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永樂帝,直接提著大刀上門物理執行了。
“陛下!毕脑f起了另一件事,“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姜師?恕臣直言,如今放眼大明,恐怕別無他人能比姜師更懂這套大明寶鈔的運行體系至于國債,姜師只是簡單地提了幾句,便足以改善大明寶鈔的貶值情況,所謂的息率倒掛,更是臣做夢都沒想到過的妙手!
“夏卿是覺得,姜星火對于經國濟民之道,還有更多的東西沒有講出來?”朱棣笑問道。
“確實如此,若是姜師肯出來做事,臣就是讓出這戶部尚書之位,也絕無怨言。畢竟,郁尚書剛剛隱退,這攤擔子對臣來說還是太重了!毕脑p輕說道。
“思退思全?”朱棣籠著手笑道,“朕的戶部尚書,你想卸下這擔子,還得個二十年呦!
“姜星火的事情呢,朕的意思是讓欽天監隨便上表個最近的星象,以不宜殺戮為名推遲秋斬。”
朱棣從馬車里的匣子中篩出了一份奏折,扔給夏原吉。
夏原吉起身接住,復又坐了回去,只是默默看去,倒也不再說什么。
“——有星見策星旁,色蒼白,生芒五寸,西行入紫微垣,犯天牢,如星非星,如云非云,蓋歸邪星也!
南京城,谷王宅邸。
午飯后。
谷王朱橞與王妃周氏,坐在花園涼亭里飲酒聊天。
兩人相對而坐,隔桌對飲。
谷王朱橞舉杯道:“孤敬愛妃一杯!
王妃周氏身著淡紫色繡牡丹紋宮裝,眉如墨畫、肌膚勝雪,臉蛋精致美麗,雙目含笑望向谷王朱橞,輕聲應了句“是”。
然后也舉起手中的白玉杯,抿唇微笑,將杯中之物盡數飲盡。
谷王朱橞見狀,心情愉悅,不由得哈哈大笑,同樣想要一飲而盡。
他拿起酒盞,往嘴邊送了一小口,忽然嘆了一聲:“唉~~”
谷王朱橞放下酒盞后,忽然嘆息說道:“孤最近幾日都沒能睡個好覺,總感到心緒難安,不知為何!
王妃周氏雖然只是一介女流之輩,但卻出身將門,其父周鐸乃是洪武宿將,曾經單騎上黑麋峰勸降叛軍,被朱元璋稱贊膽略過人,如今官至后軍都督府都督僉事。
故此,洪武二十八年便被冊封為正妃的王妃周氏并沒有尋常婦人的怯懦,反而徑直問道。
“殿下有煩惱?”
“有一些吧!惫韧踔鞕B感慨道,“這些年來,朝廷的諸事繁雜,孤雖然竭盡全力維護大局,但也難免會遇到一些阻礙。孤也曾經以為自己對國家問心無愧,總能落個全始全終”
他停頓了一下,又搖頭笑道:“不過今日看著李景隆的結局,也曉得劉長史臨終前所講的‘燕王殿下百世后,逃不得一個篡字’之說,到底是何含義了。”
“殿下慎言!”
“劉長史被陛下逼死了,殿下難道還想報仇嗎?”
這里面卻是有說法的,谷王所說的劉長史,乃是誠意伯劉伯溫的次子劉璟,劉璟自小好學,喜談兵事,曾被朱元璋授合門使,賜‘除奸敵佞’鐵簡以糾正百官不法,乃是妥妥的鐵面人。
劉璟后擢谷王府左長史,敕權提調肅、遼、燕、趙、慶、寧六王府事。靖難兵起后,劉璟疾馳還京,向建文帝獻平燕十六策不出意外地沒被采納。
建文帝命令劉璟參與李景隆主持的北討,李景隆自詡紙上談兵天下第一,當然容不得另一個同樣能談兵的,于是又給趕回了南京。
建文二年,劉璟帶病赴京,進《聞見錄》數萬言陳述兵事,再次未被采納,就回老家了。
后來燕軍渡江,李景隆與谷王朱橞聯手獻了金川門,朱棣登基后招降劉璟,劉璟留了下谷王剛剛所說的那番話后,就自縊而死了。
當然了,谷王朱橞這時候說這番話,倒也不是真的懷念他的這位老師劉璟管他的時候也沒見他聽啊,只不過是有幾分兔死狐悲罷了。
而王妃周氏先是急忙左顧右盼,見花園中確實無人,方才問道。
“殿下的消息準確?曹國公確實被關在詔獄里了?”
