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天空大陸的人們都是索取于大地,然后信仰著天空。
地表之上,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地表之下,深挖得泉,淺鑿得礦。因為天空是神明,所以把一切歸于神明的恩賜,沒有人想過、做過報答大地的一舉一動,甚至沒有一句歌頌。
如果是死物也無妨,可大地卻是個生命。
……
天空歷,537年,大陸中部。
“歌頌天空的神明吧——像歌頌我們的父母那樣——”
中心城一如既往地繁華,在歌舞升平中,來自各地的人們共同祈禱著,愿得到那無上的祝福,收獲一年的好運。
“我想要家人健康!”
“我想要生意興隆!”
“我想要她和幸福!”
每個人訴說著他們的美好愿望,在城市璀璨的燈火中張開手掌,各色的源能光點飄起,共同在樓宇的上空集結。它們要帶著他們的心愿,到達神明那里。
騰起的煙火助陣著,人們歡呼著,城市沸騰著。他們叫著笑著,跳著鬧著,在平整的黃土地面上踏起塵煙,在燈光中彌漫著朦朧。
那些源能光點上升到了天空的一半,停止了,然后開始向下落,越來越快。地上的喧鬧變了味道,人們仰望著天空,訴說著各種難以置信,望著密集而絢爛的源能陣雨落下,被吸進土里,消失全無。這可不是個好兆頭,有些人氣得直跺腳,更多的人開始惡狠狠地俯視大地,發出牢騷。
很快,人們發現腳下震動了起來,漸趨劇烈,裂隙在地面綻開。在一陣陣惶恐的尖叫中,地表在人群中隆起,無數渺小身影從上面跌落滾動著,有的直接墜入深不見底的裂隙。這是一只巨爪,在地上拍出了湛藍的波紋,順便拍碎了房屋,拍滅了燈火,拍出了人的一朵朵血花。
另一只巨爪扣在外面,將整個大地撕裂,鉆出了頭顱和上身,藍光閃動的眼眶下發出了沉悶的低吼,爆發出來的炫光將方圓十里摧為灰燼。
……
城門外,耳邊的破壞聲依舊清晰。
守備戰士們送走最后一個百姓后,全員召出了自己的雙刃,沖進燃燒的中心城。
屋檐上跳躍的身影,一前一后。
“瓦西里,想過逃跑嗎?”前面的人回頭笑了一下。
“不敢,我怕大家都這樣想,那就沒有人戰斗了。”后面臉蛋略顯稚嫩的人回答道,緊跟著前面人的步子。
“嘿嘿,如果
活著回去了,我以后就不叫你小子了!
“喂!”
這支十幾人的守備軍出發時,前方戰場的數千戰士已經化為焦土。
幸存的人們逃出城外,在不遠的郊區駐足,眺望著深藍天空下的城市火光,瑟縮在后半段的深夜。
一個小女孩合起雙掌開始了祈禱,她還沒許愿就被拖拉著帶出逃亡,現在,她依舊相信希望。
“愿地底鉆出的惡魔得到救贖,愿黎明的天空照常亮起!
她張開手掌,目送著小小的源能光點飄向天空。
……
不是流氓,不是惡棍,這只來自地底的巨大惡魔震撼住了十幾名守備戰士的心。
“隊長,隊長!”
“別問我怎么打!我特么的也不知道!”隊長持刃的手陣陣發抖,“誰丫的知道是跟這么個玩意兒打?丫的從哪里冒出來的。
一道身影從隊長眼前掠過去,隊長吃驚地抬頭,扒著斷墻向外望去:“諾薩,你特么給我回來!”
“天空可不缺英雄——”
這句話的尾聲一直拉到瓦西里耳中,嘆息著。
諾薩的生命結束在了其雙刃光芒綻放的一瞬,他被砸碎在地上,瘆人的骨骼聲,血從墻的間隙處濺進來很遠。
此情此景,十幾人靠著岌岌可危的墻,安靜著。
隊長撫摸著地上的黑灰,問向所有人:“為這樣的下場,值得嗎?你們敢嗎?”
“敢!”
聲音是從瓦西里那里發出的,他從他們的臉上讀出了認同。
“好小子,反正墻是鐵定讓你拆了,”隊長滿意的看他一眼,將雙刃攥在手上,大喊一聲,“走——”
十幾個人向著兩側翻出時,地魔正好將掩護的墻體踐踏粉碎。接住著飛揚的塵土,守備戰士們四散左右,原地伏擊的兩個人發起進攻,兩道異色的光刃沖出塵煙團,打在了地魔的臉上。
“嗚吼——。!”
隊長趁機踩上巨爪,并攥住瓦西里將其扔上去。瓦西里雙刃刺入地魔堅硬的外殼,穩住身形,然后拖著雙刃在地魔脊梁上一溜切割下去,瑪格爾、羅文側面源能攻擊術式已經爆炸開來,其頭部也接下了守備戰士的凜冽一擊。
“伯采,用你的殺招!”
“好嘞!”
步幅拉開,伯采右手倒握住短刃,左手覆于刃面,全身蒙起一層光暈,順著右
臂流到刃上,略一傾側,刃鋒拉長至垂地。
“一線天!”
光閃過一道直線,在劃過地魔的咽部時喀啦作響。伯采拎起長刃正要進行二段攻擊時,與地魔的那雙湛藍雙眼對視。
“這……”伯采體內的源能力量糜亂了起來,“。。。
地魔朝他伸出巨爪,像捏死一只螞蟻那樣。
“伯采!”
正面攻擊的兩個戰士被那雙眼睛鎖定,匯聚起了全身的力量。
“必勝——”
按著絢爛的源能技,地魔將他們拍進了塵土中。
“混蛋!”
隊長雙刃斬上去,炸起光波,其他人在地魔身軀到處拼命開花。地魔在憤怒中掙脫出陷于地面的下身,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磅礴的源能外溢,摔落的戰士們一個個粉身碎骨,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瓦西里被巨大的沖擊力送上天空,失去了意識。地魔發現了他,在巨爪伸向他時,它看到了一對亮起的雙刃,天空為之湛藍。
看那滿天的紋路,蕩漾如水里。刃在他手中揮下一抹光,直落在通體漆黑的巨大身軀上,地面凹陷了下去。
“天空……這不公平……”地魔看著“瓦西里”眼中的澄澈,悲鳴著。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奉獻都做不到,更忘記了你守護大陸的使命!
一字一句,都充滿著威嚴。
“可您在是偏袒……沒有經歷過流血和教訓,他們不會讓您滿意的!”
“瓦西里”降落到地面,收起雙刃,手指點在地魔的身軀上,流光形成枷鎖,禁錮住其粗壯四肢,向地底拉動。
“我沒有偏袒,”他搖頭道,“因為我相信他們,在真正危難的時刻,總有人會站出來!
他不舍地看一眼這個大陸,眼中的光芒黯淡,瓦西里倒在地上昏迷著。
人們看到了第二天照常亮起的天空,他們陸續回到城中,帶著希望繼續生活。
……
成為英雄一直是瓦西里的夢想,現在,他開始逃避被人歌頌的生活了。
荒山崗上的雜草叢,有著瓦西里豎起的十幾塊墓碑,無人問津;犧牲的幾千戰士,他們的骨灰埋在了新建起的屋瓦繁華下,又該魂歸何處?
瓦西里決定在這里陪著他們,建起了一間小屋,他是他們的掃墓人。
“哪有什么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