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無端沉重了些許。
她彎身把手記撿起,封面上的血漬已經干了,模模糊糊,像是糊涂之人不堪回首的一生。
打開扉頁,上面的字龍飛鳳舞又帶著慵懶。這字跡她再熟悉不過了。
她以為自己只是個意外來到這里的異世人,卻沒想過自己早早就已經入了局中。
司禎吐了口氣,把冊子隨便往懷里一揣,又恢復了一貫懶散的模樣。
她給懷里的狐貍找了個更舒適的位置:“走,帶你回家!
妖殿里,一群毛茸茸的妖侍在看到妖主虛弱地被抱回來時,渾身毛都奓了一圈。
這些奓毛妖侍忙活起來,有的去找醫師,有的去端茶倒水,有的去給兩個人鋪床。
一群毛茸茸像小陀螺一樣忙碌起來,看得司禎腦袋都暈了。
“行了,忙的差不多就都出去吧,醫師留下。”
醫師是一個七彩鳳凰。鳳凰一族以羽毛上的顏色為傲,醫師在化形后,腦袋上也還頂著一腦袋彩毛,看著像是一個人類把頭發染成了七彩色,挺不靠譜的。
司禎抱著狐貍再三確定這是妖界最好的醫師后,才把狐貍放在塌上,抓著一個狐貍爪子給醫師把脈。
佘年顯然非常不適應這種看病模式。
事實上,從小到大,這還是他第一回 看病。
小時候是受傷沒條件看,長大了是有條件沒傷可看。
最重要的是,變成狐貍化不成人形,是虛弱的表現。
在司禎面前暴露這虛弱的一面就罷了,在別人面前展示這虛弱的一面,他辦不到。
所以佘年像是一個生病但不愿意去醫院的壞脾氣小朋友,把自己往被子里埋。
司禎抓住狐貍兩個爪子,把他摁在自己懷里。
佘年哀怨地看著她:“好難受,想睡覺了!
他楚楚可憐的,一雙眼睛水汪汪的,毛發在手上之后一直都沒有什么光澤,整個狐都灰撲撲的。
配上現在司禎拉住他的姿勢,活像是司禎欺負了他。
司禎苦口婆心:“你乖一點!
佘年可憐巴巴擠在墻角:“如果不乖呢?”
司禎沖著他粲然一笑,笑的狐貍恍惚著被迷地找不到北,也跟著傻樂。
甚至樂顛顛問他:“可以不乖嗎?”
司禎說的話往狐貍心窩子扎:“不乖我就換一只狐貍!
樂顛顛的狐貍尾巴一下就墜下來了,他小聲辯解表示不滿:“整個妖界,只有我一只天狐了,只有我一只!”
所以你也只能要我一個。
成為妖主之后他把曾經要燒了他的族人都殺的差不多了,或許能在妖界邊角找到那么幾只天狐。
但天狐族自知做了錯事,常年隱蔽不出,把僅存的幾只找出來也很困難。
所以他說只剩自己一只狐,也沒問題。
司禎眼前就只能有他一個。
司禎拽了拽狐貍的兩腮。
手感不是很好,感覺瘦了,不知道是不是受傷的原因。
她恐嚇:“不乖就換一只!
狐貍無法用撅嘴表示不滿,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幽怨的氣息。
司禎費力把他帶去賽場的行為給了他很多的安全感,他不再擔心司禎是會丟掉自己,但這種話聽到耳朵里依舊不會讓狐愉悅。
佘年帶著幾分艱難從被子里爬出來,不情愿讓醫師探自己的脈。
醫師在看到佘年滿身黑色紋路的時候,面上一驚。
佘年狐貍臉不高興:“一驚一乍做什么?”
醫師把目光看向司禎,一頭張揚的七彩頭發都軟塌塌的。
他用眼神詢問:妖主還不知道自己變成了這樣?
