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這里,肯定是舒心不了。
已經是子時,監牢里早就熄滅了燈火,完全是依靠牢頭手里的火把照明。
借著燈火,秦逍看到監牢角落處到有一張木床,破舊的被褥骯臟不堪,一人蜷縮在被褥之中,一動不動,在另一邊角落里,竟是堆著厚厚的書籍,地上甚至有筆墨。
“白先生是遼西大儒!崩晤^輕聲道:“他喜歡讀書寫字,若不給他弄來筆墨書籍,他便要絕食,我們沒有辦法,只能時不時地給他弄些書籍過來。”
秦逍突然來到監牢,要探視白玉樓,牢頭也鬧不清楚秦逍意欲何為。
秦逍沒有多說,只是使了個眼色,牢頭倒也機靈,將火把放在墻柱上,打開牢門,這才沖著里面道:“白先生,秦將軍過來看你了!
那人躺在床上,似乎已經睡著,并不理會。
秦逍走進監牢內,卻是拱手道:“晚輩秦逍,見過先生。”
他這時候看清楚,白玉樓面朝墻壁,背對自己躺著,雖然被囚在監牢內,倒也不似一般的囚犯那般蓬頭亂發,頭發倒也算打理的很齊整,只是發如其姓,竟是滿頭白發,若非秦逍知道此人不過四十歲上下年紀,只看他發色,還以為七老八十。
“白先生入獄之后,心情不好,前兩年頭發就全白了!崩晤^見秦逍盯著白玉樓的白發一直看,在旁小心翼翼解釋道。
秦逍點點頭,揮揮手,示意牢頭先退下。
“螢草堂想要為民請愿,只可惜既無財力又無兵馬,從一開始就注定失敗。”秦逍平靜道:“先生和諸多有血性的文人壯士被囚禁六年,十問狀質問的罪行非但沒有絲毫的收斂,反倒是越來越嚴重,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先生當年還會選擇舉起十問狀嗎?”
本來一動不動的白玉樓終于緩緩轉過身來,隨即坐起,上下打量秦逍,秦逍也是打量白玉樓,見得這位血性十足的大儒面黃肌瘦,眼眶深陷下去,但一雙眼眸子卻依然沒有失去銳利。
秦逍后退兩步,再次躬身行禮。
“你是朝廷的中郎將,我不過是階下之囚,你對我行禮,豈不是自辱身份?”白玉樓語氣淡漠。
秦逍搖頭道:“先生也曾在朝中為官,是前輩,而且以先生之智,當年肯定知道即使舉起十問狀,也不會改變任何狀況,只會讓自己身處絕境。但先生并無畏懼,依然發出十問狀,這份為民請愿的膽氣和熱血,自然受人敬仰。”
白玉樓淡淡一笑,道:“秦將軍今晚前來,總不會只是為了夸贊我幾句。我階下之囚,能讓將軍親自等牢探視,想必是有事要找我。”
秦逍左右看了看,監牢之內并無座椅,卻是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白玉樓見狀,有些意外,顯然沒有想到秦逍會以中郎將的身份不顧地上邋遢,直接坐下去。
“先生既然一心為民,到了時候,自然也該出山為百姓謀福。”秦逍坐在地上,沖著白玉樓笑道。
白玉樓凝視秦逍,片刻之后,忽然放聲大笑,他雖然在獄中多年,身形瘦弱,但中氣卻是十足,笑聲遠遠傳開。
“先生為何發笑?”秦逍皺眉道:“難道我的話很好笑!
白玉樓卻是抬手道:“秦將軍請回吧!”
秦逍一怔,見得白玉樓又要躺下,立刻道:“先生難道準備一輩子待在這里?”
“寧可在此,也不淪為爾等幫兇!卑子駱堑坏馈
秦逍道:“先生這話,我聽不懂!
“秦將軍的心意,我卻是懂了!卑子駱堑灰恍Γ骸澳阒灰詾槲灢萏门c遼東軍有仇,想要利用螢草堂成為你抗衡遼東軍的工具!
