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少說,你知道我們想要什么。”中間一人上前一步,伸手出來:“將紫木匣交出來!”
紫木匣?
秦逍有些奇怪,那又是什么東西?
沐夜姬吃吃笑道:“我看你們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谷里第三條戒條,便是不得搶奪他人之物,你們難道都忘記了?”
“你這叛徒,還有臉談谷里的戒條?”那人冷笑道:“交出紫木匣,束手就擒,隨我們去見大劍首,念在昔日情分,我們還能為你請求,或能免除一死!
沐夜姬將酒葫蘆掛在腰間,笑道:“好了,可以打了,你們四個一起上?我都兩天沒睡好了,早點結束,我好早些休息!鄙炝藗懶腰,打了個哈欠。
幾人互相瞧了瞧,卻都沒有敢出手。
忽聽得笑聲傳過來:“師姐可別和他們一般計較,就憑他們那三腳貓的功夫,哪里會是師姐的對手。他們一路跟隨,也是大劍首擔心師姐被人欺負,派他們跟隨照顧。”聲音頗有些蒼老。
秦逍聽得明白,他本以為這伙人乃是沐夜姬的仇敵,但這蒼老的聲音幾句話,卻讓秦逍明白,這些人竟似乎是出自一門。
只是讓秦逍詫異的是,說話那人的聲音很是蒼老,少說也有五十多歲。
他方才雖然還沒有完全看清楚沐夜姬的樣貌,但大概判斷絕不超過三十歲,甚至也就二十出頭年紀。
一個五十多歲的人,怎可能稱呼比自己小得多的女人為師姐?
這時候卻已經看到,昏暗之中,一道身影緩緩出現。
只見那人穿著與其他人大不相同,一身錦衣,足下穿著馬靴,頭戴氈帽,身形微胖,年紀也確實過了半百,頜下一縷青須,面帶微笑走了過來。
圍著沐夜姬的那四人同時向來人躬身,單手按住胸口,齊聲道:“晨劍司!”
沐夜姬也已經笑道:“我就納悶,這幾個家伙一路上都不敢冒頭,為何今晚有了膽量,原來是你趕到了。左文山,你什么時候成了晨劍司?”
“好讓師姐得知,我出關之時,大劍首便授予了晨劍司之責!卑氚倮项^左文山笑瞇瞇道:“得知師姐突然離谷,大劍首便令我趕過來,請師姐回谷。這一趟著實辛苦,師姐游山玩水,走遍了西陵各地,若再這樣下去,師弟可是要累死了!
“你既然出關了,那元陽冥功想必是有長進了!便逡辜У溃骸拔铱梢材懔恕!
左文山拱手笑道:“多謝師姐。練了半輩子元陽冥功,都五十多歲才有小成,實在是讓師姐見笑了!笨诶镎f讓人見笑,但語氣卻不無得意。
沐夜姬笑道:“你也別謙虛,你那功夫許多人一輩子都入不了門,你能夠有現在的成就,也算不差了!背猿砸恍,道:“若沒有練成,你今天恐怕也不敢來了!
“其實師姐的天賦無人可及!弊笪纳絿@道:“若是師姐一心用在練功上,今日莫說五品六品,只怕早就突破了七品八品!睋u了搖頭,苦笑道:“只是師姐吃喝嫖賭,心思沒有用在正道,所以……!”
他話聲未落,沐夜姬已經嬌聲叱道:“左文山,你放什么狗屁?你說老娘吃喝賭,我不和你爭論,可你說老娘嫖過,真是豈有此理?我一個黃花大閨女,現在還是完璧之身,你這話傳出去,以后我還怎么做人?哪里還有男人要我?你說,我嫖過誰?你要不說明白,老娘今天饒不了你!
左文山笑道:“是我失言了。只不過這吃喝嫖賭素來連在一起,我也是脫口而出,師姐莫見怪,我在這里向師姐謝罪了!
“那可不一定。”邊上一人忍不住道:“看她那個騷樣,誰知道她背地里和多少男人睡過,我們又……!”
