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摸到跟前,只見營地之中一片漆黑,靜悄悄沒有一點聲音。
任千總猶豫了一下,正好下令攻進去。
卻不料一聲炮響,營地乍然一亮,只見一隊人馬早埋伏中營中。
任千總一驚,正待要走。又有一陣呼喊聲傳來:“休走了劫營的官兵!”
他扭頭望去,只見左兩條火龍一左一右包夾而來,正是等待多時的騎兵。
原來張順料到官兵今夜前來,除了布置部分兵馬守在營地之外,更分別埋伏下兩波騎兵在營外,專門夾擊官兵。
任千總哪里不知道中了“賊人的詭計”?他不由懊惱道:“早知如此,我拼了官職不要,也不該攔下這鳥差事!”
這任千總連忙高聲疾呼,先命士卒列陣,且戰且退。
張順一看,不由哈哈大笑道:“居然想垂死掙扎,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抵御我騎兵的沖擊!”遂命騎馬騷擾夾擊官兵。
登時,騎兵時不時掠了過來,撒下一陣矢丸而去。雖然因為視線受限的問題,精度感人。好在官兵的反擊,也同樣十不中一。
任千總麾下的“毛葫蘆”雖然兇悍,卻也是頭次遇到以騎兵為主力的對手。
人騎在馬上,有兩米多高,有身著鐵甲,槍刺不能入,箭射不能透,一時間倒引起了不小的騷亂。
任千總一看大事不妙,連忙親自率領三五十人沖了上來。
結果他沒想到,明明騎兵還距離有丈余之遠,卻只見馬上騎士一揮刀劈就砍到了眼前。
許多武藝精湛的毛葫蘆猝不及防,還未來得及施展出本事一二,就倒在了義軍的刀槍之下。
好容易熬過了這一波沖擊,死了二十來人。任千總連忙讓士卒熄滅了燈火,列成圓陣,緩慢向南陽府城退卻。
義軍失了官兵的蹤跡,不敢貿然行動。又怕黑燈瞎火馬失前蹄,折了戰馬,反倒不值,遂請命于張順。
其實打仗這事兒除了蠻勇之外,還得用巧勁才行。
不動腦子的戰斗,即便是僥幸獲勝,也會因為損失過大,不利于下一場作戰。
戰爭是一個動態博弈的過程,除了趁其不備、奇襲獲勝之外,往往都是先用一場場小規模的戰斗逐漸獲取優勢,最終奠定勝局。
既然偷襲南陽城沒有成功,張順倒沒奢望一舉拿下南陽城。
見當面官兵頗為悍勇,其將領又頗有章法,張順便知這應該是南陽城里的精銳。
他便笑道:“既然這伙官兵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咱們就拉出來大炮伺候伺候他們!”
張順營地距離南陽城不過二里地,若是南陽城中有紅夷大炮,都能夠得著這里。
奈何這短短的二里路,卻成了任千總和他麾下“毛葫蘆”的傷心路。
張順手中的野戰炮是經過他改革的“鐵炮飛騎”,非常奢侈的配備了一炮十馬,機動性遠超這時代的炮兵。
任千總沒有和張順交過手,還道這伙賊人頂多和官兵差不多,手里攜帶一些輕便的弗朗機、西洋炮就算是火力兇猛了。
只聽得漆黑的夜晚中一聲巨響,隨即官兵凄慘的慘叫聲傳來出來。
任千總被炮聲震的心里一顫,扭頭望去,只見義軍營地附近火光閃爍、炮聲轟隆,一時間不知道“賊人”到底準備了多少大炮。
“紅夷大炮!是紅夷大炮!”官兵中有“識貨”之人不由驚慌失措道高聲喊了起來。
“胡說八道,賊人疾馳而來,哪來的紅夷大炮!”任千總連忙呵斥道。
可是哪里還來得及?其實由于視線問題,義軍火炮動靜大,雨點小,實際造成的傷亡并不大。
可是就是因為夜幕的問題,官兵只聽見火炮的轟鳴和身邊袍澤的哀嚎,反倒放大了這種恐懼。
夫戰勇氣也!官兵勇氣既失,恐懼如同瘟疫一般在眾人的心頭蔓延起來。
每一聲炮響,都會讓他們心臟一顫;每一聲哀嚎,都會讓他們身同感受。
他們慌張的大喊大叫著,反倒為義軍的火炮指明了方向,于是火力愈發猛烈了。
不知道從誰開始,官兵最后一根弦終于繃斷了,突然間皆四散而去,分頭奪路而走。
任千總看了看左右只有幾十人在側,他不由苦笑一聲道:“是我害了大伙,咱們趁著天黑,且逃往其他門入城吧!”
官兵崩潰了,義軍不由大喜,連忙亦分成數路捕殺官兵。
雙方一追一逃,僅僅二里路,也不知官兵丟下了多少尸體。
原本那南陽知府端坐在府中,等待任千總襲營成功的消息。哪里想得到,好消息沒有傳來,反倒傳來了壞消息。
他第一反應便是:“任千總誤我!”,第二反應則是:“速速禁閉城門,謹防賊人趁機奪門!”
南陽知府反應倒是挺快,奈何城外五百士卒竟被關閉在城外。
等到慘敗的“毛葫蘆”來到南陽府北門的時候,千呼萬喝,緊閉不開。
原本追到城外的義軍騎兵,擔心城上火炮轟擊,準備退回營地再作打算。
他們萬萬沒想到官兵還有這般操作,頓時如同惡狼一般將他們圍堵在城外,報于張順知曉。
第36章 勸降
當張順趕到南陽城外的時候,看到躲在城門洞里瑟瑟發抖的“毛葫蘆”,嘴巴都快笑歪了。
他連忙讓麾下出身盧氏的“毛葫蘆”上前喊道:“投降不殺,舜王優待愿意追隨的‘毛葫蘆’,若能立功各有優賞!”
