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頭的屋子,大多都是用來日;顒拥摹
進了東邊偏殿,朱允熥也就見到了正在繡著一方絹布的呂氏。
呂氏稍稍抬頭,細細的瞄了朱允熥一眼。
見著朱允熥因為先前在中極殿的舉動,到現在還紅著的雙眼,眼底流淌過一汪竊喜。
而她卻是壓著心底的情緒:“允熥從皇爺爺那邊回來了,快些坐下說話!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朱允熥心有警惕,伸手拒絕了一旁搬著凳子過來的宮女。
經過今日中極殿一場,他如今的思緒也算是理得清楚了。
看著一直注視著自己的呂氏。
朱允熥雙手抱拳,躬身作揖施禮:“母妃召允熥過來,是有何事吩咐?”
自朱允熥落水之后,呂氏已經許久未曾聽到朱允熥喚她為母妃,今日徒然聽到朱允熥再次這般稱呼,卻是微微一愣。
呂氏輕笑著舉手打著擺子:“不過是想找你問些宮外的事情,你二哥那孩子啊,回來了什么也不說,問不出個所以然的,這不就想著,尋你問問,看曹國公教的如何!
朱允熥道:“回母妃,國公教的極好,二哥也學的甚好。”
“哦?”呂氏那雙烏黑的眼珠一轉:“但我怎聽說,今日里允炆那孩子,又仗著年長,與你起了爭論?你回宮后被皇爺爺召見,也是為了此事?”
這哪里是說什么朱允炆以大欺小。
明明就是在點撥朱允熥,不要整日里胡攪蠻纏,與人爭斗。
朱允熥笑了笑:“回母妃,二哥待允熥手足情深,允熥又怎會當真與二哥爭論什么。不過是國公提了個問題,我與二哥有些不同的見解罷了!
呂氏停下了手中的針線活,放在一旁,打眼又細細的敲著朱允熥。
“怎得,眼睛這般紅了?可是在中極殿那邊……”
朱允熥動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好讓被自己塞在懷里的玉如意,不至于露出行跡來。
隨后,他方才開口解釋道:“大抵是皇爺爺覺著我太過愚鈍,便責罵了幾句!
呂氏斷無可能打聽到,自己在中極殿里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老爺子也絕不可能,自己將這些事情給透露了出來。
就連最后,老爺子還提到,不要自己將中極殿后來的事情告訴太子。
呂氏這時候的試探太過明顯,朱允熥自然是順著她的猜測說下去最好。
這些日子已經有些過于高調,往后在呂氏面前還是要低調些的好。
朱允熥心里想著,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呂氏見朱允熥這般模樣,雖然還有些疑惑,但終究還是信了大半。
只要老爺子不是突然起了什么不該有的念頭就好。
她長嘆一聲,取下面前那張已然繡好的布緞:“你們皇爺爺是大明的皇帝,對誰都是這般,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這塊手帕是我近些日子才繡的,今日剛繡好,你便拿了去用吧!
說著,在一旁伺候的宮女,已經將呂氏手中遞出的手帕接過,送到了朱允熥的面前。
送手帕?
朱允熥心中冷笑,面上卻是喜盈盈的接了過來:“允熥多謝母妃賞賜。今日出宮時,在大中橋過去,允熥見著有家布店,出售蜀錦還有蘇繡,雖然比不過宮里頭用的,但勝在新奇,明日里允熥出宮買些,回來獻給母妃!
呂氏又是一陣遲疑,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只不過如今面上卻還是客氣:“我要你這孩子獻什么,留著自己花銷。去吧,忙活了一整日,回去歇息吧!
這便是趕人了。
朱允熥恭順點頭,俯身做禮,緩緩退出。
等到他一路走出呂氏的寢宮,到了自己住所外,便見孫成已經迎面走來。
“殿下?”孫成面帶緊張的喊了一聲。
朱允熥擺擺手,兩人進到一旁的院中,朱允熥那張笑了一路的臉,竟是瞬間陰沉了下來。
捏著手中呂氏所賜的那張手絹,朱允熥冷哼一聲。
自己是堂堂的大明宗室,洪武皇帝嫡孫,皇太子朱標嫡子,又豈是那些個整日里廝混在后院閨中的賴漢,整日里只知做那吃胭脂、要手絹的事情!
呂氏旁的不送,只送著手絹,倒是夾帶著不懷好意。
他將手絹隨意的塞進袖中,看向孫成:“去找彩蝶要些錢鈔,回頭下了值,你帶著兄弟們出宮吃喝去。”
孫成不解朱允熥為何突然有此安排,但殿下賞賜,他自是一番拜謝。
再說呂氏的寢宮。
一直等到朱允熥離開寢宮后,呂氏方才收回空洞的雙眼,皺眉說道:“都聽見了?他是被你皇爺爺叫去訓話了的。”
這時候,只見原先除了宮女,并無他人的寢宮里,滿臉堆著笑容的朱允炆,已經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呂氏的面前。
見母妃這般說道,朱允炆一臉的滿意,蹲在了呂氏的身邊:“母妃最好了。孩兒只是先前回宮的時候,瞧著皇爺爺那邊派了狗奴過來尋他,心中不安急躁,才會這般的!
