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能讓李然格外強調的事,必然是極為要緊的。對于這一點,子產已是深信不疑。
“待得朱方城破,慶封被擒之后,大夫在鄭邑可務必要警惕城中的動靜,尤其是豐段那邊的!”
“若是不出然所料,慶封一旦出事,豐段很有可能會采取其他的行動!
事實上,李然的猜測是,慶封一旦出事,他背后的人就肯定會采取行動。
而李然是根據豐段與魯國季氏暗中勾結,而魯國季氏又與慶封有著密切聯系,所以這才提醒子產,一定要注意豐段。
畢竟,倘若豐段當真是屬于慶封背后靠山中的一個,那么慶封被生擒以后,豐段又如何能夠坐得。
“嗯,子明言之有理!”
子產當即也是明白了過來,慶封作為這全局的關鍵所在,正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姍姍來遲的宋人
當晚,李然與子產詳細商議了朱方城破,生擒慶封后,鄭國所可能發生的內亂,以及應該做些什么預防措施。
其實子產在這方面有著很豐富的經驗,畢竟那些在背地里使壞的伎倆,他在鄭國的這些年,已經見過實在太多了。
只不過,這一次他之所以如此的重視,乃是因為他知道豐段這一次于背后所勾聯的勢力絕不簡單。而這其中,最為關鍵的人物,毫無疑問便是:
“豎牛!”
“豎牛該如何解決?”
子產很清楚,一旦豐段作亂,豎牛必定為其馬前卒。
祭先既能在鄭邑打聽到豎牛意欲再次勾結豐段,有所動作的消息,身為執政卿的子產難道就一點動靜沒聽到?
這顯然也不合理。
子產從其他的渠道,當然也獲知了豎牛與魯國季氏,鄭邑豐段相互勾連之事。
“大夫請放心,這一次若不出然之所料,豎牛必來尋仇于我。”
“屆時,無需大夫出手,然自會將其料理。”
無論是季孫意如,還是豎牛,李然對他們都相當了解。
在他看來,此二人與他都可謂是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因此,他們若要趁機作亂,那么首要的目標也必定是他。
倘若豎牛直接來尋自己報仇,那他李然還求之不得哩。
畢竟,如今的李然也早已是今非昔比。當年沒錢沒勢的時候,尚且還能與他們斗上一斗,F如今李然他也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如何還能怕了豎牛?
“依子明的能力,自是無恙。怕就怕……”
往日里,但凡是聽到李然有這一番成竹在胸的言論,子產都會變得極為安心。
但是這一次,卻不知為何,他卻覺得李然似乎有些盲目自信了。
不過,既知李然已有如此安排,那或許必有他的一番道理也未可知。
更何況,豎牛說到底終究是祭氏的人,能由李然這個祭氏家宰出手清理門戶,顯然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好吧,子明既如此說,僑也就放心了!
“不過,僑還是有一言,子明務必切記:見惡人,還須如農夫之務去雜草,當絕其本根,勿使能殖啊!所以,當斷則斷,屆時可千萬不能猶豫啊!”
子產自然是很了解李然的,對于他的軟肋也十分清楚。所以他才多少有些擔心李然的“仁德之心”,到時候會讓他再次錯失良機。
豎牛畢竟是祭氏之人,一旦李然念及祭先之恩,很有可能會再放豎牛一條生路,所以,為以防萬一,他不得不如此出言提醒。
可誰知李然聞聲卻是一笑,不以為然道:
“呵呵,大夫多慮了。豎牛之事,然自有分寸!
李然其實十分清楚,當初之所以在鄭邑要放了豎牛一條生路,一方面是因為看在祭先的面上,但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豎牛在當時并不能死。
當時就是為了放長線,才得以確信了魯國季氏與鄭國豐氏之間的勾當。
而如今的情況卻早已不同了,所以接下來的事,更無需再考慮其他。
子產聽罷,這才稍稍是放心下來,面露些許寬慰之色。
“對了,宋國來人了么?”
李然忽的如是問道。
此番申地之會,魯國已經確定不來,那么還有與慶封有著密切聯系的,便只剩下宋國。
“宋國?似乎還沒消息。”
子產搖了搖頭,也不太肯定。
聽罷,李然又陷入了思索之中。
慶封,作為撬開豎牛,魯國季氏、宋國華氏乃至鄭國豐氏背后勢力的關鍵突破口,魯國季氏的缺席,也足以說明他們的確是心里有鬼的。
而宋國如果也不來的話,那便說明之前他的猜測完全是正確的。
可一旦如此,顯而易見的,魯侯的境地就會變得十分的困難。
當然,這些個煩心事,李然卻并未告知子產,畢竟這些都是魯國的事情,跟子產倒也沒什么直接聯系。
……
翌日,李然便又得到了消息,宋國已經確定派人前來參加盟會了。
而且,此次前來的還是三個宋國的大人物,分別是太子佐,向戌和華費遂。
宋太子佐,子姓,宋太子,名佐,乃當今宋君(宋平公)之子。
宋國在春秋歷史當中可能并不出彩,可能許多人都對這個國家只限于聽說過。即便是有所了解,大概也只限于那一場泓水之戰。能夠為人們所熟知的,大概也只有宋襄公的滿口仁義道德,以及徒有虛名的“春秋五霸”之一。
但其實呢?宋國在這一時代相對還是比較活躍的。尤其是先后兩次“弭兵之盟”,說起來倒還是宋國一手促成的。
作為晉楚之間的媒介,為整個中原地區是爭取到了幾十年的和平。
而眼前的這個太子佐,也就是后來的宋元公,其實也是很值得一提的。
話說當時宋國的重要官職,一如中原諸國,也都是由世卿所擔任。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君卿之間的沖突也是日益激化。即便大家明面上也都是親戚,可是這種原本就已經十分淡薄的親情,在面對如此境地,能起到的作用可謂是微乎其微。
于是,就有了后來的“華向之亂”。
而所謂的“華向之亂”,簡單來說,就是宋元公與華、向二族所展開的一系列圍繞最高權力的斗爭。
最值得一提的是,最終居然是以宋元公,也就是現在的這位公子佐的全面勝利而告終。
這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乃是宋元公雖然身為國君,卻居然與身為臣子的華亥,向寧,華定三人互換質子,君臣盟誓互不攻伐。
如果說,在這個禮樂崩壞的時代,國與國之見互換質子還算得是稀松平常的事。
可君臣之間互相質子之事,你敢信?