秦逍嘆道:“先生是這樣以為?”
“龍銳軍入城的消息,我并非不知!卑子駱堑溃骸拔胰穗m在囚籠,但外面發生了些什么,并不是秘密!
秦逍心知白玉樓要通過獄卒之口了解外面的局勢確實不是難事,點頭道:“既然如此,先生自然知道,如今廣寧已經在龍銳軍的手中。”
“龍銳軍想以遼西郡為根基,抗衡遼東軍,只可惜僅僅控制一個廣寧城,根本不足以掌控整個遼西的人力物力還有財力!卑子駱撬菩Ψ切Γ骸褒堜J軍出關不久,想要在遼西甚至東北立下根基,談何容易。秦將軍是聰明人,知道要想掌控遼西,就必然要將遼西的大小官員全都換成自己人,只是陡然間從關內調來大批官員,非但無法辦成什么事,很可能會適得其反,激起遼西世家百姓的反感!
秦逍心下一凜,暗想白玉樓果然是非比尋常,對東北的局勢看得十分透徹,身在牢籠之中,竟然輕易地就知道了自己的用心。
“秦將軍很聰明,知道解決此事最好的辦法,就是調用東北本地官員。”白玉樓緩緩道:“但東北四郡的官員,大都與遼東軍有干系,要啟用本土官員,就只能是與遼東軍敵對之人,而螢草堂眾多文人學子,卻正好滿足秦將軍用人的條件!
秦逍沒有否認,點頭道:“先生所言不錯,我確實是這個心思。借著這次劫銀大案,必然要清遼東軍在這邊的勢力,遼西十三縣的空缺,需要先生出面,啟用螢草堂內的才干之士!
白玉樓淡淡道:“秦將軍的盤算確實是高明,只可惜螢草堂雖有為民請愿之心,卻絕無助紂為虐之意!
“助紂為虐?”秦逍苦笑道:“先生對龍銳軍似乎很有看法!
“龍銳軍和遼東軍難道有什么區別?”白玉樓冷然道:“秦將軍覺得背后有朝廷撐腰,欲圖在東北與遼東軍一決高下,可是兩虎相爭,兵亂四起,東北四郡的百姓必將深陷水深火熱之中。”微揚起脖子,森然道:“山上只有一頭虎,百姓或許還能茍延殘喘,可是兩虎相爭,便是一場浩劫,死的人會更多。”
秦逍皺起眉頭,道:“先生是大儒,難道不懂不破不立的道理?遼東軍在東北盤踞百年,四郡百姓深受其害,先生的十問狀中,對遼東軍在東北四郡的惡行看得一清二楚,難道你愿意看著他們在東北繼續荼毒百姓?甚至荼毒大唐?”
白玉樓又是一陣大笑,停下之后,目光銳利,逼視秦逍,冷聲道:“難道龍銳軍擊敗遼東軍,就能讓東北四郡過上太平富足的日子?你又拿什么肯定,龍銳軍不會成為第二個遼東軍?”
秦逍一怔,嘴唇動了動,還真不好反駁。
“秦將軍,連你自己都沒有自信回答這個問題,你手下那些人又怎會真正成為東北的救星?”白玉樓長嘆一聲:“哪怕你現在有愛民之心,可是人心是會變得。如今龍銳軍在東北的實力遠不能與遼東軍相提并論,此種情況下,為了能夠抗衡遼東軍在東北立足,你自然是希望得到更多的助力,為此甚至原因屈尊來到監牢,可是有朝一日,你手握兵權,傲視東北,又將會怎樣?你手下那些將士立下赫赫戰功,都覺得東北四郡是他們打下來,到時候又怎能不想著獲取豐厚的報酬?”