他話聲未落,秦逍便見到沐夜姬身形如同歸鬼魅一般,竟是在眨眼間已經閃身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吃了一驚,還沒抬手,就聽得“啪”的一聲響,沐夜姬一巴掌已經抽在了那人的臉上,沒等那人反應過來,又聽得“啪啪啪啪”之聲連續不覺,沐夜姬一只手左右扇動,每一下都重重打在那人的臉上,聽得沐夜姬邊打邊道:“老娘騷不騷?騷不騷?騷不騷?”
其他幾人目瞪口呆,卻不敢輕易出手,左文山則是背負雙手,站在不遠處,面帶微笑,宛若看戲一般。
沐夜姬正反抽了數十下,停下手時,那人兩邊臉已經腫得老高,嘴里直往外冒血,站立不穩,晃晃悠悠,想喝醉了酒般往后退了兩步,隨機腳下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沐夜姬抬手看了看,道:“我手都打疼了。”沖著那人嬌滴滴道:“以后可不要亂說話了,人家好好的黃花閨女,非要把人家說的那么不堪,以后不好做人的!
“師姐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弊笪纳叫Φ溃骸皫熃,你打也打了,氣也出了,咱們說正事可好?”
“誰說我氣出了?”沐夜姬沒好氣道:“一個守身如玉賢良淑德的奇女子,被污蔑了清白,心里能好受?我心里現在還難過得很。左文山,不如你給我點銀子,撫慰一下我受傷的心,讓我消消氣,這事兒就算了,你看怎么樣?”
左文山道:“師姐也知道,我身上從來不帶銀子的。”
“那你問問他們幾個有沒有!便逡辜τ溃骸澳銈儨愐粶惵铮S便給我點就行。你們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可慘了,身上沒銀子,連酒都快喝不上了!闭戮坪J在左文山面前晃了晃,“你聽聽,都已經見底了,天亮就空了,都行行好,湊點銀子給我買酒喝,來來來,湊夠酒錢我就原諒你們了!
左文山哈哈笑道:“師姐要喝酒,那實在是容易不過的事情。只要師姐交出紫木匣,不但有如海般的美酒供你享用,大劍首還能給你銀子,想要多少就多少,走遍天下每一個賭坊,都能讓你有足夠的本錢!
“我要說紫木匣不在我手里,你肯定不信!便逡辜@道:“可是那東西真的不在我手里,我也一直在找尋!
左文山道:“不在師姐手里,就是在大師兄手里。師姐,谷里眾多師兄弟,只有你和大師兄交情好,他去了哪里,你自然知道,你若拿不出紫木匣,將大師兄的下落告訴我,我依然可以向大劍首為你請功!
“大師兄?你是說那個老混蛋老騙子?”沐夜姬柳眉豎起,怒道:“你們可千萬別和我提他,我和他不共戴天,要是見到他,我定會一劍刺死他。我窮困潦倒的時候,他還從我這里騙走了最后幾兩銀子,至今未還,那個心腸歹毒的老騙子,我就算找遍天涯海角,也要將他挖出來,先殺了他,然后埋起來,再挖出來鞭尸,再埋起來,再挖出來……!”
第23章 真劍
沐夜姬一邊咒罵一邊做挖坑埋人的動作,秦逍看在眼里,只覺得這女人是不是發神經了。
他倒是記得,先前沐夜姬在自己面前就罵沈藥師是“老混蛋”,此刻她口中咒罵的“老混蛋老騙子”,難道就是沈藥師?
那沈藥師還是他們的大師兄?
這怎么可能。
沈藥師明明是個老乞丐,成天醉生夢死,那副猥瑣邋遢樣子,就算加入丐幫都會辱沒丐幫的名聲,那樣一個人,竟會是這群人的大師兄?
沐夜姬的武功自己親眼看到,那是連韓雨農都遠及不上,如果沈藥師真的是沐夜姬的大師兄,武功只能比沐夜姬更高。
既然如此,那老騙子為何甘愿被抓進監牢,甚至已經將那里當成自己的家?
