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固然勢在必行,卻也不能因為改革,而荒廢了各地衙署的日常行政,若是過于操切,改出了亂子,如何向朝廷交代?
京畿道土地眾多,地況復雜,民情繁瑣,土地清丈,費時、費人、費力,本非短時間內所能丈量完成,各州官府,在完成本職公務之外,也難抽出更多的人力,尤其在這秋忙時節。
因此,本官還是那句話,事必做,但宜緩不宜急,宜穩不宜亂。
還望潘使君能稍聽人言,倘若一意孤行,有朝一日,民情沸騰、怨聲載道之時,那后果可不是我京畿道司所能承受的!”
李守元言罷,潘佑沒有再直接懟回去了,再度盯著他看,仔細地打量著此人,不得不說,此人看起來當真是氣度不凡,衣冠楚楚。潘佑的形象與之相比……根本沒有任何可比性。
眉頭不由得皺起,當然,潘佑并非自慚形穢,而是在琢磨起李守元這個人。此前數月,在他履任京畿道后,李守元作為副手,對他的工作,雖然沒有明確支持,但也沒反對,事事業都盡量配合,不與自己起爭執,看起來是個不錯的搭檔。
而潘佑也不管李守元,是韜光養晦也好,還是另有籌謀,只要不影響他稅改施政即。然而,不聲不響數月之后,在這當堂會議,在他土地清丈限期當前,李守元突然發難,矛頭直接指向自己,這讓潘佑惱火之余,也不免心驚。
潘佑政雖猛,行事操切,這是性格使然,也是為政理念的體現,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傻,沒有一點政治頭腦,僅靠運氣,也不可能長達十多年都不失州官之任,也坐不上這京畿道衙門的頭把交椅。
潘佑疑慮的是,李守元此舉,顯然代表的不是他個人,這背后還有誰,這后還會有什么動作?選這么個時機發難,是有什么由頭嗎?
對此,潘佑雖然有所準備,但當帶頭者是李守元這個勛貴子弟,是自己副手,還是讓潘佑側目。
另一方面,則是感覺這個李守元,不好對付!別看他與潘佑正面相抗,激烈爭執,但從頭到尾,人家的態度都很明確,朝廷既定政策方針,他李某人是全力支持的,只是如何推進施行,存有異議。
李守元針對的是潘佑,攻擊的也是其治政,目標明確,還能做出一副為國為民的堂皇模樣……
而李守元如此表現,顯然比起直接沖著新政去,要聰明得多,也難纏得多。潘佑一直試圖用朝政大局、新制改革來壓李守元,但李守元根本不接那茬,態度明確,對新政十分支持,不滿的只是潘佑,還不針對他個人,只對其治政作風與手段有異議……
雖然潘佑知道,李守元這類人真正反對的,還是稅改新政,但這項最有力的武器卻不能拿來用在其身上,這種感覺,自是格外難受。
而李守元針對潘佑,針對新政,自然不是毫無緣由的,這背后涉及到利益之爭,也有你死我活的權力之爭。
朝廷要換將,李守元本是很有機會的,出身能力資望都不錯,但事與愿違,被潘佑這么一個丑廝、一個外來戶占了本該屬于他的位置,他豈能甘愿。
看潘佑,自然就更難順眼了,而潘佑上任以來的一系列表現,則更讓李守元厭惡,與黨進之間的沖突,則加劇了那種深層次的矛盾。
要知道,在榮國公趙匡胤的那個圈子里,李繼勛與黨進都是核心成員,李繼勛更是擔當著老大哥的角色,兩家的關系自然不錯,潘佑拿馬邑侯府來立威,自然也就得罪了黨侯的好侄子李守元了。
而京畿作為權貴扎堆的地方,靠近權力中樞,土地又十分良好,在京畿道內置辦田產的人多不勝數,其中就包括始安侯一家。
這新稅制下,他們這些擁有大量土地的權貴們,雖有一定的稅額豁免,但成本的暴增,稅額的負擔加劇,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劉皇帝說過,這稅改,就是從大地主們的身上割肉,而就以京畿而言,最主要的地主就是這些權貴們。
如果能上位,手里有權也就罷了,偏偏來了一個潘丑夫,心不甘情不愿,又有權力利益之爭,如李守元者,怎么可能放下芥蒂,配合其施政。
第323章 斗法
思慮間,潘佑注視李守元的目光不禁冷淡了起來,不過,李守元還是那副淡定而從容的模樣,絲毫不怵。
衙堂間的氣氛逐漸凝重了,正副二使的第一次正面交鋒,便如此激烈,一干下屬官員們感到局面的緊張,再度垂下了頭,不敢露出任何幸災樂禍的表情,以免殃及池魚。
而潘佑在沉吟幾許之后,突然露出了點笑容,在李守元詫異的目光中,語氣輕松地道:“本使也非不聽人言,只要所言有理,言之有物,也并非不能接受。
李副使今日在堂上說了這么多,對本使治政多有異議,但若僅僅停留在對本使的指責上,實在毫無意義!