秦逍低下頭,沉默許久,終于抬頭道:“先生所言極是。人心善變,我希望改變東北現狀,不但要練出一支精銳兵馬,也希望能夠讓東北四郡的百姓過上富足生活,可這些只憑一張嘴當然做不到,也無法取信于先生和其他人!鳖D了頓,才道:“不過安于現狀,眼看著情勢越來越惡劣,這只會讓事情變的更糟糕,總要嘗試著去改變。也許最終的結果不如人愿,也許正如先生所言,龍銳軍取而代之之后,可能會成為第二個遼東軍,但這并非是一定會發生的結果,同樣存在著龍銳軍遵令守法,讓百姓們過上富足生活的可能。”
“有這個可能?”
“當然有!鼻劐锌粗子駱茄劬Γ届o道:“事在人為,如果真的存著此心去做,又有什么不可能?既然螢草堂一心要為民謀福,自然更應該站出來。你們當初為了幾乎不可能達到的目的挺身而出,如今有了真正的機會,為何反倒心存顧慮?想要改變一些事情,本就不會順風順水,一定要付出一些代價,兩虎相爭確實可能會死很多人,但不破不立,有些目標,本就需要用鮮血作為代價!”
第1089章 抉擇
白玉樓沉吟不語,秦逍緩緩起身,拱手道:“先生如果實在不愿意出山,晚輩也不會強人所難,今夜叨擾了。先生受冤入獄,朝廷派來的辦案官員用不了多久也會趕到,到時候我會懇請他們重新審查十問狀一案,為先生和螢草堂平反昭雪!鄙钌钜欢Y,不再多言,轉身便要走。
剛走到到牢門前,忽聽白玉樓道:“你要對抗遼東軍,莫非以為用了螢草堂這些人便可以?”
秦逍停下腳步,轉過身去。
“螢草堂雖然有數百飽學之眾,但即使這些人全都支持龍銳軍,也根本改變不了大局。”白玉樓淡淡道:“如果僅憑螢草堂這些人的支持,龍銳軍就能夠抗衡遼東軍,那你實在太高看螢草堂,也小看了遼東軍。”
秦逍立刻上前兩步,道:“還請先生指點!”
白玉樓微一沉吟,終是道:“秦將軍自然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句話!
“知道!
“這句話人人俱知,可是真正做到的卻是鳳毛麟角。”白玉樓淡然一笑:“道理誰都懂,可是有些人鼠目寸光,為了眼前的私利,根本不在乎這句話,而更多的人是根本不知道如果做到這句話。得民心,說起來容易,可真要做到的,難如登天!
秦逍再次一屁股在地上坐下,問道:“先生是大儒,自然知道如何才能做到。”
“這世間本就沒有十全十美之事,許多事情只在于取舍之間!卑子駱瞧届o道:“所謂民心,這民是指誰?要爭取的到底是誰的心?”
秦逍神情嚴肅起來。
“在朝廷眼中,天下人都是子民!卑子駱堑溃骸翱墒沁@天下子民也分為三六九等。天子眼中,遼東軍是子民,東北四郡世家豪族也是子民,田間耕作的農夫、山上狩獵的獵戶、經營生意的商人,這些也都是子民。你要與遼東軍一爭高下,來到牢獄見我,是為了爭取螢草堂能夠相助,如此也就證明,秦將軍心里很清楚,要在東北立足,就必須得到其他力量的支持和幫助!鳖D了頓,才道:“東北四郡,數百萬之眾,兩軍相爭,首先自然需要弄清楚誰是敵人,誰是自己人,如果連敵友都沒能弄清楚,這場爭斗必然是一敗涂地!
秦逍立刻道:“先生所言,睿智非常。”
“分清敵友,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白玉樓淡然一笑,緩緩道:“將軍覺得你的敵人都是誰?”
秦逍肅然道:“自然是遼東軍!
“遼東軍之外呢?”
秦逍微怔,白玉樓已經笑道:“那龍銳軍的朋友又是誰?說得更準確一些,秦將軍覺得哪些人可以成為龍銳軍的朋友?”