其實這任千總麾下的“毛葫蘆”多來自于附近的唐縣、鄧州和盧氏等地,口音倒頗為相近。
那些走投無路的毛葫蘆一聽,都是老鄉,心里便信了三成。
不過由于這些年鬧“陜寇”,河南、山東和湖廣等地多有受害,所以“陜寇”、“晉寇”名聲最差。
他們不由又問詢道:“不知領頭者何人?可否上前一敘?”
張順聽了這要上前,高桂英不由伸手抓住道:“爹爹莫去,刀劍無眼,更何況距離城墻又近,若是不小心傷了,我真是百死莫恕了!”
張順和高桂英哪里想到這伙人還有“地域歧視”?
高桂英這一張口不要緊,一股秦腔就出來了。
原本將信將疑的“毛葫蘆”聞言不由一驚,連忙拉開了弓箭,放平了刀槍。
他拉開要打的架勢,破口大罵道:“原來是‘陜寇’在此,爾輩最無義。要殺自管來殺,怕死的不是好漢!”
“嗯?”張順一愣,萬萬沒想到古代“地域歧視”這么嚴重。
其實這倒是張順有所不知,明末大規模起義首先起于陜西,隨著朝廷的圍剿才流竄到山西、北直隸、河南、湖廣等地。
陜西起義之初,為了求活罷了,毫無軍紀,燒殺略搶,所過之處猶如蝗蟲一般,百姓深恨之。
甚至一度有百姓聽到陜西、山西口音的商人、旅人,便偷偷襲殺,以解心頭之恨。
而這南陽正好處在陜西、河南和湖廣交界之地,陜西義軍多有侵擾。
其地“毛葫蘆”又多番被抽調與義軍作戰,更是有血仇在身,是以一聽到高桂英的“秦腔”就翻臉了。
張順一看不好,連忙高聲喝道:“我不知諸位是什么意思,可是本人卻是豫人無疑,不知爾等可聽得出我的口音?”
張順是豫東人氏,口音倒和汝寧北面仿佛。那些“毛葫蘆”聽了也有些驚疑不定。
“好像是汝寧府的口音,可是沒聽說那邊有什么大寇?”
“得了,咱們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眾毛葫蘆商議已定,不由反問道:“你們這一會兒汝寧口音,一會兒陜音,我們哪里分得清真假?不知有何憑據,使我們信之?”
這特么我哪有證據?難道我還要訴你們老家哪里的,讓城上人聽了,把我家祖墳刨了,再扔條蛇進去剁了不成?
愛信不信,誰還慣著你不成?雖然有些可惜,張順依舊準備下令斬草除根。
謹防城里萬一想通了,再把他們放進去,不利于以后攻城。
結果就在張順舉起手準備下令的一瞬間,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晚上和那一大一小兩個美女云雨之事了。
張順眼睛一亮,不由笑道:“你們稍待片刻,我家中婆娘剛好在營里,一會兒我喊了,向你們喊兩句話!”
隨即張順便命高桂英把她們兩人喊了過來。
原來那王妃和郡主聽著外面的廝殺聲,躲在帳里瑟瑟發抖。
好容易外等到面終于靜了下來,卻左等右等,又不見張順回來。她們只好蒙了頭躲在被子里,活似一個把頭埋在沙子里的鴕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聽到了有人進來的聲音,這才顫聲問道:“誰?”
“我!”
“呼~”兩人這才常松一口氣,露出腦袋來。兩人識得是高桂英的聲音,只道張順也回來了。
果她們仔細一看,除了高桂英和她帶回來幾個士卒以外,別無他人。
兩人心里不由有不好的預感:“老爺呢?”
“在外面等你們倆呢,趕快收拾一下過去!”高桂英沒好氣的應道。
“不不不,我不要,我們要在這里等老爺回來!”兩人大吃一驚。
開玩笑呢,外面黑咕隆咚的,誰知道你要把我們怎么著?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
高桂英正憋一肚子氣呢,好端端的插個嘴……呸呸呸……插句話就被人扣了個屎盆子不提,這倆傻乎乎的女人還能被張順“御口親封”為“婆娘”,實在讓人心中不服。
于是她干脆把刀一握,威脅道:“去,還上不去!”
“去去去!”王妃連忙扯了扯郡主,連聲應道。心里更坐實了“賊頭”出事兒了的猜測,不由更加惶恐不已。
相較于其他人而言,張順雖然好色,也幸虧張順好色,兩人才沒有落到更悲慘的結局。要是換個人,那一切都不好說了。
是要被賣了?還是落到了其他賊頭手里?或者被玩膩了?
兩人打了個冷戰,簡直不敢想想一會兒自己的下場究竟如何!
其實兩人也沒啥可收拾的東西,她們只是簡單洗把臉就小心翼翼的跟著高桂英去了。
兩人一路上心驚膽戰不提,短短一里多路程,好似漫長的黃泉路。
她們好容易深一腳淺一腳走到那火光通明處,抬頭一看,赫然看到面無表情的張順。
往日里,她們見了張順還懼三分。如今絕望之時,突然峰回路轉,哪里還控制得住自己內心激動的情緒?
兩人不由一下子撲了過去,把張順撲了個趔趄,然后一左一右抱起來大哭起來。
張順驀然遭襲,第一反應就是抽出腰間的鋼鞭,抽爆她們的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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