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放心,武即便是拼的一條性命,也絕不敢退讓半步!”
孫武領命,便帶上了范蠡而去。而褚蕩則是在那摩拳擦掌,也欲上陣殺敵。但奈何他如今最重要的是保護李然周全,所以自然是不能一同前往的。
李然見褚蕩如此,不由的一笑。
“蕩,且隨我出去走走!”
此時李然身邊沒有留下其他人,只褚蕩一人,而褚蕩身材高大,倒是很予人一種安全感。
“其實先生這邊,完全可以讓那個叫范蠡的小子來守著,俺見他也頗有些能耐。俺的這一身力氣,若不能上陣殺敵,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此言倒也非虛,想當年褚蕩跑錯敵陣,竟能獨自憑著一對雙長戟,攪得季氏軍營內是一通雞飛狗跳的。所以,說起這上陣殺敵,他確實是一把好手。
李然只微微笑了一笑,卻也沒理他,只管跟著褚蕩是登到了高處,遙遙望向鄭邑方向。
鄭邑的護城河乃是從汜河旁流引來的,而孫武所率領的軍隊此刻正在汜水河旁,也就是護城河的源流。
此地雖是一馬平川,但是由于地勢上,西、南、北部稍高,自西向東逐漸傾斜,形如簸箕,成半坡的地勢。
故而,但見駟顓的大軍雖已是步步緊逼過來,但他們并沒有急著發起沖鋒。
孫武乃命一千人且藏匿于丘陵內以為接應,而葉邑的一千精銳之師則是置于汜水殿后。
眼看著大軍迫近,待其大部都過了半坡后,只聽駟顓一聲令下,鼓角聲震,戰馬齊鳴,開始全軍沖鋒。
而孫武卻在這時命人又退五里,原來,此處地勢坑洼,孫武是故意在此列陣,只待敵軍不查此間地形,戰車一旦入了此地,便再也無法發起沖鋒。
駟顓見狀,也是當機立斷,領步兵是掩殺而來。
而眼看這些步卒就要沖到,孫武卻令后排戰車突然從反斜面登坡列陣,并是一股腦的沖殺而下。
戰車沖向步兵之中,本就勢如破竹,一時間駟顓的步陣,瞬間便被沖了個七零八落。
而孫武便是合理利用了此間地形,算是狠狠的耍了駟顓一道。
只見,戰車配合著三戈戟,亦是威力大增。又是直接面對步兵,真就如同是狼入羊群一般,一時直殺的對方陣中是鬼哭神嚎。
等到孫武的戰車沖擊一波結束,孫武這邊立刻命戰車悉數撤出。但正所謂俯沖容易登坡難,戰車如今要駛出低洼處卻又談何容易?
駟顓眼看孫武的車陣已沒了氣數,又如何能輕易讓他們得脫?
于是,又命后續的士兵是沖鋒而至。
而孫武對此也早有準備,只見此時藏匿于丘陵的那一千人又沖殺出來,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那一千人,本意是要他們與敵軍大部盡可能的纏斗一番,好叫戰車及時回馳。但是奈何終究是兵力太過懸殊,畢竟轉眼間便似石沉大海一般,只引起一陣騷亂后,便泯然于戰局之內了。
孫武這邊的人手實在是太少,而他也已經是最大限度的利用了可以利用的一切。
孫武見狀,也已是完全沒有了辦法。
隨著戰局的深入,眼看就要敗退。
孫武如今手中能用的,卻也只有伏于汜水的那一千葉邑精銳了。
眼看已經到了不得不動用的時刻。正當孫武要讓身邊的范蠡去引最后的力量前來。
就在這時!
卻突然聽得從敵軍后方,竟是急促的響起一陣鳴金之聲來!
駟顓居然退兵了!
