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欽山不可能不答應他:“那你......?”
謝逐橋說:“我去看看他!
如果說太平間是天人永隔,那重癥監護室隔得就是此生再難相見。
重癥病房外的透明玻璃前站著一個身穿藍色條紋病服的男人,他很瘦,逐漸撐不起寬大的病服,男人弓著背,一只手搭在玻璃上,無助的雙眼久久地凝望著前方某個點。
重癥病房外總會有人守著在等奇跡,醫生們早該對這樣的情況見怪不怪,可眼前這一幕與他們以往看到的不同。以至于醫生護士來來往往,總是忍不住搖頭嘆氣。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卑滓绿焓箤λ拈L輩天使說。
身體好養,心病難醫。長輩天使搖了搖頭:“向哥去哪里了,心病還得心理醫生來啊!
白衣天使說:“向哥和嫂子吵架,現在在心理輔導室接受主任的精神洗禮!
長輩天使持續震驚:“都這么慘了,主任還不放過他?”
白衣天使:“向哥自己就是學心理的,情緒這么不穩定不被罵才怪了!
“話說回來,”長輩天使用下巴指了指謝逐橋,“這位怎么辦?”
白衣天使說:“你的病人你去,聽說他病情反反復復的。”
長輩天使嘆了口氣:“鎮定打了不管用,反反復復地發燒,他的藥在里面,我怎么治?”
那個“藥”的情況比謝逐橋還要不穩定,這簡直就是手拿一顆炸彈要去炸埋了另一塊炸彈的地,人生艱難就算了,沒想到可以這么艱難。
長輩天使身穿純白色大褂,雙手插兜,晃晃悠悠地走過去,站在謝逐橋身邊,他沒有說話,和謝逐橋一樣,靜靜地望著那個人。
醫院里濃重的是消毒水的味道,久久不散的情緒叫悲傷,在這里上班的人最明白的道理是“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個先來”,所以別覺得還有時間。
時間怎么會等你。
許久后,醫生輕聲問道:“在看什么?”
謝逐橋的性子本來就靜,出了這樣的事情之后,更是不想開口說話。他知道旁邊的人來了很久,那個人和他一樣望著許延聲,也知道對方可能是想和他說點什么,但他這會兒顧不上禮貌,覺得所有事都沒什么必要。
醫生又問:“他是你的誰?”
這次是謝逐橋回答不來。
“你知道什么叫病人的意志力嗎?”
“他什么時候會醒?”
兩個人同時發問,醫生意外了一瞬,謝逐橋卻始終沒有表情。
“我的老師曾經告訴我一個故事,有一位在醫學上被判斷沒有救的癌癥病人,因為自己的樂觀積極的態度,最終戰勝了病魔,成為醫學奇跡活了下來。”
在不遠處偷聽兩人對話的白衣天使被她前輩的尷尬的話沒眼看地捂起了臉。
“你說他不愿意醒?”
“護士說你一直發燒!
兩人再次異口同聲。
白衣天使:“......”
醫生一副“我以為我的話很好懂,為什么他不懂”的迷茫表情,白衣天使正在朝他擠眉弄眼,他恍然大悟:“里面那位沒那么快醒呢,你得先照顧好自己,不然等他醒了,你倆誰照顧誰?”
白衣天使:“......”
謝逐橋淡淡道:“沒關系的,他那么恨我,不會再想見到我!
這話似乎是證實了某些網絡傳言,醫生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好在謝逐橋并不在意,仍是問那一句:“他什么時候會醒!
醫生在心里嘆了口氣,他從醫多年,最怕碰上兩件事,一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二是穿病服的人在等另外一個穿著病服還沒醒過來的人。
醫生說:“他很痛,”講話時盯著謝逐橋的側臉,看到對方因為這句話明顯緊繃的下顎,把眼睛睜得很大,他繼續道:“睡著了會舒服一點,身體機能慢慢恢復以后,他會醒過來的!
“會醒嗎?”謝逐橋倔強地問,他的靈魂碎成一片片,靠著許延聲的生命跡象來拼湊。
醫生答非所問:“我希望我的每個病人都能好好的!
網絡輿論持續發酵,少有的統一,都在罵造成事故的罪魁禍首許延聲,車禍視頻禁止傳播,另一則視頻卻在事故發生后四十八個小時,輿論剛歇的那段時間被火速傳播。
貨車司機長相忠厚老實,大概是被嚇得不輕,癱坐在地上,嘴唇干燥發白,不住地拍著胸口:“我的車差點倒了啊,還好他撞的是尾巴哦,怎么會有這樣的年輕人啊,好好活著不比什么都重要吶!
“師傅,您看到他是故意撞到你的車了是嗎?”
“什么故意不故意啊,我的車很大很長啊!蹦腥俗鲞@行許久,經常在外風吹日曬。皮膚漆黑,他比劃著說:“拐彎的時候,我得看車尾啊,不能碰到其他車的。”
意思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正聚精會神拐彎之時,一輛沒有減速的汽車猛地撞了上去,汽車當即彈了出去,冒著白煙,配件散落一地,車頭四分五裂。
[就說他是故意的啊,沒搞懂,想死不能換個方式嗎?非要連累別人。]
[這種人活著也是害人害己,謝逐橋為什么會認識這種人?]
[你以為謝逐橋是什么好鳥,交這種朋友,肯定也是個變態。]
[又來了,熟悉的受害者有罪論?你這么牛怎么不去當律師,在這當鍵盤俠豈不是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