司禎隱晦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說出來。
黑紋在狐貍后背,他看不到很正常。
倒不是司禎想瞞什么,而是她深知狐貍有多自卑,他本來就不是很滿意自己雪白軟綿的樣子,因為自己的尾巴丑陋能狠到踩斷自己的尾巴,如今若是知道自己變得黑不溜秋,不知道還要干出什么事。
就算不做什么,不會轉彎的小狐貍腦袋里也會想三想四。
他有嚴重的容貌焦慮,不能讓他更焦慮了。
醫師欠身:“屬下只是驟然看到妖主本體,感覺到惶恐!
很正當的理由,小笨狐貍相信了。
醫師檢查了很久:“損耗極大,身子虧空,得好生滋補!
司禎追問:“除了滋補還有其他問題嗎?”
醫師又查探了一番:“妖主體內有一股雷靈氣流竄,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這或許是個大毛病。但妖主本身實力強悍,尤其經脈根骨,更是特殊,這點雷靈氣不是問題!
“遑論還有司尊者在這里,司尊者是雷靈根者,若是不放心,可以每日為妖主疏離經脈!
狐貍爪子雀躍地搭上了司禎的手。
為他疏通經脈,那就要天天和他在一起。
司禎點頭表示知道了。
醫師開了藥后,識趣地離開了。
司禎一轉頭,就看到狐貍躍躍欲試在床上站了起來。
后面兩只爪子站著,前面兩只抬起來,沖著她招了招。
剛剛被被子蓋住的九條尾巴都出來,在后面擺。
司禎被他逗笑了,往床邊走:“你都那么虛弱了還站起來?”
佘年丈量著和司禎之間的距離,然后奔著司禎的懷抱一躍而起。
然后滿腦問號地被加快步伐的司禎撈進懷里。
“你亂跳什么?”
狐貍兩只爪子伸開,比劃:“我想抱抱你。”
奇怪,應該是能跳過來才對,他已經虛成這個樣子了?
不應該啊?
難道司禎給他買的那瓶酒,是有先見之明地預料到他真的虛,所以才買?
人形的佘年就沒司禎聰明,變成狐貍且虛弱至此的佘年,就更呆呆的。
司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手里靈力探入他的身體里。
查探一番,一無所獲。
佘年把這件事放在腦后,把司禎拉到床上,用毛茸茸的身體在司禎的臉上蹭來蹭去。
“你要去劍宗嗎?”佘年問。
他還記得在賽場里,陳清衣最后說的那句話。劍宗有個叫化府的地方似乎很重要。
司禎順著狐貍的意思躺下。
狐貍想讓她休息。
她暫且把壓在心頭沉甸甸的事情給放開:“嗯,是得去一趟!
佘年有些緊張,拽起尾巴,把尾巴塞進司禎的手里。
很本能地討好司禎的姿勢:“我受傷了,是不是就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狐貍問的忐忑,一雙偏像小狗的眼睛緊張兮兮地看著她。
司禎看著狐貍滿身黑紋,心里酸澀:“等你傷好一些,帶你一起!
狐貍就又開心了,把尾巴一股腦塞給司禎,非常大方給她玩。
又自覺得意忘形,小心補充一句:“我會快快好起來!
狐貍給司禎扯了扯被子:“最近要好好休息哦,修煉可以先……”
佘年想讓司禎把修煉先放一放,畢竟在大比里很累,而她很快又要忙其他的事情。
可他又擔心,休息多了影響司禎的正事。
他腦子轉了一圈,自覺聰明了一回:“修煉可以先跟和我雙修!
司禎原本想著事情,又被逗笑了一回。
“你那么虛弱還在想著跟我雙修?”她似笑非笑看著佘年,把他看得狐貍腦袋都低下去了。
佘年梗著脖子:“修煉能提升實力,我想讓你快快變厲害!
才不是為了自己快樂。
司禎“嗯”了一聲:“那你快快休息,快點好起來。”
狐貍腦袋瞬間就抬起來了。
這是同意雙修?
司禎把他的腦袋壓下去。
大驚小怪,不是早就同意了。
佘年眼睛很亮,提議道:“我再喝碗酒吧?”
司禎又好笑又覺得無語:“你知道那是什么嗎就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