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倒映在墻壁上,映照在陳蘇的臉上,手中的書籍呈現著攤開的狀態。
商知然就這么盯著陳蘇看,魚蹼貼在陳蘇搭在魚缸邊的手背上。
半夜,陳蘇眉頭緊鎖,他不知道夢到了什么,渾身都帶著抗拒和掙扎,商知然見狀嘗試拍了拍陳蘇的后背,然而一點用都沒有,陳蘇困在夢魘中根本感覺不到外在的力量。
重生后,陳蘇一直是睡在營養艙里的,營養艙有助眠的效果,沒有了營養艙,噩夢如浪潮般找上了他。
【他夢到了什么?】系統問。
商知然神色凝重,他用額頭貼著陳蘇的額頭,仿佛能夠感知到陳蘇的意識,仿佛他就變成了陳蘇,可以感受到陳蘇感受到的,看到陳蘇看到的。
凈化器出現問題的時候,他手足無措,所有人望向他的目光就像是一根根尖刺刺向他的身體,他被押上法庭接受審判,群眾唾棄他,辱罵他。
商知然忍不住怒罵,這些人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注射過陳蘇研制的抗空氣污染的疫苗才能活下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得了骨脊髓急性放射病的時候,因為吃了陳蘇研制的藥死里逃生,一轉眼,他們就把陳蘇的功勞全都忘得干干凈凈,用一張張丑惡的嘴臉拋棄了陳蘇。
在陰暗潮濕的實驗室里,生活和監獄沒什么分別,他申請了兩次實驗體,沒有得到批準后就拿自己做實驗。
尖銳的針頭刺進薄薄的皮膚,毒素被注入身體,一瞬間,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人體的免疫系統在瘋狂地抵御這種病毒的侵入,可惜終究失敗了,他倒在地上,疼的翻來覆去,滿地打滾。
為了能夠更好的看出效果,他加大了劑量,多出的劑量差一點讓他沒有撐過那個晚上。
毒素和藥物在他的身體里暫時休戰,大概是藥物起到了作用,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于是第二天他再次往自己的身體里面注入更多的毒素。
七天后,他的身體開始出現變化,耳后和腹部瘙癢,手臂失去力量,像是被注入麻醉一樣,他卷起袖子,幽綠色的孢刺從他的血管里生長出來,密密麻麻地爬滿了手臂,每生長出一個新的細胞體就會刺入一次皮膚。
他看不到自己的模樣,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后面全部都是紅點,紅點蔓延到頸后,讓他的脖子和大腦出現短暫麻痹,他只能休息一會兒,醒來了之后像個失去感情的機器人一樣,抽取血液采集樣本。
商知然感覺自己就像是陳蘇,他在心里瘋狂叫囂著讓陳蘇停下來,但是身體的支配權不在他這里,他只不過是一個過路人一個旁觀者,殘忍的是,他卻要記錄陳蘇的疼痛。
而這個時候陳蘇在想什么呢?
商知然仔細聆聽他的內心。
什么都沒有。
沒有怨恨,沒有哀傷,沒有后悔,只有一串串公式和一串串數據。
商知然愣住了,他猛然抬起身體,發現自己的意識又回到了現實中。
環境里身臨其境的無助和恐懼讓他心有余悸:“剛剛是怎么回事?”
系統竄出來:【我也不知道,剛剛空間的波動特別大,然后你就怎么喊都喊不動了!】
空間的波動特別大,如果不是有高科技影響的話,極有可能是人的腦電波,人類的身體擁有無窮的力量,不同小世界的人們開發程度不一樣,比如在有的世界,人們可以運用自己的精神體上天入地,仙俠世界的修仙者們其實也是運用了自己的腦電波。
也就是說,剛剛陳蘇的腦電波達到了驚人的高峰,把他拉入了自己的夢里。
還沒來得及細想,陳蘇渾身顫抖著,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按照剛剛的回憶,他的夢現在應該已經進行到了最后被處決的時候。
商知然只能著急地看著,什么都做不了。
眼看陳蘇就要驚醒的時候,商知然忽然想到他之前去過的別的人魚世界里,人魚的歌聲有催眠的作用,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世界觀有沒有這一點。
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
商知然輕聲吟唱,動人的旋律回響在空間里,像是暴風雨過后平靜的海面,不是驚濤駭浪,而是絲絲漣漪,金光從云層的縫隙中灑下,是天神溫柔的給予。
陳蘇的呼吸聲逐漸趨于正常,一直到天亮才醒過來。
醒來后的陳蘇發現人魚的魚蹼放在自己的手背上,看樣子似乎一整晚都沒有拿開。
人魚也睡著了,他的腦袋和自己的頭貼在一塊,凸起的脊背被包裹著,看不見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人魚的氣質趨于統一,完全充滿了雄性的荷爾蒙。
陳蘇離開人魚房,剛出門就撞上助手。
陳蘇尷尬的手不知道往里哪里放,但是眼前的助手似乎并沒有想那么多,他以為博士只是起得早了一點然后順便來隔壁看看人魚。
“博士,您起得這么早。
該不會又一夜沒睡吧?
助手都沒有什么反應,他好像是太杯弓蛇影了,陳蘇壓下心頭沒來由的羞赧,恢復了鎮定:“嗯。”
走了兩步,陳蘇回頭叫住助手:“小章,你幫我把魚缸換成下沉水池。”
現在的那個魚缸太高了,不方便他和人魚相處,比如昨天晚上他下半身搭在臺階上,上半身趴在扶臺上睡了一晚,早上起來渾身僵硬,差點,腰都直不起來。
回到自己的實驗室后,陳蘇打開了監控,想看看昨天晚上他睡著之后人魚都做了什么,在看到是人魚的歌聲撫平了他的情緒后,陳蘇有些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