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潼關捷報(上)
當高桂英找到張順的時候,他剛剛和李三娘敦倫完畢。
原來這一日,張順過來看孩子。李三娘想起盧老夫人的囑托,就問張順有什么壯陽的法子沒有。
張順還道自己往日不常來她這里,她有幾分寂寞了,于是趁機動手動腳起來。
那李三娘從懷孕到如今兩年有余,久不行周公之禮,也有幾分難耐。于是,半推半就之間,兩人成就了好事兒。
當高桂英進來的時候,兩人依舊衣冠不整、汗水淋漓,顯然剛剛歡好不久。
她不由啐了一口,紅著臉罵道:“你們是有多饑渴,大白天做這事兒!”
白日宣淫擱這個時代是很嚴重的失禮行為,李三娘也不由羞紅了臉,張張口想辯解些什么,卻又無從說起。
好在張順臉皮夠厚,前世又是現代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他笑道:“值什么?我自行周公之禮,干他圣人何事兒?莫非你也想來一場不成!”
“呸!哪個有閑心與你做這個!”高桂英啐了一口。
其實往日她和張順私下里也沒少做這種事兒,在他面前自然也硬氣不起來。
她抖了抖手中的書信道:“緊急軍情,閿鄉來信,義軍擊退左光先,一舉攻克潼關天險!”
“哦?”張順十分驚訝,不意陳長梃這么快就取得了成功。
他接過書信一看,只見蠟封猶在,上面蓋著陳長梃的專用印章。
張順隨手拆開一看,只見陳長梃熟悉的字跡出現在眼前。
原來自張順因為自家“后院失火”之事返回洛陽以后,陳長梃便依照張順之策,對潼關發起了進攻。
義軍將手中的“擎天大將軍炮”兩門,“飛彪銃”十余門,“黃金炮”、“野戰炮”十余門及各種弗朗機炮、將軍炮大小不等數十門,一字排開,日夜不停對潼關進行轟擊。
潼關雖固若磐石,義軍火炮亦如釬錘一般,一遍又一遍敲擊著關城。
“賊人要是硬磕到底,那就麻煩了!”陜西左光先站在潼關城上,望著城下密密麻麻的火炮,心里不免有幾分發憷。
潼關固然堅固無比,這時代火炮雖然無法短時間內轟塌城墻,但是對關城的并非沒有一點傷害。
若是攻城一方耐下心來,采用水磨功夫,一點點死磕,早晚也能損壞潼關的城墻。
眼見總兵官憂心忡忡,副將不由勸慰道:“將軍不必憂心,兵法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賊人連番苦戰,早已經成了強弩之末,勢必不能穿魯縞者,將軍又有何慮哉?”
“吾之憂不在賊酋陳長梃、曹文昭之流,而在順賊也!”陜西總兵官左光先嘆息道,“昔日督撫陳奇瑜、洪承疇何等樣人,皆老于兵事,遂為順賊所破,死傷枕藉!
“我聽聞順賊有二寶,一曰:帥字旗;二曰:鳴冤鼓!帥字旗一出,則順賊親至;鳴冤鼓一響,則順賊搏命。”
“如今帥字旗已至,吾恐潼關難守,此其一也。”
“其二,自五省總督洪承疇兵敗不見影蹤,陜西巡撫甘學闊乃迂腐文士,秦地流寇四竄他尚且自顧不暇,哪里有余力支援我們呢?”
“長此以往,我恐怕我等只能坐守孤城,眼睜睜看著賊人打破關城,殺入關內!”
過了半晌,陜西總兵官左光先又搖頭笑道:“順賊素來喜歡出奇制勝,爾等亦要小心謹慎,謹防為其所趁!”
眾官兵得了總兵的命令,頓時緊張萬分。早晚派遣士卒巡邏、監視,生怕被義軍偷城。
如此過了三五日,果然讓心細如發的陜西總兵官左光先發現了端倪,探查倒義軍經常派人潛往黃河岸邊。
左光先遂決斷道:“如今賊人攻城甚急,必然竭盡全力,豈有暇去河岸做什么勾當?想必是為了收羅船只、木料,準備偷渡黃河!”
“我意今晚出其不意、趁其無備,突襲此地,尋那船只、木料,一舉焚燒干凈,以絕后患!”
