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和白銀因寧鏡燒琴之舉正開心著,難得心情好要假意勸慰兩句,就聽寧靜說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公子博學,我們便不勉強了!
你們既然有自知之明,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黃金和白銀笑得嘴都要裂開了,端起肉就走:“公子博學,公子博學!
眾人等了一上午,正是腹中饑餓,眼看著噴香的肉送過來又這么被端走了,說出口的話既收不回來,亦不能伸手阻攔,一個個憋紅了臉對著寧鏡怒目而視。
寧鏡默默地退到蕭玥身邊。
蕭玥跨了一步擋住了眾人的視線,雙手抱胸,氣焰囂張:“今日的曲子爺聽得甚是過癮,不知哪位公子可以再借琴一用?”
那幾個公子氣得站起身,一個個抱著自己的琴指著蕭玥就要開罵,就聽蕭玥身后傳來一個清清淡淡的聲音:“爺是將門之子,切不可與凡夫俗子一般耽溺于靡靡之音!
一句話堵得幾個公子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們再做回護之言,不就是不打自招的凡夫俗子了嗎?幾個氣得臉都憋成了豬肝色,最后一個個只能憤而甩袖離去了。
黃金和白銀還在后頭招呼:“各位公子不吃了嗎?我家爺可是一片誠心呢!”
待人走遠了,寧鏡也從蕭玥身后走了出來,黃金和白銀端著肉殷勤地跑了過來:“來來來,寧公子,今日立下大功,不說別的,肉管飽!哈哈哈哈!”
寧鏡看著盤中那焦香四溢地鹿肉,卻只是笑著搖頭:“我不吃肉,你們吃吧!
白銀一把將肉塞到他手中:“客氣啥,這可都是你贏來的,來永安六年了,還是第一次這么痛快,以后也多教教我之乎者也,我也要和他們比琴!哈哈哈!”
黃金一手拍在白銀頭上:“還比琴,就你那一手的蘿卜頭,給你十把琴能談出一個音不!
寧鏡看著被塞進手里的肉,無奈地說道:“我不是客氣,確實不能吃肉,一吃就會嘔吐,我吃些別的就好。”
白銀看著肉,又看看寧鏡:“為啥呀,啥肉都不吃嗎?那哪來的力氣,這是生病了嗎?還是啥……”
“不吃就不吃,哪來這么多廢話!”蕭玥一把將肉又塞回了白銀手里,問寧鏡:“魚呢?吃不吃?”
寧鏡說道:“三公子不用為我勞心,除了肉,其它的東西都行!
蕭玥聽到又叫三公子,促狹地笑道:“怎么了,不叫爺了?”
有用的時候是“爺”,沒用的時候就是“三公子”,變臉還真快。
寧鏡無奈地看著他,這聲爺還能聽上癮?
“走吧,爺帶你去找吃的!笔挮h拉上寧鏡便朝外走去。
黃金和白銀守著那么大一只鹿,看著兩人要走,白銀連忙喊道:“哎,爺,那這鹿怎么辦,我們吃不完……”
這邊蕭玥理也未理,拉著寧鏡便走了。
皇家圍場自有上林院監打理,共設有三十六個大大小小的圍場,除了獵場,皇帝還會帶嬪妃隨行,所以駐扎地周圍,更有山丘流水,灌木叢花供皇帝賞玩。
兩人到了駐地邊的一條溪邊,溪水清澈,水流緩慢,魚兒悠游其中看得一清二楚,這些魚也是有人每次在圍獵之前便養在其中,確保時時都能有,都能看得到,以便供人取樂。
蕭玥拿著一桿銀槍,蹬了靴子,挽起褲腿便下了水,水中魚兒被人一驚,立刻四散逃開。
寧靜站在岸上看著水中少年,那一身紅衣在這正午的陽光下更加鮮艷熱烈,他神情專注,手中銀槍高舉,仿佛看著不是一尾魚兒,而是敵人。
一槍入水,箭無虛發。
蕭玥舉起銀槍,將槍頭的那被貫穿的魚兒取了下來,朝著寧鏡得意一笑,黑發被濺起的水花打濕,貼在額頭和臉頰上,英挺的眉眼卻是舒展的,那笑容純澈明亮,幾晃人眼。
寧鏡被那笑容晃得一怔,隨即笑道:“三公子手里這桿銀槍不是凡物,用來捕魚真是可惜!
蕭玥聞言卻是眉頭一皺,笑容瞬間便消失了:“爺給你抓魚,你一句感謝的話的都沒有,還在可惜槍,到底有沒有眼光!
寧鏡無奈地笑了起來,亦是神情舒展,鳳眼彎彎:“是,三公子神勇,寧鏡倍感榮興。”
兩人就著溪邊席地而坐,蕭玥在水邊處理了魚,從懷中拿了火石就地升起火來,直接拿銀槍挑著烤起來,烤了一會,又掏出一小把鹽巴。
寧鏡看他動作熟練,不免問道:“三公子這時隨時都帶在身上的?”
蕭玥一邊往魚上撒著鹽,一邊說:“我三歲學騎,六歲能獵,這種事情,我在漠北便習慣了!
寧鏡看著烤魚,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三公子真叫人羨慕!
蕭玥抬眼看他,自嘲一笑:“羨慕什么?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永安那些所謂的貴族子弟背后都是怎么說我的!
大淵因皇帝崇文輕武,他自小又在漠北生長,除了騎射之外,也就一手字尚拿得出手,但也算不得多好,堪堪能見人罷了,而永安城中那些個風雅玩意兒他既不會,也學不會,不知道被人明里暗里諷刺過多少回。
寧鏡看著蕭玥,他自前世至今生,腦海里似乎都沒有想起多少有關蕭三公子好友之事。
永安的勢力盤根錯節,護國公府又身份敏感,他十歲入永安,尚且還是個孩子,但為了避嫌,既不能與誰結怨,更不能與誰相好,除了從漠北跟來的黃金和白銀,竟是連一個年齡相妨的好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