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許誠自覺沒有意思,于是便打開了扇子扇了兩下,才說道:“算了。顧云舒,下次咱們見著再聊吧!
云舒壓根兒懶怠理他,見許誠要走,他只是淡淡點了點頭,不是很想理會許誠。
倒是這朱茂,今日讓他不得不另眼相看一番。
看來他這個同學不過是成績不好,但是并非沒有腦子,小小年紀,做人的本事倒是不低。
只是他這話說得還是很容易叫人猜出目的,若許誠稍微回神,知道是朱茂設計這些的話,又不知道會是什么心情了。
等許誠離開后,云舒對朱茂說道:“多謝你幫我解圍。”
朱茂笑笑,也不解釋。
“沒什么,咱們是朋友,不是么?”
云舒一愣,沉默著沒有說話。
朱茂這個人,表面狂放內心細膩,心思多,且定了目標就非要達到,是個誓不罷休的主兒。
雖然云舒不知道他究竟為何對自己特別關心,很想要交他這個朋友,但是能夠看出來朱茂很執著地想要跟自己做朋友。
朱茂見云舒不說話,頓時說道:“怎么,莫非你嫌我家是賣豬肉的,不夠資格做你的朋友?”
云舒聞言,無奈道:“不是這個意思!
朱茂笑著拍拍云舒的肩膀,說道:“那便是了,咱們從此就是朋友了。”
云舒在書柜前找了兩本自己看過,且覺得還不錯的譯本,拿下來交給了朱茂,這才繼續說道:“既然是朋友,自然是君子之交,平淡如水而非有利益私心的牽扯。朱兄弟,你不要嫌我多疑,我還是想要問你一句,你為何對和我結交這件事兒如此上心?”
朱茂輕笑一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才說道:“原來你是為這個不放心?我還以為是你嫌我家殺豬呢。”
云舒淡淡地看他,并不說話。
“顧云舒,你是我們學堂里學習最好的,我確實也瞞不過你我的小心思。但我同你交友,并不是因為別的什么,純粹是覺得你人好,想要接近。
再一點,只要你成了我的兄弟,將來有什么難的事情也能問你。我就愛跟人玩些將軍、元帥的游戲,希望你能做我朋友隊伍里的軍師,除此外,我絕對對你沒任何別的壞念頭,你要不信,我當場可以發誓!”
說著,朱茂還將手伸了出來,做了發誓的動作。
古人迷信,對鬼神都是敬畏的,一般情況下不會輕易賭咒。既然到了起誓的地步了,云舒自然也相信了幾分。
云舒舒展了眉頭,對朱茂說道:“好吧,倒是不用發誓,既然說開了也就好了。咱們之間已經是好友,就不必再說這些了。”
接著,云舒又換了話題,問他:“你今日來這里,是真的要買書的?”
朱茂撓撓頭,有些尷尬地說道:“在家被老娘說得不行,出來透透氣兒,正好遇見你了!
“你媽為什么說你?”挑好了書,云舒跟朱茂一同走到外面結賬。
朱茂道:“能為什么?說我不學好和人混玩兒唄。她是女人,鳥兒怎么能知道鴻鵠的志向呢?我的志向又不在學習,我要參軍!要考武舉!”
云舒淺笑:“是‘燕雀安知鴻鵠之志’。還有,莫要說你母親,你餓了管她要吃,冷了管她要穿,沒錢了還伸手找她要錢,說起所謂‘志向’她或許沒有,但人生的大道理她不見得比你知道的少!
朱茂見云舒笑,便也笑道:“我其實也沒嫌我母親,她要是說話時能同你這樣溫聲細語的,我也聽她的話!
云舒一愣,一時接不下話。
想朱茂父親是殺豬的,匪氣重,母親火氣又大,這樣家庭的孩子,多半有樣學樣,亦或是被欺壓的懦弱無能。
其實就跟朱茂相處的這段時間來說,云舒覺得他也不算壞,好好引導的話,將來不說成為個偉人,怎么也不會是個無法無天的流氓,或是跟他父親一樣殺豬的出身。
這年頭講三六九等,讀書識字兒的,總比殺豬的等級要高。
云舒問他:“你說要考武舉,但本朝并未開過武舉,你想要考也沒有機會,那么將來是打算參軍了?”