果然正如張順所料,由于潼關近在咫尺,官兵輕易就能夠探查到金陡關的動向。義軍暗自搜索船只之事,亦被守御潼關的左光先所發現。
是夜,左光先派遣士卒趁著夜幕縋出山海關外,試圖襲擊義軍,燒毀義軍收羅的船只、木料等物。
不意被高度警惕的義軍發現,被打的大敗。
潰敗的官兵逃至潼關之下,敲擊關門請求入城。奈何張如靖率領義軍追擊逼迫過甚,左光先只命士卒發炮助之,關不敢開。
義軍遂盡斫出關官兵于關下,其間哀嚎、慘叫之聲徹夜不息,官兵為之膽顫,士氣愈沮。
那左光先無奈,只好書信一封,送與山西巡撫吳甡。請他督促晉兵謹守風陵渡,以防義軍進入山西,繞道從他處渡河。
不意,陳長梃早命士卒偷偷將飛彪銃三門、黃金炮兩門運上了麟趾塬。
第二夜,陳長梃因為舊傷未愈,無法親自出馬。遂派遣表兄弟李牟,率領八百敢死之士,翻越麟趾塬,進入禁溝之內。
禁溝是潼關南門一條南北走向天險深谷,史載:潼關右有谷,平日禁人往來,以榷征稅,名曰“禁坑”,或稱之為“禁谷”。
這谷中“灌木叢藤,茂密如織”,“細路險與猿猱爭”。
更設有十二連城拱衛,“由南郊以抵山計三十里,而十二連城是三里一城也。每城設兵百人,而于中城益其兵,多設火器石,連絡呼應,疾若風雨,即有百人之眾,豈能超越而飛渡耶?”
這便是李友翻山越嶺,一路歷盡艱辛到達禁溝以后,面臨的嚴峻形勢。
“將軍!”李牟所帶心腹士卒多是來自懷慶府的鏢師、武師,雖然他們也多是翻山越嶺、行走四方之士,但是終究沒有遭遇過如此險峻的地形和如此緊要的形勢。眾人望著兩側懸崖峭壁一邊的深溝,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李牟不由怒道:“大家追隨我們兄弟幾人離開懷慶,共舉舜王大事。欲共謀富貴,以傳子孫!”
“值此舜王根基已成,事業欲興之際,我等千里迢迢離開家鄉,翻山越嶺來到禁溝。千古功業,在此一舉,可有退路乎?大伙命懸一線,進退兩難,可有退路乎?家中父母妻兒可有退路乎?”
“如今進欲死,退亦欲死!吾聞‘兩鼠斗于穴,將勇者勝’;又聞‘狹路相逢勇者勝’,我等唯有竭力死斗,方有一線生機,豈可效法婦孺,畏畏縮縮哉!”
“刀斧手何在?但與我列與陣后,有膽敢畏縮不前者殺!有膽敢回奔者殺!有腳步緩慢者亦殺之!不破此十二連城,誓不回師!”
“善!”眾士卒聞言不由士氣復振,紛紛刀出鞘,弓掛弦,視死如歸,一路沿著禁溝向北行進。
第155章 潼關捷報(中)
這李牟當初跟隨紅娘子投靠義軍以后,多有歷練,比起其他將領更為獨立、有擔當之才。他又張順言傳身教之下,倒也學了幾分本事。
當他鼓舞完士卒以后,并沒有腦子一熱,就硬碰硬沖殺上去。
反倒又挑選了百余人,作為先鋒,前去探查地形、情報。若是官兵無備,則趁機摸下警哨。
果然行不到二里,義軍便發現了建在禁溝兩側的連城。
只是由于此地遠離戰場,在認真警戒、巡邏了幾日之后,士卒便松弛了下來。
這十二連城固然險要,其實乃是鳥不拉屎之地。一眼望去,除了深溝草木,竟無半點人煙,哪里會有賊人走這條道路?
眼見官兵無備,李牟如何不喜?他連忙精挑細選了二百人,趁著夜色,偷偷摸摸的摸了過去。
李牟下令只用弓刀,不許用炮銃,攀爬到連城以后,堵住兩頭出口,一路殺將進去。
許多官兵正在連城內休息,衣不著甲,手無握兵,哪里是如狼似虎的義軍精銳的對手?不多時被義軍斬殺大半,剩余三四十人皆連忙降了。
義軍在此稍作歇息,便向李友請示下一步如何行動。
李牟皺了皺眉頭道:“慈不掌兵,此次我們身處絕境,必須竭盡全力,不可有一絲疏忽之處!”