他心中疑惑,卻聽左文山笑道:“師姐如果非要說不知大師兄的下落,我也不好多問。”抬手撫須道:“師姐也知道,大師兄成了谷里的罪人,他本是谷里的晨劍司,知道谷規森嚴,卻不愿伏法,逃竄在外,大劍首要嚴明谷規,就必須清理門戶。師姐現在和我們回谷,見到大劍首之后,一起商議如何找尋大師兄,不知意下如何?”
沐夜姬搖頭道:“我才出來沒多久,還沒有玩夠,暫時不會回去。你回去和你的大劍首說,等我什么時候玩累了,自然會回去見他,如果你們找到老混蛋,一定要告訴我,我要讓他好看!
“沐夜姬,和你好說你不聽,可別怪我們動手!币蝗顺谅暤溃骸按髣κ追愿酪獛慊厝,你不想回去也不成。”
沐夜姬扭頭看向那人,那人顯然對沐夜姬心存畏懼,竟是不自禁后退了兩步。
沐夜姬“噗嗤”一笑,嗔道:“我又不打你,你怕什么?只是以后莫要多嘴多舌,鬧不好要被人割了舌頭去!
“師姐,他說的也并沒有錯!弊笪纳絿@道:“我身負大劍首之令,要么帶回紫木匣,要么帶回師姐,兩者必須有一樣帶回去向大劍首復命。師姐也知道,大劍首令出如山,如果我空手而歸,這條性命只怕也是保不住了!
沐夜姬輕嘆道:“如果真是這樣,我勸你帶著他們幾個趕緊逃命,跑到一個崔京甲找不到的地方,越遠越好!
左文山搖頭笑道:“且不說普天之下根本沒有能躲過劍谷的地方,即使真的有,我們也絕不可能背棄劍谷,更不會背棄大劍首。”
“背棄崔京甲,可不等于背棄大劍首!便逡辜]好氣道:“別一口一個大劍首,三劍盟會還沒有舉行,他還沒有資格自稱大劍首!
左文山并不爭辯,微側過身,抬手道:“師姐請!”
他說的客氣,但語氣卻不容拒絕。
秦逍躲在廟內,看著外面的一幕,心中大概理出了一絲脈絡。
毫無疑問,沐夜姬和左文山等人一樣,都是出自一個叫做劍谷的地方,那劍谷到底是什么地方,秦逍自然不知道,但劍谷有一位大劍首顯然很有權勢,左文山這些人便是受大劍首之令,前來追拿沐夜姬。
他們追拿沐夜姬的目的,是為了得到紫木匣,至若那紫木匣是什么東東,秦逍當然也不知道。
而沈藥師竟然很可能是這些人的大師兄,不過這位大師兄顯然已經成了劍谷的叛逆,也成了劍谷追殺的對象。
沐夜姬口中雖說與沈藥師不共戴天,但秦逍知道這絕不是真話。
他現在只是奇怪,沈藥師為何要縮在甲字監之內?又為何騙說有人欠他銀子,讓自己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取銀子?
但有一定秦逍卻已經很肯定。
沈藥師確實是個老混蛋。
“不管你們了,無聊,我要睡覺了!便逡辜s根本不理會,轉身便要往土地廟來。
左文山臉色一寒,雙眸寒意凜然。
“對不住了!”
