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聞言,一時猶疑不決了起來,但最后還是搖了搖腦袋,梗直了脖子說道。
“那也得修!亡國俺也修!”
“你……簡直愚蠢至極,你真以為自己能挺到回本嗎?別忘了現在財政只有85了!若再扣掉40點,只有45!而且未來十年修黃河的錢會把每年的財政盈余都扣掉,你必輸無疑。”
李景隆咬牙切齒地罵道:“不知所謂!治國是權衡利弊,不是任著良心!”
朱高煦道:“俺知道俺選的可能不對,但俺就是要修,不修,俺心里不痛快!”
“不是個當太平天子的料!
朱棣靠在椅子上始終沒有起身,說出的話語更是讓密室內的三人噤若寒蟬。
“可真是朕的種啊,好!好得很!”
朱棣拍了拍雙手站起身來,旁若無人地說道:“好一句,寧可亡國也得修!”
“世上的事都是這般道理,哪有那么多因著權衡利弊就要做的抉擇?”
“若是權衡利弊,朕乖乖等著被建文那小畜生圈禁,是不是還能穩妥地撿一條命?”
“若是權衡利弊,淝河戰敗王真戰死,那時候諸將全都勸朕退兵,憑什么朱能敢按劍而起替朕說出了‘漢高祖十戰九敗,最終卻能奪得天下,而今豈能有挫折便退兵而回,再向他人稱臣的道理?’”
“自知者英!”
“自勝者雄!”
“是謂英雄!”
朱棣叉著腰睥睨四顧:“做天大的功業,便要擔天大的風險,朕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夏卿可愿與朕一道同行?”
夏原吉藏起苦笑,肅然行禮說道:“臣與戶部支持陛下,便如昔年武侯所采言:男子當戰,女子當運。一般無二!”
“夏卿辦事,朕是放心的!敝扉︻h首。
展露了自己雄心,給戶部打了以后要用大錢的預防針,獲得了下屬的口頭效忠,朱棣借題發揮的也就差不多了。
不過他的這番話,被兩個詔獄小吏聽到了耳朵里,卻是有了別樣的滋味。
永樂帝.似乎更喜歡酷肖自己的二皇子多一些,那么近水樓臺先得月,是否要搏一搏從龍之功呢?
第81章 仿真結束,失態的夏元吉
且不說密室這邊,回到老歪脖子樹下。
朱高煦看著李景隆,李景隆的表情很復雜,而朱高煦沉吟了幾息,反倒灑脫說道。
“兩個人做決定,相悖了就是讓姜先生為難,不如這樣,你比俺聰明理智的多,這個大元皇帝你來當俺在旁邊聽著,反正俺做了修黃河這個選擇,心里那口氣也就順了!
見李景隆還想說什么,朱高煦誠懇說道。
“別拒絕,這也是為俺好。否則讓俺擰著心意不顧百姓死活,一次都這般難受了,再多來幾次,豈不是平添心魔?”
見姜星火也沒有任何表示,李景隆點頭接受了朱高煦的建議。
“那么,作為元朝統治者的你放棄了修理黃河的選擇,進入年度結算環節!
“至元二十四年,算上5點財政盈余,財政為80,國運為45!
接下來少了兩人之間的爭執,模擬的進度就快多了,李景隆幾乎很少長時間思考,都是在短時間內根據最理智的抉擇,做出決定。
“至元二十五年,因去年未曾鎮壓起義軍,鐘明亮部入江西,攻南安、贛州、漳州、梅州等地;臺州楊鎮在玉山起義,建大興國,年號安定,眾十余萬;肇慶閻大老、懷集蕭大老、道州陳大老、金林曾大老等起義。是否鎮壓?鎮壓需要15點財政,不鎮壓則減少10點國運!
起義軍攻城略地,對“我大元”造成的危害越來越大,李景隆毫不猶豫說道。
“鎮壓!”
“同年發生特殊事件——海都犯邊!
“蒙古四大汗國之一的窩闊臺汗國大汗,伱的死敵孛兒只斤·海都親自率領數萬蒙古本部騎兵入侵你的邊境。上次的宗王乃顏叛亂已經證明了,你的將領和士兵們面對同宗同族的敵人并無戰意,你是否選擇御駕親征?”
這次姜星火并沒有直接給出后果選擇,但李景隆不難分析出,如果不御駕親征恐怕就會一敗涂地,到時候不僅要扣財政,還要掉國運。
“親征!”
“得到消息后,你強撐著在上次親征宗王乃顏后愈發覺得衰老的軀體,御駕親征。但你在邊境并沒有遇到敵軍,海都攝于你的威名已經率兵退走,這只是虛驚一場。財政-10。”
“至元二十五年,算上5點財政盈余,財政為60,國運為45!
“至元二十六年,江西華大老、黃大老、丘大老,浙東楊鎮龍余部,太骨縣葉大五,績溪胡發、饒必成,浙東呂重二、楊元六,杭州唐珍,仙游朱三十五等連續起義。是否鎮壓?鎮壓需要10點財政,不鎮壓則減少10點國運!