朱茂點頭道:“我是這個打算,我爹媽不同意!
云舒繼續問道:“你為什么想去參軍?”
朱茂結了帳,拿了書:“聽說書的講故事,我崇拜那些驍勇的將軍。”
結賬的伙計聽到云舒他們談話,抬眸看了二人一眼。卻見二人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便只匆匆一眼,沒將他們的對話放在心上。
云舒點點頭,說道:“有志向是好,不過做將軍是要管人的,否則只能當兵,做不了將軍。有的將領能帶十人的兵,有的將領能帶百人、千人的兵,有的將軍能帶幾萬、幾十萬的兵。你想要當什么樣的將領?”
朱茂仰頭,意氣道:“自然是手底下的人越多越好!”
云舒笑道:“那你要學的可還多著呢。你既然有這個志向,就該從小抓起,如今開始學習兵家的東西,將來及冠了,你的知識就廣了,誰也定不好將來的事兒,說不定你將來真能闖出一番事業。
但是別等有了機會你卻抓不牢,我看你還是多積累的好,不要書到用時方恨少了。咱們太祖皇帝雖然是泥腿子出身,到了后來還不是博覽群書?連圣人還恨自己年少不多學些呢,這便是留給咱們的經驗了!
朱茂見云舒說話溫潤,整個人氣質比教書的先生還要好,不知不覺便想要聽他的話了:“你這樣一勸我,我倒真想要讀書了。這些你推薦的書,我回去了一定認真看。”
云舒聽了他的話,也只是淡淡的笑。
隨即想到方才朱茂跟許誠的對話,便問他:“對了,許家雖然是來我家要買書過,只是也并沒有大肆宣揚,這事兒更沒有鬧得滿城皆知,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們家來纏著我家買書的?”
朱茂笑道:“我們家同武叔家玩得好,我爹同武義叔叔是結拜的兄弟,他有什么話自然同我爹說的。聽說許家人要買書,給的價錢忒不厚道,武叔還提過好幾次!
云舒點點頭:“原來如此。”
到了店門口,朱茂牽住了云舒的手腕道:“云舒,你接下來要去哪兒?要不然來我家坐坐,我給你弄些豬肉回去!
云舒搖頭,將他的手從自己的手腕上推開,說道:“這不必,我跟弟弟們再去買些東西就回去了。我說過,咱們君子之交,不牽扯利益。我同你玩,不是為了你幾塊豬肉吃。你以后莫要跟我提這些,免得我生氣。
況且,你有幾個兄弟?總這樣下去交朋友,又有幾個是真心為你?你以后還是少用這些小恩小惠收攏人心的好。俗話說,斗米恩升米愁,這樣下去,將來有一天你拿不出肉來了,反而結仇。”
朱茂見云舒面色嚴肅,不知怎的,明明他力大如牛,身量也比云舒高大許多,卻偏偏在顧云舒面前,不但那些小心思小九九沒了,連性格也變得如貓兒一般溫順了。
最后,只見朱茂垂下了腦袋,對云舒說了一聲:“哦!
隨即,他又解釋道:“我的兄弟們家窮,我是因這個才常拿肉給他們的!
云舒點點頭:“這便是你的事兒了!
到了門口,叫上兩位弟弟們,云舒便打算走。
朱茂站在書店門口,同云舒揮手道了別。
之后云舒又帶著兩位弟弟去水果攤上買水果。顧家原本有些家業,當初就算搬到鎮上,原本家奴加上主人也有二十來人,因此每月果販會專挑了新鮮的水果送上門來。
不像這些在路邊賣的水果,一個一個還要挑。當時送到顧家的可都是已經選出來的頂好的水果。
如今家里統共七個人,云舒便只能買一筐水果,讓果販到時候送來家里。
賞錢稍微提個幾十文,也不讓人家吃虧,這樣一來,自然水果的品質還是能夠保障都是好的。
一筐的水果,夠他們一家吃十來天,好好保存也不至于就爛了。
買好水果后,云舒又提議去一趟胭脂鋪子,正好買些給林氏還有妹妹帶一些回去。
結果在路上云舒就察覺到顧云安表情懨懨的,便想到應該是方才許誠提起林氏賣發的事情,這會兒顧云安心里還不暢快。
于是云舒伸手揉了揉弟弟的腦袋,輕輕在他身邊說道:“過去的事兒便已經過去了,再苦惱也無用。將來你好好孝順母親,這也可以挽回的!