只聽得左文山一聲低喝,整個人已經如同獵豹一般,猛地竄出,速度快極,在秦逍眼中看來簡直是匪夷所思。
他余音未了,整個人已經到了沐夜姬身后,探手直往沐夜姬抓了過去。
手指尚未碰到沐夜姬,沐夜姬柔美嬌軀一個轉身,宛若舞蹈,右手一掌已經照著左文山面門拍了過去。
左文山身法自然不慢,身形側閃,避開沐夜姬那一掌,沐夜姬卻已經抬起一條腿,橫掃過去,左文山胳臂下壓,卻是用手肘去抵沐夜姬的這一腳,而另一只手卻已經五指成勾,往沐夜姬喉間抓了過去。
秦逍睜大眼睛,直看到兩團人影交錯翻飛,根本看不清楚二人出手的招式,只覺得匪夷所思。
市井中的打架斗毆,那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秦逍三天兩頭都會看見。
拳腳相加兇悍異常,不過在打小練過八極拳的秦逍眼中,市井斗毆就是亂打一通,實在上不得臺面,比之都尉府衙差們有板有眼的功夫遠遠不如。
都尉府的衙差們平日里自然是經常習練,便是各監牢的數十名獄卒,韓雨農也會定期組織起來練習一些拳腳功夫和刀法。
秦逍那時候只覺得韓雨農一招一式都是威風凜凜,那刀法更是犀利驚人,當時只想著若有朝一日能有韓雨農那般高明的功夫,此生也就心滿意足了。
但此刻看到沐夜姬與左文山比斗,才知道都尉府的拳腳功夫簡直是三歲幼兒練的把式。
外面隱隱傳來陣雷之聲,秦逍微皺眉頭,心想難不成還要下雨不成?
但很快便聽出,那分明不是雷神,而是左文山出手之時,勁風所發出的聲音。
一開始沐夜姬還能與左文山不相上下,但沒過多久,秦逍便發現沐夜姬似乎已經被逼得連連后退。
他心下頓時焦急起來。
一旦沐夜姬落敗,自己很可能要被左文山那幾人發現。
左文山在言語上對沐夜姬還算客氣,拳腳上卻是兇狠異常,一旦自己被他們發現,拳腳上固然不會客氣,恐怕言語上也不會有絲毫客氣。
而且自己突兀出現在這里,左文山一定會起疑心,也一定會懷疑自己與沐夜姬有牽連。
這伙人以找尋紫木匣和沈藥師的下落為目的,從沐夜姬口中沒有答案,未必不會逼問自己。
一想到自己被這幾個家伙五花大綁,用各種嚴刑酷法逼問,秦逍只覺得背脊發涼,先前還覺得沐夜姬是個女神經病,現在卻是期盼她一定要取勝,萬不能敗在左文山的手里,心里暗暗為沐夜姬鼓勁。
只是沐夜姬被逼得連連后退,秦逍一顆心都要冒到嗓子眼。
倒是跟隨左文山而來的那幾人臉上顯出歡喜之色,方才被沐夜姬扇了幾十巴掌的那家伙此刻已經爬起身,眼中滿是怨毒之色盯著沐夜姬。
雖說沐夜姬處于下風,但她的身姿卻依然曼妙的很,閃轉騰移之間,還真像是在翩翩起舞。
“砰!”
一聲悶響,左文山一拳打在沐夜姬的肩頭,沐夜姬整個人就像是風箏般飛了出去。
秦逍大驚失色,那幾人卻已經歡呼出聲,更有人叫道:“晨劍司好功夫!”
左文山一拳得手,心下也是歡喜,不給沐夜姬喘息之機,如影隨形追上去,還沒靠近沐夜姬,卻見得沐夜姬穩穩落在地上,赫然轉身來,左手竟然已經摘下了酒葫蘆。
只見得沐夜姬左手微微向上一托,從葫蘆口一道水箭噴出,幾乎與此同時,沐夜姬右手呈掌向那水箭拍出,從葫蘆口向上飚出的水箭瞬間折了方向,竟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直向左文山暴射過去,速度之快,比神射手射出的箭矢還要快上許多。
聽得左文山失聲道:“不好!”足下一點,向后飄去。
只是左文山為了不讓沐夜姬有喘息之機追過來,近在咫尺,這時候要退也是不及,而且那道水箭遠比左文山的速度快得多,“噗”的一聲,打在左文山胸口。
水箭打在左文山身體上,卻沒有濺開水花,而是直沒入左文山衣襟之中,左文山大叫一聲,向后已經翻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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