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辭而別,可讓無宇是一陣好趕啊……”
來到近前的申無宇大口喘息,臉上因呼吸不及,直漲得通紅。
“大夫這卻是作甚?”
李然不明所以,只得如是問道。
此時,只聽申無宇回道:
“先生這是要去往何處?是準備回鄭國么?”
“即便如此,那也該與寡君稟明一聲不是?寡君得知先生于數日前不辭而別,震怒不已,特命無宇快馬趕來,務必將先生追回!”
“先生……”
話到這里,申無宇看了看四周,而后又下得馬來,并拉著李然來到一處僻靜處。
“先生可知,這里可是楚國,不比他處。先生如這般的我行我素,卻讓大王的面子往哪擱呀?”
“若先生當真有個三長兩短,我楚國豈不又要背負暗害賢良的污名?”
申無宇果然是長進了不少。
從他的這一番話中不難看出,他對于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確是有了不小的精進。
對此,李然亦是感到甚是可喜。
但同時也感到惋惜,畢竟他已經打定主意要離開楚國,即便申無宇說得再如何好聽,那也是無用的了。
于是,李然朝著申無宇一個拱手作揖道:
“大夫能前來送別,然倍感榮幸!
“只是然既已決定離去,那便不是大夫三言兩語便能勸回的。”
“還請大夫回去轉告大王,然與大王相交多年,受大王重用,然銘感五內,須臾不忘!
李然只提到他受楚王重用,但卻并未提及他為楚王獻策獻力的功勞。
他的潛臺詞很明白:你器重我,而我也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報答了你,大家如今兩不相欠,從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而申無宇又豈能聽不明白他的話外之意?因此,當即急回道:
“先生這又是何必?萬一當真惹怒了大王,誰又能擔此后果?況且如今前線戰事吃緊,若無先生韜略,我楚國只怕要遭大難!”
“然既已決意離去,那往后楚國的一切便再與李然無關了,還請大夫明鑒。”
話到這里,李然再無其他言語,朝著申無宇又是躬身一禮,便轉身再度來到堵陽守將的面前。
“將軍到底放行不放?”
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確,這關他是過也得過,不過也得過。
此時,堵陽守將也早已收到前方比陽守將所傳來的消息,見得李然如此態度,心里當時就打了退堂鼓。
可這時候他見得申無宇在此,便當即只得將目光轉向申無宇,畢竟申無宇位高權重,又是從楚王身邊直接趕來的,此事由他來斷,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然而,申無宇只得到楚王勸回李然的指令,卻并未得到放李然通行的指令,一時也是苦澀不已。
這讓堵陽守將是好一陣躊躇,他既不想得罪李然,但又不敢堂而皇之的放李然通行,一時間便只得是愣在原地應聲也不是,不應聲也不是。
見狀如此,李然當即給褚蕩使了個眼色。
“那便得罪了!
他的話音落下,褚蕩挺身而出,丈八長戟凌空揮舞,在斜陽下劃出一道弧線,徑直往堵陽守將的腦袋上敲去。
守將見褚蕩一言不合便開打,心神猛震,大呼一聲后,身后守軍頓時一擁而上,一場血戰在所難免。
只是在孫武與褚蕩的突然襲擊之下,守軍根本沒有任何抵擋的機會,幾乎只在褚蕩兩三招后便再也無力招架,只得被動挨打,身上傷口如花朵般綻開,掛彩良多,鮮血直流。
申無宇想要叫停,但又無權,也只能眼睜睜如是看著。
片刻后,褚蕩一腳將堵陽守將踹飛,而后長戟橫掃,將關隘門前的守軍給盡數打翻在地。
“先生!請!”
第三百六十五章 堵陽關遇截
在褚蕩突如其來的武力威懾之下,這些守軍顯然沒有任何抵抗力,李然站在關隘大門處看向申無宇,深深一躬,算是對他特意趕來送行示以感謝。
他在楚國多年,能得一二知己也實屬難能可貴。
而申無宇看著漸行漸遠的李然,也只得苦嘆一聲無可奈何,怏怏轉身。
他知道,李然的決定是他無法改變的,而楚王的決定,也是他無法改變的。
他夾在楚王和李然兩者之間的,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那也是無濟于事的了。
所以他剛才的那一聲嘆息,其實很大程度上乃是在嘆他自己。
人生何處不相逢,自此一別,他與李然也就算是再無相見之日了。
然而,李然他卻還能在其他地方發光發熱,而他申無宇呢?