云安聽了這話,才稍微打起了些精神。
第20章
云舒話剛說完,城內就下了一場淺淺的雨。
暑天里有這么一場來也快去也快的雨,讓人心情愉快。
云舒看著下雨的時間,正好到吃午飯了,便帶著弟弟們去面攤前吃了一碗加肉的面。
這時候外面餐館要被人說實誠,那便是重油,顧家如今不缺那么兩口吃的,因此到了實誠的面館還不大吃得慣。
吃過面,在面攤前坐了半刻鐘不到雨就停了。
接著云舒就跟弟弟們又去胭脂鋪給母親買了胭脂,到蜜餞店買了些果子做的蜜餞,然后才打道回府去。
回到家時,天邊太陽已經西斜了,不過夏日晝長,天還很亮。
云舒到家的時候,正好瞧見母親跟姐姐也匆匆跑了回來,身后跟著牽著顧淼的楊嬤嬤,幾人慌慌張張的,仿佛身后有狗在追。
云舒問她們:“這是怎么了?”
要知道林氏也是讀書人家出來的,她是比較傳統的女性,走路向來不急不慢。
能將她都逼到失態地步的,云舒實在想不到有什么原因。
夏季炎熱,林氏跟顧晴都跑得出了細汗。
注意到自己的失態,林氏沒先跟云舒說話,而是伸手整理了自己的頭發跟衣擺,然后才用帕子擦著汗說道:“方才外邊遇到了個流氓,渾身的酒氣,跑過來要非禮!
云舒心下一緊,隨即打量姐姐跟母親,見她們身上穿著并不凌亂,眼神也不過是怒氣跟驚慌更多,應該是沒被非禮到的。
“不是說坐驢車的嗎?怎么是走回來的?”
他們男人為并不用為避嫌什么的,多走路還算鍛煉了。
但是林氏要出門時有車就要坐的,有時候出去并不一定有專車接送,因有下人跟著,走走也就罷了,畢竟他們的家住的偏僻,但是出門了后回來基本都有雇車。
顧晴皺著眉,滿臉都寫著晦氣,說道:“還不是那車夫半路要漲價,說我們家遠,到了路上了還要加幾文錢,原本沒什么,不過事先不說好,母親不愿意,想著路途也不遠,就沒有繼續坐了。誰想沒多久就能到家了,還能在路上遇到這樣混賬的人。”
云舒皺眉道:“這種時候那車夫自然很不該的,但母親為那幾文錢也沒有必要,咱們如今有錢了,并不缺那一枚兩枚錢。他要漲價,給他幾文便是。”
云舒是覺得,先別說路上的色狼,還有那車夫誰也不敢保證都是好人。
要是價錢談不妥,半路鬧起來,她們又是幾個弱女子出門,云舒想想就覺得心里后怕。
現代有監控的地方,還能鬧出女子在燒烤店被打的事情,更不要說治安不如現代的古代社會了。
林氏聞言,以為云舒怪她,心情有幾分不好,憋著沒說話。
云舒粗神經沒注意到,還是顧晴捅了他一下,向他努努嘴,云舒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他想了想,這才又說道:“不過誰又能預知這種事情呢?并不是怪母親的意思,而是下次咱們出門還是要小心。否則母親跟姐姐要有什么,最擔心的還是我們啊。”
想到方才驚險,林氏覺得云舒的話確實有道理,便點了點頭,將眉頭舒展了些。
眾人進了家門,云舒讓吉祥端茶來。
到大堂坐著,顧晴才轉移了話題,“不過方才好在就住附近的一個老人家救了咱們,還有楊嬤嬤也是十分護主!
說著,顧晴溫柔地看向了楊嬤嬤。
楊嬤嬤得到了主人家的夸獎,也是淺淺笑一下,然后規規矩矩說道:“奴才護主,這是本分!
云舒聞言,便想著逢年過節該給楊嬤嬤包個大些的紅包了。
不過他目前最好奇的還是救了姐姐跟母親的老人家,“那救了姐姐跟母親的人是誰?一會兒我跟笙歌拿些東西去感謝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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