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蒼策撩開車窗簾子往外看了看,眼睛里卻什么都沒有看,眼神都是飄忽的。
“父親是宰相,雖不似以往的宰相那樣大權獨攬,可他好歹是群臣之首!
“姐姐是貴妃,雖不是名義上的六宮之主,可在宮中地位,皇后也不如她!
說到這,萬蒼策自嘲的笑了笑。
他說:“看起來,只有我最無能,無事,也無所謂!
僧人搖頭:“大人應該知道,宰相對你寄予厚望,貴妃娘娘也對你期望極高!
萬蒼策道:“所以我來了!
他的視線再次飄忽到了遠處。
那是經略大人府的方向。
他說:“按道理,那個位置本該是我的,幾年后,朝中的那個位置也該是我的,可是陛下忘了曾經給我的承諾,現在要提拔寧未末……”
他說:“陛下他忘了啊……”
僧人不再多說什么,閉上眼睛,似乎也不想再看什么。
萬家,在大玉有著絕對超然的地位,有群臣之首的宰相大人,有統領后宮的貴妃娘娘。
萬蒼策此時的地位,確實顯得配不上他的姓氏。
“提個醒吧。”
萬蒼策自言自語是的道:“希望陛下被提醒了,別再裝作還是沒有想起來!
距離經略府大概只有一里半遠的地方,寧未末的馬車不得不停了下來。
他身邊帶著的護衛有上百人,此時倒在地上的也有上百人。
寧未末坐在馬車里沒有動,他的第一反應是,林葉又要搞事情?
第二反應是,他確實激怒了林葉,所以林葉要假戲真唱?
第三反應才是這件事和林葉無關。
兩個黑衣人走到馬車旁邊,其中一個說道:“經略大人,下車吧!
寧未末沒動,也沒回應。
他只是覺得有些后悔,這段日子他始終都在忙著算計孤竹人,忙著算計林葉,卻忘了自己也會被人算計。
他一開始就知道,他的對手不在孤竹而是在大玉之內。
可是后來他在孤竹走的太順利,順風順水的唯一弊端就是會讓人變得懶散和輕慢起來。
而一旦如此,往往要出的事都會很大,大到萬劫不復。
能破掉順風順水會讓人變得懶散和輕慢起來這個弊端的辦法也只有一個,那就是……一直順風順水。
“不下車?那就一直留在車里吧!
黑衣人的手放在馬車上,被他觸及的地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焦黑,然后起火,再然后迅速蔓延起來。
另一個黑衣人似乎是感覺到了寧未末起身,要去撞車廂的另外一側,他閉上了眼睛,也單手按住了車廂,動作看起來很輕柔。
于是,這逐漸燒起來的車廂還被封住了,寧未末在車廂里拼了命的撞擊,可撞到的彷佛不是車廂,而是巖石。
不遠處,萬蒼策的馬車停下來。
車窗撩開了一條縫隙,他往外看著,眼神里已經有些喜悅。
他要殺的第一目標確實不是林葉,而是這個將來一定會接替他父親成為大玉宰相的男人。
“禪師。”
萬蒼策道:“如果有意外……”
年輕的僧人不等他說完就回答:“人生處處都是意外!
說完這句話后,僧人向上伸出手,那寬大的袖子滑下來,他那病態發白的皮膚也就露了出來。
那是一種令人覺得頭皮發麻的白,白到還近乎于透明。
他胳膊上的青色的紋理顯得那么清晰,連一條一條細微的血管都能看的明明白白。
他抬起手的那一瞬間,車頂裂開了。
沒有兵器,不見烈芒。
僧人單手托住的,竟是一道無形劍氣。
他抬起頭往高處看,高處不勝寒,是因為劍意太寒。
僧人又看了看他的手,冰霜以極快的速度覆蓋了起來,甚至已經蔓延到了他的手腕。
“上陽宮的道人,大概不會用這樣陰柔且狠厲的劍氣!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稍顯復雜,一部分是釋然,大概是覺得這樣的劍氣,配不上上陽宮的光明,另一部分也是釋然,大概是覺得,幸好上陽宮的道人不屑用這樣的劍氣。
如果上陽宮的道人,連這樣的劍氣都練,那么江湖中人就又少了幾分活路。
他看向高處那個道人,那一身黑袍,像是就在光明下宣誓著與光明的不兩立。
僧人說:“我來,本以為可戰上陽!
高處的道人說:“那你就當我是能戰上陽的那道門檻!
他的注意力全在年輕僧人身上,甚至都沒有去管他本該管的寧未末。
不管是為什么,他都好像已經要放棄寧未末了。
第358章 是你鋒芒太露
無形劍氣的可怕之處就在于,這四個字的前兩個字。
而無形劍氣也有強弱之分,弱者無形卻有聲,強者的劍氣無形無聲。
更強者甚至可控制劍氣在何時發力,在何處發力。
只要是他的內勁范圍之內,劍氣隨處可出,隨處可消。
可到了這地步的修行者,必是賦神境的絕世之人。
黑袍道人的劍氣已至無形之境,卻尚未及賦神領域。
所以他的劍還有跡可循,所以那年輕的僧人,接住了道人的一劍。
僧人只是不解,道人既是寧未末的貼身護衛,為何不先救寧未末,而是先與他交手。
不解便問。
僧人說:“你為何不救他?”
黑袍道人回答:“因為我不是來保護他的,天子說,誰來殺寧未末便是大玉的敵人,可殺之!
年輕僧人沉默片刻,點頭:“怪不得你能練成這般陰厲的劍氣,原來你可心無旁騖,我想請問,若此時身邊有你只有親朋,你是救他,還是攔我?”
黑袍道人回答:“殺你!
年輕僧人點頭道:“怪不得你不是上陽弟子!
他伸手作禮:“請!
黑袍道人隨即點了點頭,然后左手往前一指。
空氣平靜,毫無波瀾。
可是不到一息之后,劍氣憑空出現在年輕僧人身前。
當的一聲。
劍氣擊中空氣,卻有金銳之聲,就好像那一劍刺中了一個巨大的鐘。
僧人右手抬起,單手向上,做慈悲狀。
可他不慈悲。
黑袍道人立刻后撤,堪堪避開,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就被壓出來一個坑。
坑是掌印形狀,五指分明。
道人修的不是光明術,這僧人修的也不是慈悲心。
黑袍道人躲開一擊之后沒有停步,再次后撤。
他身前,兩只看不到的手掌拍在一起,雙掌無形,可勁氣有形,砰地一聲,黑袍道人身前出現了劇烈的氣爆。
地上都被震出來一個坑,塵土飛揚。
下一息,黑袍道人凌空而起,僧人隨即抬頭看他。
可那不是道人,只是一件黑袍。
僧人皺眉,臉色微變。
便在此時,他胸前衣衫出現了一條裂縫,那劍氣應該已能破體。
可不能。
僧人身上勁氣爆開,僧袍都碎裂了,他身上像是被澆了一層金漆似的,竟是璀璨如星。
這一劍,被金光擋住,劍氣明明都已經觸及年輕僧人的心口,卻再難寸進。
黑袍道人皺眉。
“你修的也不是正經佛法。”
他一跺腳,腳下像是有一條游蟒,在地下穿行,只片刻就到了年輕僧人腳下。
金鐘不是無懈可擊,金鐘有口。
劍氣從地下出,年輕僧人兩腳離地而起,于地面三尺左右盤膝而坐。
那一劍中了,可還是如剛才一樣,勉強觸碰到了僧人的肌膚,卻無法再進分毫。
黑袍道人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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