這卻令孫武和眾人都是不由一驚。
畢竟,駟顓此刻其實已經是完全占據了上風,卻又在這個時候突然鳴金收兵,這屬實是令所有人都一時摸不著頭腦。
孫武和范蠡都有些驚愕的看著這一幕:駟顓的大軍就此撤退。
其實不僅是他們不解,就連此刻于后方觀戰的李然,那也是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但既然能僥幸躲過一劫,李然便即刻命各部是趕緊收攏剩下的兵員,后撤二十里安下大營,并在那嚴陣以待。
而眾人在大帳內,對方才的那一幕亦是商議了半天,卻始終無果。
確實是事發突然,又委實過于詭異,眾人都覺得,這其中會不會是有什么陰謀……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晚霞印的大地通紅,如同不久前還是戰場的空地之上,更添幾分血色殘紅。
這一切都讓李然他們居然也隱隱的感覺到一絲不安。
大營內,李然雙手別在身后,在那來回踱步。
“現在駟顓身在何處?”
“不知,但他卻已引大軍后撤至城內!”
“哦?莫不是……鄭邑中出了什么大事,讓駟顓不得不撤回城中?若是如此,看來此事必然不小。如今兩軍交戰,門禁森嚴,鸮翼的消息恐怕也一時半會傳不出來……”
“先生,武愿前往鄭邑查明情況。”
李然看了孫武一眼,卻又搖了搖頭。
“長卿,你眼下不合適前往鄭邑,此處兵馬還需要你來統制。再說,你在鄭邑,那也算得是老面孔。一旦入了城,只怕會被豎牛等人認出!”
這時,又聽一旁的范蠡是自告奮勇道:
“先生!蠡愿前往!”
李然聞言,回過頭來又看向范蠡。
的確,孫武不合適,而褚蕩這腦瓜子也不能成事。眼下算來算去,也確實是范蠡最為合適,而且他是生人,豎牛他們也并不認識他。
“只是……少伯啊,此行危險重重,你……”
“先生放心,范蠡知道該如何做!”
“好吧。少伯既如此有心,那今晚你便潛入鄭邑去刺探情況,務必搞清楚他們此番退兵的原由;蛟S這事的背后便是我等的致勝之機!”
“另外,祭氏宗祠往西走三百步,有一處民宅圍成的小巷,小巷盡頭有一酒肆。屆時只管找一人名喚‘鸮翼’的,且帶上此信物,只報上名號,酒肆的人自會帶你去見他!待你碰上鸮翼,可只管向他打聽城中的情況。”
范蠡一邊聽著,一邊是雙手接過信物,并是回道:
“只是……若非情況緊急,蠡覺得還是不要與之碰面為好!以免是壞了先生的大計!”
“倒是無妨的!不過,一切還是少伯自己見機行事吧!”
……
夜幕降臨,于是范蠡便立刻換上了普通的民服,潛到城墻附近,觀察城墻之上的巡視規律,尋得機會,憑借矯健的身手,越過城墻,進入到了鄭邑之內。
范蠡彎腰躲過守衛,當走到鄭邑菜市附近,忽地一陣怪聲順著清風拂過,范蠡膽大心細,一個矮身躲在一矮墻后面,隨后探身望去。
夜幕中的狹小過道,一個身影飄過,卻是一個穿著甲胄的人!
范蠡本以為可能是城中的巡守,便是在那一直蹲著,但見那人卻是一直紋絲不動,范蠡只覺得有些怪異,便又探頭定睛看去。
只見此時月光照印在其甲胄之上,閃閃發亮,手中的長劍始終是離了鞘的,月光之下,寒光逼人。
范蠡再定睛看去,卻不由得渾身汗毛豎起,后背一陣涼意——這個人竟是個沒有頭的!
范蠡見了,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且那具身影似是慢慢朝他這邊靠來,還似腳不沾地的這樣挪著。
轉眼間,已經只距離范蠡不過幾米,猶勝鬼魅,而且其腹部發出喋喋怪聲:
“殺豐段!壬寅日!豐段死!”