今日,趁著諸位同僚都在,那就請李副使說說你的看法,依你之見,當取何策,推動改革,完成朝廷交付的稅改重任?
本使的措施如不可取,那就請李副使拿出一套新辦法,新措施,讓群僚們都討論討論。倘若可取,那也并非不可嘗試?”
見潘佑心平氣和地說出這么一番話來,李守元的眉頭也不由皺了起來,心中暗忖,這潘佑行事雖然操切,卻也并非莽撞,一味地猛打硬沖。這,又是把皮球踢回給李守元了,并且直中要害,真讓李守元拿出一套新措施,不是拿不出來,但要完成朝廷交待的任務,他卻不敢打包票了。更何況,李守元此番堂上發難的目標,也本不在做成事。
迎著潘佑那審視的目光,李守元略作沉吟,應道:“總之,不當操切莽撞為政!”
“不錯!”潘佑點了點頭,緊跟著做出一副認真的模樣,道:“那就請李副使拿出一個緩和的政策辦法來。這司衙大堂上,光明正大,盡可暢所欲言,本使絕無阻塞。
本使已經迫不及待,要聽聽李副使的真知灼見,快快道來,一定洗耳恭聽……”
這下,李守元沉默了,擰著眉,面色稍顯為難。正欲開口,但潘佑卻見機打斷他,神情語氣都透著一股森冷,直勾勾地凝視著李守元,道:
“若是拿不出一套切實有用的新政措施,那本使就不得不懷疑,李副使今日對本使之政橫加指責的用心所在了!
今日堂上之言,胡攪蠻纏,所謂秉公執言,在本使看來,也就毫無用處,與狗屁何異?”
潘有這番話,既誅心,也是赤裸裸地打李守元的臉。而涵養一向不錯的李守元,哪里能忍受如此屈辱,當然或許也存有轉移話題,解自己尷尬的想法。
因此,李守元怒目圓張,起身指著潘佑,憤慨道:“潘使君,你是讀書人,大堂之上,議政期間,何以出此粗鄙之言!如此惡語相向,折辱同僚,有失官體吧!”
“呵呵!”看李守元惱羞成怒的模樣,潘佑譏笑兩聲,淡淡然地道:“本使現如今每日治庶務,理俗事,說兩句粗俗之言,有何不妥?似李副使這般言辭縐縐,溫文爾雅,若是有助于推進改革,解官民之憂,那本使也愿意做個君子,整日道德文章……”
潘佑丑臉上的嘲諷,已經完全不加掩飾,李守元一張儒雅的面龐,則氣得通紅,兩眼中憤恨也幾乎化為實質了。潘佑耍起“無賴”,他一時也拿不出什么好辦法,當然,羞怒異常的是,當著這么多京畿道官僚,他李副使顏面大損了。
看他氣急,潘佑反倒更加淡定了,掃視一圈,從容不迫地道:“陛下不只一次說過,清談闊論要不得,為政治民,要腳踏實地,需實干之才。
李副使若是一時拿不出自己的措施,那就回家好生想想,什么時候想好了,再來找本使,本使府門,為你敞開,隨時恭聽。在此之前,就不要出來蠱惑人心,影響本使施政!”
