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即便是閉上了眼睛,也能夠察覺到那眼前的那些個數字在那跳動著。也唯有熟睡之后,才能徹底看不見這些數字。
不過,李然對于這些也已是習以為常。而這些眼前的數字,也已經不會對他的心境產生更多的影響。
不知不覺中,他便就此睡去……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李然忽然聽到周圍一陣嘈雜聲。
他當即睜開眼睛,卻發現有十幾個人騎著馬將他們圍住,而范蠡正在與他們交涉。
褚蕩急道:
“少伯!跟他們廢什么話?保護先生殺出去便是!”
借著月光,李然看出了對方的穿著打扮乃是吳國的士卒。
只見范蠡是直接橫了褚蕩一眼,低聲道:
“不可莽撞!這些似乎是長卿兄的人!”
李然見狀,也是急忙起身,整頓了一下儀容后,上前拱手朗聲道:
“在下李然,乃是成周洛邑的大宗伯,不知諸位可是吳國孫將軍麾下?”
只因吳越兩國正在交戰,而雙方穿著對方的服侍以便于刺探軍情,也是常有之事,所以李然現在也不能確定這些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是吳人。
不過,李然此刻也顧不上這么許多了,只因對于李然而言,此刻若他們真是碰上了越國的探子,想來倒也無妨。因為他們本來就是要上會稽山的。
如果眼下真的碰上了越國的探子,他倒反而能省去不少的時間。
所以,李然便是直接開門鍵上,自報家門,并一直看著對方,揣摩他們到底是何來頭。
只見那名領頭之人,一陣上下打量著李然,隨后下馬,不無狐疑道:
“你當真是成周的大宗伯?聽說成周的大宗伯乃是當世的大英雄,而且還是我們孫將軍的授業之師!又怎會到這里來?”
李然聽得那頭目如此說,不由是眼睛一亮,并道:
“哦?不知你們孫將軍現在何處?”
只聽得那名領頭之人是回答道:
“此乃軍事機密,無可奉告!我也不知你們究竟是何來歷,但聽口音卻不似我們吳越之人。還是快快離去,若再不離去,我們便只能當是越國奸細處置!”
孫武也沒有想過李然會冒險來到這里,所以他也并沒有因此而囑咐過屬下。
而吳軍也顯然是頗為節制,他們雖不認得李然,卻也沒有太過于為難他們。只讓他們快點離開,也由此可見孫武的軍紀確是嚴明!
范蠡眼看這些個吳人如此不近人情,也是不由是有些急切起來:
“這位正是成周洛邑的大宗伯!與你們孫將軍關系匪淺,大宗伯不遠千里來此,你們又豈能如此對待?!”
第八百七十七章 伍員的阻撓
那些個吳人見狀,卻是一陣面面相覷,不能辨其真假。就在這時候,正當他們在猶豫之際,只聽得后方是有人朗道:
“是怎么回事?”
李然一聽,便立刻是辨出了是伍員的聲音,于是,李然當即朝后喚道:
“子胥,是你嗎?”
但見一名身著均服的將軍,是從不遠處策馬過來。眾人定睛一看,正是伍員伍子胥!
伍員也同時是看到了李然,當即下馬行禮道:
“原來是先生!聽聞先生如今已在成周擔任大宗伯之職,且號令諸侯,天下歸心,世人皆稱先生為‘素王’!員不久前亦是得知此消息,也是為先生感到高興!”
李然伸手去扶伍員,只見他頭盔之下已是一頭的銀發,原本略帶稚氣的臉上,如今也已是掛上了一條條的皺紋。
很顯然,這些年來伍員他嘔心瀝血,滅楚伐越,軍旅之中自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子胥,能再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卻不知長卿在何處?”
伍員回道:
“他如今正在會稽山下排兵布陣!長卿他略施小計,便是將越王勾踐給困在了會稽山上,如今越王勾踐已是甕中之鱉,我們不日便可將其擒住!”
“對了,先生是何故來到此地?如今吳越激戰正酣,此地很是危險,先生實不該來此!”
李然卻是長嘆一聲,與他回答道:
“我來此地,實是有非來不可的理由!子胥,我們不如是先去個僻靜的地方再談?”
伍員當即下令護送李然等人回營,來到營帳之后,伍員是先讓其他人盡數出去,褚蕩也是直接到了賬外候著,營帳內只剩下了李然和范蠡。
直到這時,伍員才開口問道:
“不知先生為何要來此地……究竟是有何要事?其實先生只需來一封書信,員和長卿兄便可以替先生直接辦了!又何須先生親來?”