“哪里有人手看顧他們?以我之見,不如盡殺之,以解我等后顧之憂!”
“這……舜王素來仁義,若是知曉此事,怪罪我等,又當如何?”左右聞言不由憂慮道。
“我自一人擔之!”本來李牟還有幾分猶豫,但是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他不由眉頭一揚,厲聲喝道道:“聽我號令,即刻從俘虜中挑選兩三個膽怯之輩權作向導,其余則盡殺之!”
“不,不要……我們已經降了……。 彪S即連城之內響起了一陣慘叫聲。
聞聲,李牟不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殺降不祥,乃不得已而為之。
這所謂的連城,其實就是一個個墩臺、堡壘,每處駐扎百人左右。經過這番殺俘,除了三個嚇得屎尿齊流的向導以外,竟然無一人漏網。
哪怕李牟早已經參與多場戰爭,依舊無法對這種出自于自己之手的單方面屠殺行為,無動于衷。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牟長嘆一口氣,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似乎又像是在說服別人,喃喃自語道:“這都是為了勝利,迫不得已!”
隨后,義軍在李友的帶領下,連番襲擊連城,連破五城,其中官兵竟無一人生還!
天色漸白,義軍一夜翻山越嶺,連番殺人,無論是體力還是精力都疲憊不堪了。
李牟這才下令道:“且在這城內休息一個時辰,埋鍋造飯,準備白天的苦戰!”
奇襲是什么?奇襲是智力、體力、精力和意志力的終極較量!
李牟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當初張順私下里說的一句話來。
奇襲最重要的是“奇”,出其所不趨,趨其所不意,方謂之奇。既然有這種道路,那顯然一定是地形崎嶇惡劣,艱辛難行之所。
官兵只需少量精兵,便能堅守,故而無備、不意。
義軍想要成功,怎么辦?只能夠咬緊牙關,不怕流血、不怕流汗,用最嬌嫩的雙腳,踏過最艱難的道路,用最快的速度,在官兵反應過來之前占據要地。
所以“埋鍋造飯”雖慢,李牟依舊沒有讓義軍士卒以干糧充饑。
這一路上實在是太難、太累了,若是再不見點熱湯熱水,不但不近人情,恐怕士卒也無法保持最后這一口被鼓動起來的士氣。
為了盡可能維持士卒的體力,李牟把義軍隨身攜帶的肉干全拿了出來,讓士卒尋點野菜全煮了,煮了一鍋熱騰騰的肉湯。
大家拿起頭盔,一人盛了滿滿的一頭盔的熱湯,抓了兩三個烤的熱騰騰的大餅,大快朵頤的吃了起來。
李牟看了看眾人,沒有吱聲,也取了自己的頭盔,滿滿的盛了一頭盔的肉湯,和大伙一樣抓起大餅吃了起來。
氣氛很沉重,對他們中的很多人來說,可能這是他們最后一頓飯食,難免要多吃幾口!
吃著吃著,有的人淚止不住就流了下來,甚至有的人都哭出聲來。
軍法官看了,連忙呵斥道:“哭什么哭?膽小鬼就不要募選敢死之士!”
“哎!”李牟連忙喊了一聲,制止了軍法官。
他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和大家一樣沉浸在悲傷之中,沒有及時打破剛才沉重的氣氛。
他不由苦笑道:“實話實說,剛才我和大伙一樣,心情也有一些沉重!”
“我也想家了,想家里的父母,想家里的妻兒!”
“可是我更想,如果我們這一次敗了,下一次敗了,最終敗了,我們會怎樣?他們會怎樣?大家都會怎樣?”
“官兵會毫無顧忌的殺死我們,殺死我們的父母,侮辱我們的妻兒!我們所有的人,都要家破人亡,甚至欲求一死,亦不可得!”
“對,對,就是這樣!”很多人忍不住接起話來。
明軍固然善戰,其殘忍血腥的手段也是有目共睹。歷史上如何,義軍士卒不曾聞之。但就近年陜西、山西起兵以來,被官兵屠戮者不知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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