“退堂!”撂下一句話,潘佑拂袖而去,留下一干神色各異的京畿道官僚。其中,最為尷尬的,毫無疑問是李守元這個布政副使,這臉面是被潘佑踩在腳底摩擦了。
一場堂議,有些虎頭蛇尾地結束了,李守元一番發難,還是打斷了潘佑的節奏,經此一事,他想再按照之前的打算去推進工作,恐怕不會如意,李守元之后,還不知有什么動作等著他呢。
同時,潘佑也意識到了,這改革工作,要想順利完成,斗爭是避免不了的,并且還得從人事上著手。履任的這幾月,他已經做了不小的調整,樹立權威,但顯然做的還不夠,今日堂上發生的事,則讓他深徹地感受到了隱藏在京畿道官府上下的針對與阻力。
司衙后堂內,潘佑腰桿筆直地坐于公案,手上拿著一份文書,慢條斯理地翻閱著,但注意力顯然不在上邊。一場臉陰沉著,幾乎滴出水,眉宇間難掩愁緒,顯然,雖然將李守元給強行壓下去了,但他的心里,也并非如表面那邊輕松自如。
作為改革干將,其所承受來自方方面面的壓力是巨大的,尤其在京畿道這么個魚龍混雜、是非眾多的核心地區。既要面臨上邊的政治任務壓力,也要保證治下不出亂子,否則難以向上下交待,一個不慎,可能就是身名盡喪。
憂慮著,思索著,但潘佑的面上,就是不見絲毫的軟弱,阻力重重,沒讓他心生退縮,反而想著怎么把事情做好,把任務完成。
“使君!”沉思間,一名氣度穩重的幕僚走了進來,行了一個禮,輕聲道:“今日李副使堂上表現,實在不尋常,還需提高警惕啊!”
聞言,潘佑抬首,面部表情瞬間收斂,負面情緒消散一空,看了幕僚一眼,輕笑一聲:“本使何曾放下過戒備?”
說著,潘佑冷聲道:“今日之事,只會堅定本使的想法!有些人,是坐不住了,這恰恰說明我們的措施,是有效的,觸及了他們的敏感處,李守元與本使虛以委蛇這么久,顯然也是按捺不住了。
只可惜,其人有些狡猾。不過,也終究是自作聰明,以陛下之睿智,趙相之明察,豈能為他些許文字、話術機巧所蒙騙。
改革大勢所趨,浪潮浩浩湯湯,豈是這些許人等所能阻遏,意欲螳臂當車,只會自取其禍罷了……”
看恩主如此成竹在胸,作為幕僚,自然也就心定了點。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道:“使君所言有理,只是接下來,當如何行事,眼下各州縣雖迫于使君權威,不得不推行新政,但心不甘情不愿,不滿之心益增,屬下擔心,早晚會出問題了!”
“已經出問題了!”潘佑聞言,擰著眉道:“李守元今日雖然對本使之政大加指責批判,但他所言,也非全無道理。至少,如他所言,以強權相逼,下面的州縣,縱然完成指派任務,恐怕也是不盡不實。這呈到衙上的田畝籍冊,怕也是做不得準的!”
“使君既然明白,又為何?”
潘佑淡淡道:“不逼一逼他們,恐怕連這些籍冊,我們都難見到。自陛下降詔,稅改新制,從籌議到定制,從頒布到推行,半載有余,始終不得進展,不正是缺乏鞭策嗎?潘某有自知之明,陛下與趙相把本使放在此處,其意正在于此!如李守元所言,秋收忙碌,人手不足,這里難,那里難,稅改尤難,若依此等人的考慮,那這稅改是辦不成的”
“至于接下來!”潘佑想了想,沉聲道:“或許是該緩一緩了,也不能把他們逼得太緊了!不過,此緩不是遲緩怠慢,不是退縮妥協,而是外緩內緊,繼續推進。那些籍冊,司衙要細致地查驗一番,重新制定條文措施,今冬以前,最遲明年春種,京畿下轄土地田畝,必須清丈結束!”