李然搖頭道:
“哎……只因此事委實難辦吶……”
隨即,李然便將祭樂母女被越王勾踐挾之事是一五一十的告給了伍員。
伍員聽罷,不禁是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竟有這等事!……如今令愛也被越人所挾持……卻不知她們如今身在何處?難不成……就在會稽山上?”
李然點了點頭,不無擔心的應道:
“嗯……是啊……屆時刀戟無眼,他們若是當真在會稽山,只怕這般施救,也實是太過危險!而且……我自感時日無多,只怕也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伍員關切道:
“先生是抱恙嗎?如今吳營之中就有良醫在,員這便讓醫者替先生看看!”
李然卻擺了擺手,淡然道:
“倒也不必,如今乃是心疾日積,縱有良藥,也是無濟于事!哎……不提也罷!對了,子胥,你可否安排一下……讓我等即刻前往會稽山?我想要盡快會一會這個勾踐!”
伍員聽了,不由一怔,兩眼看了一下李然,是猶豫了一番過后,卻是拒絕道:
“先生不可!……如此實在是太過危險了!此事定然另有它法解之,還請先生莫要如此沖動!”
李然長嘆一聲,又搖頭道:
“此事固然危險……但是為救出內人和女兒,我也不得不如此行事!還請子胥兄成全!”
伍員聽得此言,不由又是露出一副為難之色。
隨后又微微是嘆息一聲,說道:
“如今……長卿兄就在會稽山下,不如……我這便派人前往尋他,到時先生再跟長卿兄商議,再做定奪……先生以為如何?”
李然本就知道此事絕不可能繞開孫武,所以立刻拱手回道:
“如此……便有勞子胥了!”
伍員亦是立刻還禮,并是辭道:
“還請先生早些歇息,員在此便不再打擾了……”
隨即,伍員又命人是抱來了兩床被褥,自己則是提前告辭而去。
待伍員剛走不多久,李然便是在帳中來回踱步,回想著剛才與伍員的這一番對話。
突然,他是神情一變,來了一個頓足,驚道:
“壞了!壞了!”
范蠡在旁見了,不解道:
“先生,怎么了?”
李然說道:
“子胥他……只怕是不會把這個消息告訴長卿!方才……是我疏忽了!”
范蠡訝然道:
“子胥兄與先生乃是舊相識,按理應該不會吧?難不成……他還能害了先生不成?”
李然搖頭道:
“他自是不會害我,但是一定會阻止我上會稽山!樂兒和光兒眼下在勾踐手上,我若是就此上山,對吳國而言是極為不利的!而伍員如今忠心于吳國,又豈能輕易放我上山?”
“所以,他一定會阻止我前往會稽山,甚至不會讓我們跟長卿見面!”
范蠡聞言,又細想了一番,不禁一個點頭,只覺李然所言是極為在理。
“那……該如何是好?”
范蠡如是問道,而李然則是稍一沉嚀,湊近了范蠡身邊,并與他囑托道:
“少伯,你現在就喬裝前往會稽山,務必尋到長卿,并讓他來見我!此事……也唯有長卿能夠助我!”
李然非常清楚,伍員固然和他關系不菲,但是伍員因為其心中的執念和忠誠,是絕對不會做出對吳國不利之事的。
吳王闔閭對他有知遇之恩,而吳王闔閭又是死在越王勾踐的手上。他為了報答這份恩情,對于滅越之事自是盡心盡力。
而且,伍員可謂是繼承了他們伍家忠心事主的傳統。在他們伍家人這里,效忠于君王便是他們的全部!以前的伍舉如是,伍奢如是,伍員亦如是!
范蠡聽罷,也是不假思索,當即抱拳道:
“諾!蠡這便去!”
范蠡不作任何停歇,便偷偷是去營外換上了吳軍的服飾,要前往會稽山。而李然則是就在吳軍后方休息,畢竟這段時間的舟車勞頓,也已讓他是疲憊不堪。
次日清晨,伍員來到李然營帳探望,李然則是不動聲色的說道:
“不知子胥可曾派人前去通知了長卿?”
伍員說道:
“先生寬心,員已派人去往前營通知長卿兄了,想來他不日便會回來,還請先生稍安勿躁!”
李然卻也不說破,只說道:
“嗯,如此甚好!”
伍員作揖之后,卻左顧右盼,沒有發現范蠡的身影,不禁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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