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抬起頭,有些不可思議,臉上的血色消散,面容變得蒼白。
樓下的叫喊聲還在繼續,小姑娘被壯漢拖走了,老頭也被打得奄奄一息。
夏昔年看著下面的場景,又瞧著老頭的面容。
“他死了。”
阿言往下一看,老頭倒在血泊里面,周圍的人就跟他們一樣,只能冷眼旁觀。
夏昔年的語氣很冷,仿佛人的生死不會有一點波動到他。
在跟夏昔年相處的這一段日子,他知道對方應該是無父無母四處飄蕩的野孩子。
但為何,對什么都好像沒有感情似的。
就像他,看到老頭死去,心里也會覺得可憐傷心,會因為幫不了對方而感覺愧疚。
但夏昔年就好像完全不在意一般。
“阿言,你怎么了,臉色怎么這么不好?”
夏昔年伸手想去摸阿言的臉,指尖還未觸碰,阿言便退開了。
他有些陌生的看著夏昔年,心中惆悵萬千。
不知道這樣的人是好,還是不好。
“年年,這世間這些可憐的人,還有很多,就像我和我奶奶,如果我奶奶…沒了,這世上就只有我一個人了,她是我唯一的親人!
夏昔年喃喃一聲,“沒了……”
阿言點了點頭,又看向樓下。
官兵們已經開始在將那老頭給拖走了,或許會拖去亂葬崗,或許隨便扔到外城。
這世間仿佛從來沒出現過他一般。
“就像他們一樣,青樓對那個孩子,將是無盡的折磨,可她已經沒有親人了,或許不久……”
阿言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夏昔年漂亮的眉頭第一次皺了起來。
對于夏昔年來說,只有犯了錯的鬼才會受盡折磨。
方才那女孩的面相平和,即使死了去地府,也只是去奈何橋喝孟婆湯,轉生去下一世。
他不理解,為什么要受折磨,這不公平。
公平二字出現在夏昔年的腦海里,突然想起課堂上夫子說的那一篇政治論。
家國何以平。
前朝有一位將軍,他們一家都死于戰場。
為國為民,但皇帝怕他功高蓋主,在回城后奪了他的兵符,將軍全家一百二十三口人,全部殺盡。
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夏昔年不明白,甚至想去前朝皇帝墓把那皇帝挖出來,問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年年,該回學堂上課了,再不回去,夫子又要罵人了!
阿言拖著夏昔年就跑回了學堂。
走在門口的時候,路遇的一個學子撞了一下夏昔年。
夏昔年穩住身體,看向那人。
應當不是故意的,就像那天他撞到阿言一樣。
但那人的眉眼確是帶著嘲笑和諷刺的,對方只瞥了夏昔年一眼,便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阿言抱著夏昔年的肩膀。
“沒事的年年,科考在即,我們忍忍就好,他們也只是看著有趣,等無趣了自然就不會了!
夏昔年回了座位上,周圍還傳來窸窣的討論聲。
一直到夫子來了都還在討論。
“安靜!安靜!”
討論的聲音小了一些,但一個學子突然舉起手來。
夏昔年認識那人,他第一次來的時候,這個人是第一個圍過來的,似乎叫莊天賜。
“夫子,夏昔年偷盜財物,還在大家面前炫耀,此等學子根本不配來上學!
夫子拍了拍戒尺,“安靜,夏昔年未曾偷盜財物,坐下!
夏昔年的事,他們都是知道的。
不是為了來考取什么功名的,只是來學習人性的。
只要夏昔年安安靜靜上課,不叨擾其他人,這些夫子先生的,不必管即可。
莊天賜被呵斥了一聲,對夏昔年就更討厭了。
夏昔年側頭跟阿言說話,“什么叫偷?”
兩人關系好以后,阿言就用的夏昔年的桌子。
夏昔年不用學習,每天都在紙上畫來畫去的,所以整個桌子,乃至夏昔年的用具,都是阿言在用。
阿言悄悄的跟夏昔年說道:“就是,別人不知情的情況下,拿了別人的東西,這就叫做偷,被抓到了是要被關大牢的!
夏昔年明白了,那他這個就不叫偷。
是那十方閻羅自己給的,當然這個‘給’是被迫的。
夏昔年只是去問了他們有什么好玩意兒,他們就都拿了出來。
就是那些金子銀子珠寶什么的。
到了陽界,夏昔年花錢也是大手大腳的,見了好東西就買。
不看價錢,扔了一錠銀子就離開。
等下課了以后,夏昔年本來是想拉著阿言去外面吃面的。
收拾書包的時候,感覺到了什么危險,夏昔年拎起阿言便轉了一個方向。
一灘墨水潑了下來,將書桌染成了黑色。
沾起來的墨水,還將阿言干凈的袍子給暈染了。
夏昔年反應過來,有個詞叫欺負。
他目光微聚,神色一冷,“你們在做什么?”
周圍一陣的大笑,莊天賜看著兩人生氣的模樣高興極了。
“你這個小偷,偷取財物來我們書院上學,知不知來我們這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一個臭蟲也就罷了,現在來了一個小偷,惡心!”
他們將夏昔年的書桌推倒在地,墊子、坐席等全部扯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