“龍銳軍出關不久,在東北尚未站穩腳跟,我只希望朋友越多越好。”
“你錯了!卑子駱菗u頭道:“我剛說過,有些事情,本就在取舍之間,不可能全都能得到。你想在這種時候盡得東北民心,絕無可能!豹q豫一下,才道:“遼東軍跑馬圈地,軍中的將官控有大片東北良田,除他們之外,東北的豪族紳吏也都控有大量耕地,極少數人占據著東北大片良田耕地,農夫走卒也就只能成為佃農,仰仗著他們的施舍吃些殘羹剩飯活命。你若要爭取豪族紳吏之心,勢必要維護他們的利益,自然就成為他們壓榨欺凌百姓的幫兇,也就根本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民心。如果你要爭取那些窮苦百姓之心,自然要讓他們吃飽穿暖,如此一來,肯定也會傷及到豪族紳吏的利益,付出的代價便是讓他們更加堅定地與遼東軍站在一起,成為龍銳軍的敵人。沒有豪族紳吏的支持,龍銳軍在財力物力上就得不到充足的保障,若想得到這些人的財力物力,卻又要付出百姓仇視的代價,所以如何抉擇,就是一個至關緊要的問題,這就是我所說的取舍。”
秦逍心生欽佩,暗想白玉樓這一出口,能耐就顯露出來,看事情倒是透徹。
“所以我方才說,得民心者的天下,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白玉樓看著秦逍道:“許多人到了這種抉擇時候,明知道得不到百姓之心就很難成就大事,可是最終還是會選擇拉攏豪族紳吏,維護這些人的利益,落得盡失民心的下場。”
“難道沒有辦法同時獲取他們的心?”
白玉樓含笑道:“兩股不同的人,天然就存在根本的利益矛盾,要維護一方,必然傷及另一方,這就是問題所在。除非有大智慧,否則要解決這樣的問題,難如登天!
“先生可有辦法?”
“如果你們是遼東軍,在東北盤踞了上百年,根深蒂固,已經在東北擁有根基的力量,想要收攬民心,讓這兩股人都能擁護,或許還能想出一些辦法。”白玉樓搖頭道:“可是龍銳軍剛剛出關,在東北士紳百姓眼中就是外來人,即使擁有力量,想要在此地扎根,也根本沒有辦法做到兩全其美!
秦逍皺起眉頭,神色凝重。
“當下就是秦將軍需要做出抉擇的時候。”白玉樓氣定神閑,緩緩道:“廣寧城已經在你們手中,接下來秦將軍自然是要控制整個遼西,遼西郡在手,秦將軍是要拉攏遼西豪族紳吏的力量為自己所用去抗衡遼東軍,還是要得到遼西貧苦百姓的擁戴和支持,就要做出一個抉擇!蹦抗庾兊娩J利起來,盯著秦逍問道:“那么敢問一句,秦將軍將會做出何樣的抉擇?”
秦逍沉默良久。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沒有遼西百姓的支持,龍銳軍在遼西就是無根浮萍,要想讓當地百姓接受龍銳軍的存在立足下去,那是難上加難。
但如果沒有本土豪族的支持,也會是一個巨大的損失,甚至前面的道路也將艱難無比。
“這本就很難抉擇!卑子駱菄@道:“秦將軍可以回去慢慢想。”
秦逍終于抬起頭,笑道:“先生,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其實并不難。我本就是貧苦出身,無論何時,都會站在百姓這一邊。我所想者,只要有一絲辦法,就可能爭取更多的朋友,讓自己的敵人越孤立越好。如果實在沒有辦法,我自然是希望得到百姓的擁戴!
白玉樓凝視秦逍好片刻,終于道:“如果將軍抉擇要維護百姓的利益,可知道該怎么做?如何才能讓他們歸心?”
“這正是晚輩要請教先生的!鼻劐衅鹕砉Ь吹。
白玉樓見秦逍態度謙遜,微微頷首,道:“將軍不必如此客氣。將軍選擇百姓,白某心中欽佩。不過愛民如子人人會說,但如何去做,卻非人人做到。將軍如果真想讓遼西百姓死心塌地擁戴龍銳軍,我確實有一個辦法,這個辦法也是我花了多年才考慮周全,但只怕將軍不會做。”
秦逍立刻道:“請先生指點!”