這次李景隆根本不想讓起義規模繼續擴大了,直接說道。
“鎮壓!”
“同年發生特殊事件——天災頻發!
“江陰、寧國等路大水,民流移者四十余萬戶。泉州地震、武骨路地震,地陷,死七千余人。財政-5!
“至元二十五年,算上5點財政盈余,財政為50,國運為45!
時間在李景隆的快速抉擇中,向前推進著。
“至元三十年,元軍攻爪哇國在受重大損失后退回泉州。財政-10,國運-10!
“至元三十年,算上5點財政盈余,財政為45,國運為20!
“至元三十一年,你去世了,你將繼續扮演你的兒子帖木兒。”
“同年,黃河在杞、封丘、祥符、寧陵、襄邑等地決堤,于開封再次決堤。是否修黃河?”
玩到了這里,李景隆的面色已然慘白。
李景隆看著朱高煦,苦笑道:“或許你是對的,如果當年選擇修黃河,現在財政還能撐得住,黃河也不會連年決堤了!
“晚了!敝旄哽阋嗍怯行┱弧
游戲繼續。
“大德元年,和州歷陽長江水溢,漂沒房屋一萬八千五百余家。黃河多處水溢,繼而決汴梁,再決杞縣蒲口。財政-5。”
“大德二年,河決杞縣蒲口九十六處,泛濫汴梁、歸德二郡。財政-5。”
“大德三年.”
“大德四年.”
不僅是黃河,淮河、長江,甚至是漢水,都開始出現連續的水災。
滴答滴答的汗珠,從李景隆的額頭流了下來。
他不得不權衡利弊,有條件地去救災了,可災卻始終救不過來。
“大德五年,發生特殊事件——云南土司大起義。是否選擇鎮壓?”
李景隆把腦袋埋在了手臂里,聲音沉悶地傳出來:“我還有的選嗎?”
此時,經過李景隆一系列的“理智”抉擇,在以保財政為第一目標的前提下,大元朝廷的財政倒是還剩下15點,國運卻只有5點了。
換句話說,“我大元”財政倒還挺得住,可是估計下一年就要亡國了。
畢竟,國運這個數值可是漲的比掉的少多了。
即便僥幸在未來幾年不扣國運,財政也已經撐不住了。
黃河、淮河、長江,都因為一直沒有維護水利工程,成為了帝國的放血口。
每年都在以10點朝上的財政數值,在不斷地扣除著李景隆之前通過各種努力攢下的錢。
李景隆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命運,他根本不想選擇了,這次他為了維持財政,直接輸掉了國家!
而且諷刺的是。
——如果他當時選擇修黃河,那么持續兩到三位統治者后,元朝反而會迎來真正的治世。
到了這時候,財政反而支撐不了修黃河了,想修也沒有機會了。
李景隆非常地沮喪,他對自己的理智和決斷產生了懷疑。
不修黃河是一個理智的結果,朱高煦寧要亡國也得修黃河是愚蠢的——這是李景隆在不久前的判斷。
如今自己走到了死胡同,啪啪打臉。
李景隆用手錘著自己的腦袋,不可置信地問著自己。
“怎么可能?怎么會走到這一步?明明已經有很多很多的選擇了!”
沒有人回答他,朱高煦也忍不住插了一句。
“實在不行,再【變鈔】吧。”
李景隆抬起頭來,眼眸里全是失落,他清了清嗓子,方才能說出話來。
“【變鈔】也是飲鴆止渴,我認輸,不玩了!
密室里。
朱棣若有所思地說道:“所以無論怎么選擇,只要不是在玩游戲,那么其實作為統治者面對影響到國運的事情時,最后做出的抉擇,都是犧牲財政,保住國家的延續!
夏原吉點點頭,緊跟著說道。
“畢竟,財政崩潰了,可以【變鈔】,以犧牲百姓為代價換取國家的繼續存續!
“當然了,【變鈔】挽救財政的效果會隨著次數的增加而減少,這一點也非常真實,百姓對朝廷在一次次變鈔中已經失去了信任。”
朱棣總結道:“也就是說,【變鈔】這個抉擇,其實是必然會發生的,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統治者的意志并沒有較大的影響!
“陛下,正是如此!
夏原吉也有些無奈,又有些釋然地說道:“姜星火這個游戲,已經把鈔法如何崩潰這件事,講的很清楚了鈔法這種事情,總歸是要崩潰的,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至少從南宋和金國開始玩鈔法起,就沒見過哪種鈔能逃得出維持不了四十年這個宿命,基本十幾年,二十幾年就崩潰了!
“真的沒辦法嗎?”朱棣認真反問。
“真的沒辦法!”
夏原吉懇切說道:“歷代前輩沒辦法,現在戶部也沒辦法,臣也不認為,在臣有生之年,有人能提出切實可行的辦法,來解決鈔法逐漸敗壞的問題!
這是夏原吉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從始至終,這位大明最懂經國濟民的人,都不相信姜星火說的什么‘白銀寶鈔’,能解決鈔法敗壞這個根源性的問題。
哪怕姜星火在之前的講課過程中,把貨幣的起源和發展,講的條條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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