就這種劇本,連后時代的編劇也不敢這么寫,可人家宋元公便是靠著這一騷操作,最終竟是軟磨硬泡,忍辱負重,硬是把自己的孩子都給救了出來。
并且,最后還翻臉不認人,直接反殺了華、向兩家的質子。并將華亥,華定等人是給趕出了宋國。(方便大家理解,此二人稱華a)
而也就是這件事,讓太子佐(宋元公)是背負了背棄盟誓的罵名。
但與此同時,更值得一提的是,宋元公也正是靠著這樣的手段,竟是完成了春秋后期僅此一例的,國君成功反殺權卿的案例。
而這一“壯舉”,也并成功詮釋了,究竟何謂“明君不懸怒”的至理名言。
至于向戌和華費遂,前面已經說了,弭兵之盟乃是由宋國促成的。而這一場盟誓的發起人,便是眼前的這位向戌。
所以簡而言之,向戌的名聲很好,雖然不過是宋國的首卿,可作為當時的兩個超級大國,雙方卻都是要賣他一些面子的。
……
第二百八十章 宋國二三事
申地之會,宋國來了三個大人物,分別是太子佐(即日后的宋元公),以及宋國的左師向戌,以及司馬華費遂。
之前說完了太子佐與向戌,最后再重點說一說這個華費遂。
華費遂也是出自于宋國的華氏,而且作為宋國司馬,乃是僅次于左師向戌與右師華亥的第三號人物。
但華費遂與后來作亂的向寧,華亥不同的是,華費遂始終忠君體國,而且德高望重(請牢記這個人設,方便記憶,稱華b)。
也正是此人,后來幫著宋元公攻打華,向兩家,導致華亥,華定以及向寧只能出逃陳國。(華b幫國君打華a)
但問題就在于在春秋這個時代,但凡權貴,子孫后代一定很多,而且宋國又是一個世族掌權的國家,所以世族子孫一代一代的繁衍,更是數不勝數。
華費遂一共三個兒子,分別是長子少司馬華貙,次子御士華多僚,三子華登。
他的這三個兒子中,老三出逃吳國,老大老二互相看不對眼,都恨不得能弄死對方,最后便搞了一出華多僚誣陷華貙,兄弟鬩墻的戲碼。(華b內訌,華貙b1,華多僚b2)
被逼急了的華貙一不做二不休,劫持華費遂,召集流亡在外的華、向兩族的族人,并是發動了叛變。(華b1挑唆華向a起事)
接下來的故事就非常精彩了。
華、向兩族的叛黨一路高歌猛進,打得宋元公縮在都城里不敢出來,但華、向叛軍一時也打不進去。而此時流亡吳國的華登則說服了吳王,出動了大軍支援。(華ab1聯合吳國攻宋)
緊接著,齊國也被摻和了進來,并由此,宋國的一場內亂,逐漸就演變成了齊宋聯軍與吳國之間的戰爭。(華b2聯合齊國)
戰事幾經轉折,吳軍攻入了宋國都城商丘,宋元公徹底崩潰了,立馬就要跑路。(華ab1勝)
然后,一個廚子(濮)粉墨登場,他用裙子包著一顆砍下來的腦袋,佯裝是華登的腦袋,一邊跑一邊喊,吳軍聽到這消息,反過來卻也當場崩潰,亂作一團,隨后被齊宋聯軍反殺,最后竟是被打了個大敗虧輸。(華b2勝)
而由此宋元公也才保住了最后的顏面,沒有被叛軍給驅趕出國。(華b2勤王有功)
而這個廚子濮的名字,也就這樣被印刻在歷史之中,與后世蒙古攻宋,釣魚城之戰時,那個張姓小兵完全可以一比。
但故事就這么結束了么?
不不不,顯然還沒有。
華、向叛軍雖然潰敗了,但華登也不是傻的,他收拾好殘兵敗將,迅速重振旗鼓,打算是卷土重來。
而此時的晉國,又硬是拉著小弟曹國與衛國也參與了進來。(華b2拉來晉國)
這一下,五個大國都陸陸續續是參與到了這場宋國內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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