谷王朱橞借酒消愁,再次飲盡杯中酒后,重重地把酒杯放在石桌上,然后說道。
“千真萬確!”
“可是那日大朝會,曹國公不是在?妾身還聽說,曹國公當庭護住了百官,使得百官免遭二皇子毆打!蓖蹂苁弦苫髥柕。
“他是曹國公!他是百官之首!怎么能不出現?”
谷王朱橞拂袖忽然暴躁起來,在涼亭里走來走去。
“李景隆確實被關起來了,你記不記得黃葦?”
“臣妾記得!蓖蹂苁宵c頭道,“那是殿下左護衛的副千戶,殿下的心腹之人,從宣府便跟著殿下了。”
“孤那四哥進了南京城,便把孤帶來的三千兵馬拆散了,只給留了七百人!
說到這里,谷王朱橞愈發躁動,他壓低聲音說道:“黃葦便被遣散編入了重建的錦衣衛,如今在詔獄任千戶,便是他密報與孤的!”
王妃周氏花容失色:“殿下的意思是說,曹國公已經被陛下軟禁在了詔獄,那日的大朝會只是放出來做個木偶,任陛下擺布口不能言?”
“不錯,就是如此!
“四哥不給留活路。”谷王朱橞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劉長史是孤的老師,被他逼死在了監牢里;李景隆跟孤一道開的金川門獻城投降,如今不過數月,四哥就對李景隆下手了!
谷王朱橞死死地盯著王妃周氏:“下一個,就輪到孤了!”
其實,如果谷王朱橞知道李景隆進詔獄,只是為了給姜星火當捧哏,讓朱棣偷聽講課順利一些.那他應該不會比姜星火所在的歷史上早這么久,做出這種謀反的決定。
但造化弄人的是,谷王不知道!
姜星火這只蝴蝶煽動翅膀所帶來的風暴已經越滾越大了。
歷史,已經發生了偏移。
獻還三護衛的削藩之策,讓本就緊張不安且對朱棣提防的谷王朱橞更加不滿,加劇了他對朱棣的不信任感。
而李景隆的入獄和疑似被朱棣擺布成了傀儡,那對于谷王朱橞的刺激,干脆是兔死狗烹級別的悲哀了。
同樣是開金川門投降,李景隆被朱棣秘密控制了,下一個還不就是輪到他?
“殿下.陛下不會如此的。”王妃周氏勉力說道,聲音卻越來也小。
“怎么不會?削藩都是明擺著的,讓諸王獻還三護衛手里有兵心里還踏實,沒了兵,不就是任人宰割嗎?”
谷王朱橞一甩袖子。
“若是四哥當初愿意獻還三護衛,他還起兵靖難個什么勁兒?”
看著在涼亭里來回踱步,念叨著“下一個就到孤了”、“四哥心狠手辣”、“咱們全家都要去地下見太祖”的丈夫,王妃周氏一時急躁,竟是脫口而出:“要不尋妾身的父親來商議?”
谷王朱橞等的就是這一句,連忙抓住周氏的袖子,連聲道:“好愛妃,好愛妃!”
周氏自覺失語,可話趕話被推到這個位置,一想起來四哥委實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如今要削藩,又拿下了李景隆,自家丈夫確實很可能成為下一個目標,竟是剎那間流下眼淚來。
“哭什么?”