呂氏白了一眼,無可奈何的伸出手指,點在朱允炆的額頭上:“你呀你,母妃早些都說了,要你如今少與他爭論斗嘴。眼下且看他蹦跳,回過頭的事情,還未嘗可知!”
呂氏幽幽的說著,目光有些深沉。
雖然她嘴上說著安慰的話,但自從這兩日的事情發生之后,尤其是在朱允熥被老爺子親口夸贊為朱家麒麟子,后又讓其出宮學習兵事。
再到昨夜里,外人誰也不知曉,太子一聲令下,數十名宮人被就地處死。
呂氏心頭的那層陰霾,便愈發的濃郁起來。
若是當時……!
呂氏心中一嘆,再看向侍奉在自己身邊的親兒子,伸手撫摸著朱允炆的腦袋:“允炆啊,你該爭些氣!讓你皇爺爺與你父親都看見了!便是他在外頭有些依仗,但說不好哪一天,這依仗就變成禍害了呢!
朱允炆點點頭,滿臉自信的表情。
忽的,他眼神一沉,露出些許的震懾。
呂氏察覺出異樣,當即詢問:“怎的?想到什么了?”
朱允炆幽幽說道:“母妃,朱允熥該不會先前那么多年,都是在裝懦弱吧!”
“裝的嗎?”呂氏神色也是一變,陷入沉思。
朱允炆越發堅信:“定然是偽裝的!往前那些年,他母妃薨逝,朱……大哥早夭,他是借此偽裝自己,悄無聲息,讓我們失去防備之心。如今他不裝了!他要與孩兒去爭那一爭了!”
呂氏眼神閃動:“可他為何現在不裝了?”
朱允炆臉上露出猙獰:“他定然是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若不然……那他就是那日落水之后,被邪祟上身奪舍了!”
“奪舍!”呂氏不由加重了語調,目光越發閃動不停,她看向朱允炆:“你且下去歇息吧,母妃想些事情……”
朱允炆點點頭,與母妃呂氏拜別。
自己是名傳在外的純孝宗室,是這些年里皇爺爺膝下皇孫一輩里,受到夸獎和稱贊最多的人!
如今自己的母妃已經坐在東宮太子妃位子上好幾年了,憑甚他朱允熥就一定能得到那個位子!
他朱允炆也可以!
……
幾日后。
“大明朝,只有三爺可以!”
“除了三爺,老子誰也不認!”
“太子是個明事理的,咱相信太子往后定然不會選錯了人!”
應天城中,某位公侯府上,烏泱泱一片大明朝的開國武將,如今的王公大臣們聚在一起,一個個群情激奮,又滿是期待。
被請來,坐在上位的藍玉,看著這幫武夫,不由的白了一眼,一拍桌子。
第二十章 將門意志
大明朝的涼國公,大將軍藍玉一開口,場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藍玉臉上帶著一縷陰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今日在場的人并不太多,但個個單獨拎出來,都是威震一方,統兵過萬的國朝大將。
藍玉的視線一個個的過去。
開平王常遇春二子開國公常升、景川侯曹震、鶴慶侯張翼、會寧侯張溫、普定侯陳桓、東川侯胡海、舳艫侯朱壽、東莞伯何榮、徽先伯桑敬。
一位位都是大明朝的開國功勛,國朝公侯伯爵。
此時這些人面色各異,先前議論紛紛,此時則是目光不斷的游走在同坐上方的藍玉和常升身上。
若是朱允熥現在此處,大抵會吆喝著呼喚一聲。
哥幾個都在這里。
是在商量著怎么被自己爺爺砍頭,還是議著怎么逃命?
非是調侃,蓋是因為今日在場之人,無一例外,都將會在明年皇太子朱標不幸薨逝之后,被朱元璋盡數打入逆臣錄,以謀反處斬。
或許他們其中不少人都有不法之事。
然而,這些人當真都包藏謀逆之心嗎?
就算是被視作主犯的藍玉,即便他過往甚是囂張跋扈,居功自傲,但在朱元璋面前他敢有半分造反的心思?
只怕這份心思還沒有生出,他就已經自個兒抽自己腦瓜子了。
當真前面那些年,應天城里砍下的腦袋是擺設?
所有的一切,真正的核心原因,不過是因為朱元璋在皇太子薨逝之后,為了能讓朱允炆安安穩穩的坐穩大明的皇帝寶座,而提前下手掃清擋在朱允炆眼前的障礙。
就說如今場上這些人,細細數過去,哪一個是心向朱允炆的?
若是早些年,這些人會支持大明朝真正當之無愧的嫡長子嫡長孫朱雄英。
而在朱雄英早夭之后,自然是順位轉移到嫡子嫡孫朱允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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