范蠡打小就不信邪,一腳挑起身邊的一根木棍,木棍攜帶著勁力,直朝那無頭人飛去。
那無頭人竟然如同能看見一般,手中大劍一個揮舞,竟將木棍是斬為兩截。
那無頭人朝范蠡這邊的方向看了一眼,竟然不管他,自顧自的飄走了……范蠡見到這一切,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拭著額頭上的冷汗。
夜幕中,一個無頭人就這樣飄然遠去。
他想追去,但雙腿卻怎么也不聽使喚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伯有鬼魂殺人事件
范蠡雖是也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說的。但如今他親眼所見,腿腳也不免有些發軟。
這可是他這輩子從來都不曾遭遇過的事情,眼看著那無頭人徑直從眼前飄走,自己被這一幕嚇得是完全動彈不得。
“無非……無非是些裝神弄鬼之人,我范蠡乃大丈夫,豈能被此嚇到!”
范蠡倒是很快就冷靜下來,隨后又細細想來,這無頭人明明是發現了他的,卻對他是不管不顧。且口中還喃喃自語的,說什么要殺了豐段,這究竟是何意呢?
范蠡稍稍是整頓了一番自己的衣衫,隨后便大搖大擺的走在了街巷上,并是找了一處避所安頓下來。只因他現在所穿的,其實和尋常鄭邑百姓并無二致。
待到天緩緩放亮,他便又來到菜市,眼看這菜市卻顯得極為冷清,幾乎都不見有什么商販來往。
只因在豐段和豎牛的恐怖統治之下,整個鄭邑都一時好似陷入死寂一般,就連尋常的販夫客商都不敢輕易出攤經營了。
更何況,不久前發布的佈告,那各種“斬斬斬”的言辭,簡直是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如今,又時常能見到官兵四處抓人,所以鄭邑的百姓更是不敢輕易出門了。
而范蠡在跟其中一名年邁些的商販進行交談之后,才得知,原來鄭邑之所以如今死寂,除卻官府橫暴之外,卻還有著另一個原因——伯有鬼魂殺人了!
要說這“伯有”是誰?
此人便是之前提到過的,鄭國的前執政卿良霄。只因其為人極為偏執,二十幾年前,與當時還只是下大夫的駟黑發生了爭執,最后竟為駟黑領著的私兵所討,最終被害死在了自家的馬廄之中。
要說這個良宵,照道理死也死了幾十年了,如何近日又開始活躍起來了呢?
就在前幾日,整個鄭邑就一直在流傳著有關他的鬼魂時常出沒于菜市羊肆的傳言。
更甚者,居然還有人看到過無頭的伯有手持大劍,身著亮胄,公然在大街上出現,并是說得活靈活現,有板有眼的。
鬼魂夜半在街上行走,已經是讓人足夠害怕的。而前天晚上所發生的一件大事,也將民眾的恐慌是拔高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那便是時任正六卿之一的駟氏宗主駟帶,竟是直接離奇暴斃而亡了!
頭幾天夜里,便早有街巷里傳出了“伯有欲殺駟帶”的流言,只是眾人都未曾當真。
但誰知,未過得兩天,那駟帶竟是直接慘死在了自家大門處,且胸口之上還插著一把匕刃。而且是面帶恐懼之色,雙目瞪的圓大,嘴巴也是半張著的,甚至從耳朵里都滲出血來。
要說這駟帶,原本就是豐段的親信,這段時日在鄭邑的權勢也可謂是如日中天。
豈料竟然會遭如此橫死,百姓們固然對他是同情不起來的,但是一想到他竟然真的是被伯有的鬼魂所殺,那也一時都是驚懼不已。
如此一來,在豐段的高壓統治之下,如今又添了莫名的“鬼魂殺人”,鄭邑的國人們也因此而感到更加驚怖。戰栗之余,自然就很少有人再愿意出門了。
而范蠡聽聞這些消息,也就大致明白了,那駟顓為何會突然選擇撤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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