想到此處,他不由得苦澀一笑。
另外一邊,順利闖關而過的李然顯然對接下來所發生之事是有了預料。
所以他提前告知祭樂,讓她這幾日都待在車里不要出來,盡管他知道祭樂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李然卻也不得不這么做。
一行人往前又走出幾十里,在一處村邑內歇息。
晚間待得祭樂入睡之后,李然這才來到屋外。
“先生。”
孫武等候多時。
“前面情況如何?”
李然皺眉問道。
只聽孫武道:
“情況不容樂觀,前面的大隘依舊是有重兵把守,若是守軍不肯放行,以我們現在的力量,恐怕不會如先前這般簡單。”
“所幸隘口東面山側有一小徑,可通行人,雖是崎嶇了些,但或許能保證夫人的安全。”
孫武知道現在夫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面對闖不過去的關卡,繞道而行必然是最好的辦法。
只不過這樣一來,他們返回鄭國的時間就會被延后。
“嗯,那便繞道就是了!
思考一番后,李然最終也只能同意孫武的辦法。
“對了,鄭邑那里可有什么消息傳來?”
這幾日一直沒收到鄭邑的消息,這讓他很是不安。
然而孫武卻是搖頭道:
“武已經派人在葉邑落腳等候,但目前鄭邑并無消息傳來。”
“嗯?”
李然看了他一眼,有點不敢相信。
畢竟此次他返回鄭國,已經安排了鸮翼前來接應,若這時候與鸮翼斷了聯系,豈不危險?
“從鸮翼前些時日的傳信來看,鄭邑的局面還算穩定,況且有子產大夫坐鎮,應該不成問題。”
“莫不是鸮翼自己出了什么問題?亦或是祭氏內出了什么問題?”
李然不由如此懷疑道。
畢竟現在與鸮翼斷了聯系,最有可能的情況也只有這兩個。
對此,孫武也只搖了搖頭,微微嘆一聲,自然亦是一籌莫展。
……
翌日,一行人啟程前行。
果然正如孫武所言,在他們的前方確實有一座巨大的關隘,原來這才是堵陽關的主關。
堵陽一地,由于是貫通南北的要道,又是楚國郢都之門戶,故而此地楚王乃是派了重兵把守。
李然與孫武上前交涉,一如前面,守軍的態度亦是堅決。沒有楚王的詔令,不可能給李然等人放行。
而李然在看見了守軍的規模之后,自然也不敢再做他想,只得是繞道而行。
“似乎……繞道也不成了……”
然而當李然來到山間小徑的路口,看著東西兩側盡是崇山峻嶺,一個極為現實的問題突然又擋在了他的面前。
面對這條山徑,李然與孫武,還有褚蕩等人顯而易見是沒問題的。
可祭樂呢?
他總不能讓祭樂挺著個大肚子去爬這么高的山吧?
這顯然不現實。
“先生,若實在不行,咱們便混跡于百姓之中如何?”
孫武提議是偽裝一下,混入百姓之中再伺機暗渡過去。
李然想了想,只覺此法雖是有些兇險,但也的確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因此當即也就答應了下來。
于是,孫武帶著幾名侍衛去附近的山村里索來了一些的庶人的衣物來,又將馬車?吭谝惶師o人之地,好一番裝扮后,李然這才與祭樂相互攙扶著走向重門關大門。
“夫君,其實就如這樣一般……倒也沒什么不好,不是嗎?”
祭樂挽著李然的手臂,將腦袋輕輕的靠在李然的肩膀,忽的道。
“什么不好?這樣?”
李然看了看兩人的裝扮,與鄉野村夫毫無異處。
“這樣的生活雖然清苦貧窮,可至少不用理會世俗之事,也不用管這個天下到底會如何風云變幻,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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