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那日來定棺材的文武嗎?還真是死了,胸口碗大的傷處,血都干了。
尸身僵滯,神情陰狠。
白長生一陣后怕,和吳老三對眼一瞧:
這具尸體要怎么處置?這又是怎么回事?
“按你所說,我覺得文顏文武兩兄弟,應該是起了爭執。
文武本來想殺文顏,就定了棺材,好歹想是給自己兄弟留棺。
但被文顏發現了,反殺了文武,也是來你這里買棺材。”
“而覺得你知道了內情,就想殺人滅口!”
白長生聽完,細想一下覺得不對:
如果這樣,文顏弱不經風,怎能斗得過這樣一個兇狠的糙漢子?
再者說這胸口之傷,貫穿胸腔,也不像是偷襲而來。
正面襲殺,這是怎么做到的?
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吳老三沒見過文顏,這么一聽,才覺得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樣。
重新細細觀瞧起了這具尸體,發現了什么從文武尸身的傷口處取出了一樣東西:
一小段蠶絲線!
倆人都是一聲咦,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不過吳老三當過驗尸仵作,知道這東西肯定有些門道,眼下雖然不清楚,日后肯定用得著,就放在了口袋當中。
“你說紙人鬧鬼,為什么把文武的尸體給咱們送來?”
白長生還是搞不清楚,吳老三左右再三檢查,拍了拍腿上的灰說了句:
喜歡你唄。
白長生心說這樣也叫保護我周全?
“尸體你拿走吧,帶回府衙!
白長生可不想留著這么個不清不白的尸體在自己店里,不過吳老三一聽,頓時搖手連連:
“不行,這可不行!
“為啥?”
白長生很納悶,該不會是想推卸責任吧?
那吳老三嘆了口氣,眼下王老爺受牽制于陳師爺,他猜想這件事關系重大,這尸體更是案中案。
如果貿然拿回府衙,必定會遭毀尸滅跡。
這如何是好?
倆人一商量,吳老三的意思是先用砒霜涂身,灌水銀藏尸。
不能令其腐爛,等真相大白那天,這可是一個死了的人證。
白長生也想不出什么辦法,正好自己棺材鋪就有這些物件:
平日有苦主上門,為保夏日炎炎的時候尸身不腐,這些東西經常用得著,也備了不少。
二人沒再猶豫,這就開始制干尸留存。
好在二人都有“相關的工作經驗”,也不害怕,三下五除二就弄得差不多了。
放在哪?這又是個問題。
“你說這尸體放在哪合適?你這里肯定不行!
吳老三挑牙,也想不出辦法。白長生在旁陰測測地說了句:
“要不給北安門那家棺材鋪送過去?”
吳老三眼睛一瞪,胡子一吹:
“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鳥,冷不丁給人送去這個,想嚇死人啊?同行擠兌也用不著這樣吧?”
白長生一陣嘿嘿訕笑,確實想整整那冤家對頭。
不過就這么一笑的功夫,心里有了主意:
“放在鬼哭墳吧,那地方常年無人經過,挖個坑,放在里面。等這日后再弄出來,這棺材都是現成的。”
文武文顏兩兄弟給對方定的棺材,是同一個,就在白長生這里。
二人都給了錢,看來還是文武有“福氣”些。
吳老三想了一下,這主意不錯。倆人一拍即合,就這么著。
說話的功夫就給文武的尸體放進了棺槨里。
合蓋燒香,白長生還是祭祀了一番,免得日后心慌。
一切準備完畢,吳老三出去看了看,正是夜半時分,街上也沒什么人。
好時候,趕緊準備運尸。
到其他胡同找了輛馬車租賃過來,將棺材放在當中,以紅布鋪蓋,這都是白長生的意思。
也是白三石的意思:
兇尸見紅,兇事不現。
二人星夜兼程,馬不停蹄,直奔東直門城外鬼哭墳。
路上白長生還叮囑了一番,要是遇到紙腿老頭,可別客氣。
好嘞!
吳老三也是有點心里嘀咕,但沒膽怯。
操刀在身,時刻打量著周圍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現。
時間緊迫,快馬加鞭。
二人駕著馬車就到了鬼哭墳,時候也不晚了,再過兩三個時辰也快要天光大亮了。
隨身帶了鏟子鋤頭,白長生和吳老三一陣忙乎,汗如雨下,就著鬼哭墳鬼哭狼嚎的夜分侵襲,倆人都有點不自在。
“你說我圖個什么,一個當差的,在這大半夜的替兇手埋尸?”
吳老三一鏟子下去,眼瞅著坑快挖完了,心里卻不怎么痛快。
白長生又何嘗不是,跟自己沒屁關系的命案,到頭來自己成刨墳的了。
都不痛快,那就加油干吧,早點把這事了結,也好有個交代。
二人不再說話,抓緊時間動作。
而不遠處的一個樹底下,不細看都看不清楚,影綽綽,朦朦朧:
居然有個人!
而這人,不動一下,好像是塊木頭一樣,全程都在看著白長生和吳老三在做什么。
就是因為一動不動,所以吳老三也并未察覺。
這人眼神兇狠,但是暗藏機鋒,就這么從倆人身后盯著,而這人手上有把刀!
刀頭滲血,滴在了地上。
腳下還有一具死尸!
看來剛剛死去不久,那尸身尚還有熱血流出,滲進了穢土中。
頭頂烏鴉啼叫連連,望著這得不到的一餐盛宴。
而那具死尸,好像是個老者,看得出臨死前萬分驚恐,死不瞑目的兩只眼睛直直盯著那滴血的刀頭···
白長生擦了把汗,可算完事了。
和吳老三趕緊把文武的棺槨放了進去,因為日后還要掘出來,也就用虛土掩埋。
待一切料理完畢,天際處已經翻起了肚白,而周遭鬼魅的夜風夜逐漸停歇了哭訴。
白長生累的不行,本來屁股上的傷患還沒好。
“接下來可以回去睡覺了吧?我快累死了!
白長生說了這么一句,卻看到那吳老三,一臉沉思之色,望著鬼哭墳新添的這處墳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響無言,吳老三深呼幾口氣,看了看周圍,這才轉過身來對著白長生說:
“還有一件事得辦,不然我不安心啊。”
“什么事?”
白長生看吳老三有些奇怪,也不知他打了什么主意。
只見吳老三敲打著腰間佩刀,輕描淡寫說了句:
“你得死了我才安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