“是!”幕僚應道:“不知鄭州那邊?”
“李沆……”潘佑微垂首,嘴里呢喃道,語氣顯得有些生冷。
見狀,幕僚不由提醒道:“使君,這李知州,可是太子殿欽點,用在鄭州推行新制!”
眉頭稍微聳了一下,潘佑一臉嚴肅地道:“發文一道,讓李沆來潁昌,本使倒想聽聽,他究竟作何解釋!”
第324章 交代
既望之日,道司衙門的公函發到鄭州,并沒有直接送達知州李沆的手上,李知州不在州城管城,而是到鄭州東北部的原武縣視察秋收工作,剛過完中秋,也不休息,直接投入到公事之中。
在這個當口,李沆“不在其職”的表現,多少容易讓人產生誤解。而送公函的使者見不到李沆,自然不甘休,否則回去也不好向潘佑交待,因而馬不停蹄,急赴原武。
當然,李沆在原武,倒也并非是為了躲避司衙的麻煩,視察秋收,確有其事。同時,今年河汛之時,原武堤壩過關比較驚險,差點釀成大災,對于修補之堤岸也需親自查驗一番。
另一方面,原武縣也是李沆用來推行新稅制的重點地區,鄭州的田畝清丈工作,也是從此縣開始的。作為受皇帝、太子雙重看好的政治明星,前途遠大,李沆自然不可能違背上意,擰著朝廷的政策來,對于新稅制的推行,是十分用心的,只是,為政施策的方式方法有所不同罷了。
潘佑性如烈火,行事如秋風掃落葉,讓人感到寒悸,與之相比,李沆的政風則是迥然而異的風格,性情寬厚,處事穩重,往往給人一種春風拂面的感覺,大受贊譽與認同。
李沆的起步是很高了,在朝中任職不滿是時,外放即是一州主官,還是鄭州這樣的大州重地。而就任的數月間,沒有絲毫的不適應,這似乎就是天生的官僚,那種書本上記載的“政通人和”的氣象,李沆到任兩個月后就基本做到了。
李沆論出身,是一科狀元,論靠山,是普天之下最可靠的皇帝與太子,而最為關鍵的則是,他還不是金玉其外的繡花枕頭,有自己一道為人處事的方法風格,也正在形成自己的政治理念。
可以說,李沆就此前的表現來看,幾乎是當下主流價值認知中一個完美的官僚形象。知書達禮,學識淵博,寬以待人,嚴于律己,同時不乏治事才干,上則一絲不茍遵從制命,下則躬親視事俯察民情。
因此,雖說履任鄭州不久,但李沆也是如魚得水,極受僚屬們的擁戴,雖然這份擁戴之中有幾分真心不知,但至少鄭州的官僚們是愿意接受其領導,在民間的官聲口碑也同樣迅速傳開。
就拿道司土地清查的政令來說,李沆一面推動此事,又一面替下屬們頂著上頭的壓力,不是一味地以大令相互逼,愿意聽取下面的聲音,幫助他們解決困難。
這樣一派作風,即便很多人心中不樂意,但至少面上得遵從,知州已經如此明理體諒,做到這一步,他們還能如何。
李沆存著穩扎穩打的考慮,從原武縣的土地開始,從州內抽調了大量的人手投入進去,雖然無法滿足道司此前中秋之前全州完成土地清丈的任務要求,但原武一縣是做到了的。
當然,即便為政以寬,也不可能事事順遂,清理土地的過程中,面臨的那些隱匿、瞞報、推諉、抗拒,時有發生。
而每到這種時候,李沆就細致地去了解其中的狀況,調查清楚之后,開始講道理了,道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講通的,尤其涉及到切身利益之時。
當道理講不同的時候,李沆也不得不拿起權力與法律這兩項武器,因此,至少原武縣土地清丈過程中,還是不免處置、處罰了不少人。
只是,這種時候,旁人也不好再指責李沆什么了,畢竟人家有理有據,給足了面子,給夠了時間,只是有些人不識時務,受了罰也是罪有應得。
而中秋節前,道司下發的政令自然是完不成了,相反,由于秋收之時,農忙當前,舊稅的收取工作不能疏忽,李沆還有意放慢了對于其他州縣的土地丈量準備工作。
