的。
可現在看顯然不是,施家人是真的當他自己人,而他也真的不是敷衍施家,剛語氣里還有當自己也是施家一分子的意思。
那樣的話……江潮重新做了計較。
被他們這么一打斷,姚家人更是沒了早前的堅定。
姜桂蘭愁容滿面,卻再沒沖著姚立民抹淚了。
時機剛好,施愫愫對施萍萍和姚立民說道,“那我就替姐姐姐夫說說?”
剛她已經用兇猛的火力值證明了自己,夫妻倆自覺拍馬都趕不上,一致點頭,“愫愫你要不嫌煩,就都看著來吧。”
施愫愫刻意地清了下嗓子,施大小姐霸氣上場:“大爺,大娘,該算的賬剛都算清了,這么多人見證著,我想著咱家也不是言而無信的,那該兌現的就別拖了。
總共一千四百二十五塊,我做主,二十五塊就不要了,就給個整一千四,若是要留房子就再加二百八,咱們就當面點清吧。
早點把賬清了,后續還有大爺大娘的養老事項要談呢,抓緊點,就別拖過中午了,我爸還在家等我們回去吃飯呢!
那么多錢,姜桂蘭哪舍得拿出來。
苦著臉,“家里哪有啊,愫愫啊,我家可比不了你家,這么多口人吃吃喝喝一年啥也剩不下呀,立民和萍萍你們天天在家住著,還不知道家里啥光景么?”
真當她不教數學就算不出來嗎,施萍萍看著她,“媽你說的也得有人信,就我算家里的吃喝,立民的工資不說全部,但多半是剩下來的。
再說立紅見天和人說咱家攢了多少錢,咱林場誰不知道啊。
養家的錢我們一分不少出,要的只是和大哥家比著多出的,家里憑什么不還我們。
一樣的子女,也不能可著我和立民兩個這么薅個沒完,這上哪兒都講不過去!
姜桂蘭老臉臊紅,可要她拿錢就是要她的命。
“立紅愛吹牛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話哪能信,家里真沒有,我不知道你哪算來的賬!”
當著葉開的面兒被說愛吹牛,姚立紅呼地就要站起來分辯,被高彩云狠命按住,“你悄聲的吧,可別添亂了!
姜桂蘭狠瞪了女兒一眼,給她瞪坐回去。
姜桂蘭這邊一臉可憐相地朝戚場長哭窮,“戚場長啊,你可不能就這么看著啊,我也知道對不起老二家,也是真想給他倆補上,可沒有你叫我拿啥給呀,場長你給說說吧!
給戚場長煩壞了,他只是來見證分家的,來也是看著施家和姚立民的面子多一些。
他要是幫著說了,那成什么了。
而且誰不知道姜桂蘭能抓錢,手里存了不少的。
還有姚立紅每回相親都要跟人說她家里存了好幾千塊,惦量家里沒有的就別往她這兒湊了。
沒影子的事兒,她不可能口氣那么沖。
“想給沒錢是吧?很好辦呀!笔┿恒盒ρ畚⑽⒌乜聪蚱輬鲩L,“場長你看不如這樣,咱們也別為難大娘了,就請咱場里會計出納麻煩下吧,每月從大哥的工資截留出來給我大姐和大姐夫,一年也好,兩年也罷,慢慢扣唄,誰讓我姐姐和姐夫孝順呢。
不過呀,親兄弟還要明算賬,這個還錢的跨度還挺久的,這個利息是要算的,算算該多少的利息,到時也一朝兒扣了,一分都不能少算的。
這么久能有一百塊的利息不,我姐和姐夫這個虧吃大了!”
還能從工資里扣,還要一百多塊利息?
姜桂蘭哪樣也接受不了。
之前也有討債討不來找到場里,確認是實情后就就這么辦的。
戚場長點頭,“等會兒寫好欠條,回頭我和場里會計和出納說,下月就可以扣了。”
高彩云一聽哪行,“媽,憑啥要扣立國的工資,我知道你存了二千五百多塊錢了,你趕緊拿出來吧!
姜桂蘭只覺這個大兒媳蠢死了,大兒子掙錢也是交家里,都是一個賬,她急個哪門子呢。
這下好了,家里底兒都交代了。
戚場長再也看不下去了,對姚占奎說,“老姚差不多得了,是你們夫妻一碗水沒端平,讓立民多出了這么些,傳出去也不好聽。
你再不整清楚,后面還有立軍呢,到時你家里人心就散嘍!”
姚占奎本來也是這個想法,只是姜桂蘭天天跟家里說沒錢,他一直當家里沒多少錢。
現在高彩云都給喊出來了,再不會錯。
姚占奎板著臉對姜桂蘭說,“他媽,別丟人了,趕緊把錢給老二,你要再這么著,以后也不用把錢了!
多年夫妻,他最知道姜桂蘭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