白玉樓沒有說話,轉過身,爬到床上,從邋遢的被褥底下翻找,片刻之后,找出一本冊子,這才小心翼翼遞給秦逍道:“這是我在獄中所寫,將軍如果有心在遼西立足,可以拿回去看看。如果將軍有膽量去做,我們再細談,否則就當今晚我什么都沒說。”
秦逍雙手接過,白玉樓也不多言,上床繼續背對秦逍側躺下去。
秦逍輕輕翻開幾頁,發現里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不過字跡雖小卻整齊有序,而且書法很好,知道這一時半會也看不完,只能先拿回去細看,收好冊子,再次行了一禮,道:“先生早點歇息,回頭再來向先生請教!”也不多擾,出了監牢。
回到郡尉府,大公子宇文承朝正在等候,見到秦逍,立刻道:“將軍,你之前猜的沒有錯,公孫尚并非自盡,是被人毒殺!
“哦?”秦逍精神一振:“大公子找到證據了?”
宇文承朝笑道:“這廣寧城內有一個市井幫會星羅堂,幫會坐堂大爺叫做崔滿城,被人稱為崔九爺,在城中頗有實力。有人今晚找上門,重金唆使星羅堂的人假扮我們的人在城中鬧事,以此激起民怨。不過崔滿城沒有答應,反倒是將那人送了過來,按照崔滿城的說法,此人親口承認毒殺了公孫尚!
“此人是誰?”
“此人名叫房煒,并無官身,明面上只是郡守府的一名幕僚,不過真正的身份是遼東軍派在公孫尚身邊的耳目!庇钗某谐溃骸肮珜O尚的言行都會由此人向遼東軍那邊稟報,平時決斷,公孫尚也要與此人商議,也就是說,此人在遼西的權柄不下于公孫尚。此番事敗,遼東軍想要讓公孫尚將劫銀的罪責都承擔下來,不要牽扯到遼東軍那邊,所以房煒直接毒殺了公孫尚,做成公孫尚畏罪自盡的假象!
“他是否在認罪書上簽字畫押?”秦逍問道。
宇文承朝搖頭道:“房煒自己并未承認,聲稱是星羅堂污蔑。雖然他毒殺公孫尚還沒有直接證據,但收買星羅堂在城中鬧事卻是人證物證齊全。現在已經將房煒關押,我正準備親自審訊,不管用什么辦法,只要讓他承認毒殺公孫尚,我們手中便又多抓了遼東軍一支把柄。”
“崔滿城在哪里?他為何會如此主動?”秦逍低聲問道:“這里面會不會有蹊蹺?”
第1090章 民心
“將軍顧慮甚是!贝蠊佑钗某谐Ⅻc頭道:“我了解了一下,這星羅堂是廣寧城中勢力最大的幫會,明面上只有三四百幫眾,但這幫人在遼西人脈極廣,遼西諸縣都有星羅堂的分堂,與遼西一些江湖門派交往也很近。崔滿城雖然是江湖人物,不過名聲倒也不差,談不上是窮兇極惡之徒!鳖D了頓,壓低聲音道:“不過在遼西豪紳眼中,這星羅堂卻是惡貫滿盈了!
秦逍抬手請宇文承朝坐下,這才問道:“怎么講?”
“東北四郡良田不少,但幾乎都是被東北世家豪族所占據!庇钗某谐忉尩溃骸皷|北豪族士紳,少則幾十傾,多則上千傾,正因為他們控有良田,所以才在東北的勢力根深蒂固。遼東軍坐鎮東北四郡,早些年倒還好,他們真正開始大肆圈地占田,是從四十多年前開始,等到汪興朝坐上大將軍位置之后,圈地更是肆無忌憚。遼東軍大小將領圈地占田,盯住的自然是良田,大部分良田都在東北世族手中,遼東軍的圈地占田,也就等于是從東北世族手中搶奪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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