不過,李沆在鄭州如此“自行其是”,自然難免與京畿道司的意志相悖,即便李沆背景強大,也是不可能一點壓力都沒有的。尤其是前日司衙大堂二使相爭的情況擴散開之后,鄭州這邊也難免不受影響。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兩者之間,差著幾級呢,李沆也不可能完全不顧道司的權威。另一方面,李沆雖然有自己的做事風格與改革思路,但是這種對抗上司政令的嫌疑,還是讓人忌諱的,當盡量避免。畢竟,李沆做得初一,開了這道先例,旁人就能做十五。
司衙的使者趕到原武縣時,仍舊沒有見到李沆,據留守縣吏說,知州與縣衙官僚屬吏都下鄉去檢察今秋稅收情況了。
于是,又經過一番折騰,送函的差官終于在原武縣六合大堤下的一座村莊之中,找到了正在核算對比錢稅數額的李沆。
“知州可是讓下吏好找。 北蝗绱苏垓v,即便知道李沆來頭很大,使者心氣也難平,言語中不免有些情緒。
李沆此時的穿著,極似一個賬房先生,由檢視秋糧,身上甚至散發著一股谷物清香。聞其言,察其色,李沆面如春風,拱手告罪道:“上差辛苦了,還請到莊中稍事休息,喝些水。”
見李沆態度如此溫和,滿腹的怨氣都消散幾分,回了下禮,把公函呈上:“下吏奉使君之命,傳書知州,還請過目!”
李沆順手接過,拆封閱覽,表情漸漸多了幾分嚴肅,心中暗嘆,避是避不開的。事實上,前日司衙大堂上的沖突,第二日便傳到李沆的耳中,李沆也就此做了分析,結果,讓人難以樂觀。
李沆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做法,還是有欠妥當,雖然對潘佑的政風不敢茍同,但同為朝廷做事,潘佑又是朝廷安排在京畿道主持大局的主官,不論有什么顧慮,都不敢直接對抗。
而一封公文解釋,說服力顯然是不足的。而就司衙沖突的情形來看,道司層面的爭端與沖突,已然趨于表面化,這種時候,自己這種行為,很可能卷入其中,并且可能被那些保守派作為對付潘佑的棋子。但關鍵,他李沆也是改革派,即便有矛盾,那也是內部問題啊……
反思的同時,李沆也考慮著如何對此事善后,不管如何,至少不能與潘佑沖突,要緩和關系。但,這不是一廂情愿的事,還得看潘佑的態度。而在此之前,他需要切實做好改革工作,并做出成效。
不過,讀完潘佑的書信,李沆的心放下了一大半,至少從公函中表達的意思來看,潘佑先要一個解釋,而非直接的打擊,看起來并非無法溝通,這潘使君或許并不想傳聞當中那般剛愎自用、驕橫粗暴。
“此莊秋稅的賬目,還差些收尾事項,待本州料理完畢,便隨上差前往潁昌!”李沆道。
有些詫異地打量了李沆兩眼,使者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道:“知州身為一州主官,公事繁忙,稅務之事再是緊要,這區區一縣一莊之稅,也不至于讓知州親臨過問吧!”
“上差有所不知!”李沆淡淡一笑,道:“原武縣今年秋稅,與往年不同,乃是按照朝廷新制收取。新制推行,涉及到官府民間方方面面的變化,隨時可能出現問題,本州不親自盯著,心里不踏實啊!”
李沆說得云淡風輕,但聽到其透露出的意思,使者不免驚愕道:“知州的意思,稅收新制,已然在鄭州正式施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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