周氏面對著谷王朱橞的低吼,擦了擦眼淚,淚眼婆娑地說道。
“殿下放心,妾身這就去尋家父,總歸是有辦法,總歸是有辦法的.”
第87章 谷王密謀:突襲詔獄
書房里,氣氛凝重。
心腹宦官吳智和劉信站在左右兩邊,而谷王朱橞則坐在桌案后面的椅上,神色陰晴不定。
過了片刻,面前同樣是谷王心腹的都指揮張成抬手擦了擦汗水,終于忍耐不住,拱手對道:“殿下,如今天下已定,燕王登臨大寶,委實是難以撼動了,臣懇請殿下盡快上表,交出剩下的這些護衛”
朱橞聽聞此言,冷哼一聲,厲聲喝道:“交還護衛,你以為四哥就能放過孤?你想得美!”
“靖難的時候,孤就跟四哥對著干,早就上了他的勾名簿.如今四哥辛辛苦苦數年,流血犧牲花費了無數代價,才有如今的大位,難不成你以為四哥真的不提防我們這些兄弟,再來一次靖難之役嗎?”
“還是說,伱對孤不忠心了?”朱橞撩起蟒袍,陰惻惻地問道。
張成愣了愣,連忙道:“微臣絕無此意,只是殿下,如今實在不適合起兵,府邸里只有七百衛士,雖說都是宣府帶來的可靠老卒,可燕軍在南京城內外足有好幾萬啊,皆是百戰精銳。恐怕甫一起兵,就會落敗,到時候便是不忍言之事,那”
張成的話還未說完,忽然,一個內侍疾步匆匆跑進書房,衛士并未阻攔,內侍跪在地上,急促地道:“啟稟殿下,黃葦求見!”
黃葦?
原本負責掌管谷王三護衛的張成略一思索,隨即反應過來,這黃葦是原本左護衛的副千戶,如今被打散進了錦衣衛反而晉了正千戶,管著詔獄。
一想到這里,張成頓時心中咯噔一聲,暗叫不妙。
朱橞皺緊了眉頭:“這個時辰,黃葦怎么會來尋孤呢?宣!”
內侍領命退了下去,很快,就見黃葦邁著大步跨進門檻,單膝跪地道:“臣參見殿下!”
“黃千戶快快起身!”
朱橞竟是親自從椅子上起來扶住了黃葦。
黃葦站起身來,儼然是條臧昂大漢,長臉方鼻,滿嘴胡渣,渾身肌肉隆起,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謝殿下。”
黃葦站起身,目光在眾人臉上掃視了一遍,最后落到了張成身上。
看到眼前的黃葦,張成也禁不住眼皮跳了一下。
當年張成在宣府邊軍任職,演武時曾經遇到過一個擅使雙斧的武夫,與其對敵時,那人雙斧劈斬之下,沒用什么真力氣,即便不是真打,不幾合也竟是讓張成險象環生,最后護衛們還是用大盾格擋住了他的斧鋒。
由此可見這個擅使雙斧的武夫力量何等驚人!
而這武夫便是黃葦。
黃葦朝張成拱了拱手:“都指揮!
接著,又轉向一旁的兩個宦官,拱手行禮:“兩位老令公!
張成也微微拱手,算是回禮了,他對黃葦的印象頗佳,畢竟像這種善使雙斧的悍將,實屬罕見。
“黃千戶今日急來,所為何事?”谷王朱橞匆匆問道。
黃葦毫不猶豫,張口便言道:“殿下大難臨頭矣!黃某念及往日情分,特來告知!
谷王朱橞,頓時臉色變幻莫測。
“殿下可知,燕王是如何對待曹國公的?”
聽到黃葦口中是“燕王”而不是“陛下”、“圣上”,谷王心里就安了幾分。
“孤坐困宅中,如何得知?”
“殿下!秉S葦懇切來言,“曹國公不僅每日都被囚禁在詔獄中,更是秘密關押,根本不為外人所知!”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