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奉令殺官討賊!”
“殺官討賊!”
“殺官討賊!”
到了最后,五百余騎已經將這一次的目的齊聲喊出。
浦江縣城外的災民們,那麻木冰冷的眼睛里,漸漸的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冰冷的眼睛里,開始漸漸的紅潤了起來。
而還未等他們響應起來,前頭的騎兵們已經是沖入了縣城之中。
在后面的雪原上,則是更多的官兵沖了過來。
他們亦是齊聲吶喊著殺官討賊。
浦江縣城外,災民們的心漸漸的安定了下來。
縣城內,已經有數道濃郁的黑煙升起。
隱隱約約,有求饒聲和不加回應的刀劍聲傳出。
……
此時正值洪武二十五年的元宵節。
大概是因為浙江道災情的原因,今年杭州府城里,少了往年的熱鬧氣氛,大街小巷少有人家在門口掛上大紅的燈籠。
家家戶戶都在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誰也不知道自家糧倉口袋里的余糧能不能支撐到災難離去的那一天。
然而,這世界總是不平等的。
有人在經歷磨難,也有人在享受奢靡。
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素門白墻的浙江道左參政劉府外。
朱允熥只是披著一件羊毛大氅,里面是一襲曳撒,腰帶掛著雁翎刀。
如此打扮,是為了方便今日里他可能要殺人。
在他的身后,整個劉府門前的巷道里,是足足不下百人的錦衣衛緹騎,由副千戶孫成統領。
在更遠處,以劉府為核心的,是經過半個多月整合之后,由湯醴統領的浙江道杭州府衛官兵。
按照朝廷的慣例,從年三十開始朱允熥便放了在杭州城里的官員們年假。
今天,是收獲的日子。
年前在應天城龍灣碼頭出發時,朱允熥沒有想到,太子爺老爹竟然是坐著輪椅,由皇城出發一路穿過整座應天城,趕到外金川門外的碼頭,將那支暗衛交給了自己。
這些人或隨行,或悄然潛伏進入浙江道,而如今他們披星戴月、飽受寒霜后,付出的一切也到了收獲的時候。
望了一眼素門而立的劉府。
院墻里,卻不斷的有絲竹之聲傳出。
朱允熥默默的冷笑著。
這便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嗎?
表面做出與民同苦的樣子,背地里卻是在享受著民脂民膏、紙醉金迷的生活。
頂風作案似乎是這些人最熱衷的事情。
朱允熥有些想不明白,他們為什么總是會有這般大的膽子。
想不通。
那么只有用刀劍去求解了。
“殺!”
朱允熥一聲令下。
浙江道布政使司衙門左參政劉漫府邸大門,便應聲轟然倒下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們忘了孤說過的話
窖藏十年的紹興女兒紅,配上這時候白灼的雪兔肉,總是最君臣相佐的饕餮美味。
當了足足十年浙江道布政使司衙門左參政的劉漫,無比忠誠卻堅定不移的認為著。
只要有這美酒、美食。
眼前席間這數十名妖嬈女人,就會變得如同天仙一般。
劉漫還是如此認定,而對于這一點,在場的數十名浙江道官員,亦是保持肯定的態度。
白灼的兔肉送進嘴里,不帶一絲停頓,嫩滑的下到肚子里。劉漫再含上一口女兒紅,那深藏了十年的酒液,就在他的口腔里瞬間炸開。
劉漫瞇上雙眼,臉上露出一抹享受的表情。
他覺得,就是皇帝老爺子,這輩子大概也品嘗不到這等人間滋味了。
正在他品嘗余味的時候。
離著他最近的一名官員,雙手壓在桌子上,探出身子,伸著頭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劉參政,這一回咱們真的能安然無恙?”
劉漫皺起了眉頭。
這人竟然如此的無禮!劉漫不滿的看向對方,心中默默的想著往后該往這人去浙江道最窮的府縣,好好的明白一回什么叫做禮儀。
可他還是開了口,畢竟對方是一條船上的人。
“皇太孫年前不是曾說過,浙江道萬事皆系于布政使大人們身上?難道昨夜皇太孫將大人們給放出來了?”
問話的人翹起的屁股向下一沉,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
劉漫嫌棄的瞥了對方一眼:“你是想問,該你的那一份,還能不能安穩的裝進口袋里吧!
那人臉上又是一喜,盡是掩不住的期待,張著嘴連連點頭。
隨后坐下后,又鞠著身子搓著手:“劉參政是知曉的,如今朝廷的錢糧有錦衣衛在盯著,哪里是那么好拿的……”
“錦衣衛是有千人還是萬人啊?”劉漫不由的提高了聲音。
已經被場中那些恨不得脫光了衣服,勾搭著男人們爬進自己襠下的女人們吸引了的官員們,被這一聲驚嚇的趕忙收回先前肆無忌憚的目光,低著頭側目看向主位上的劉漫。
劉漫環顧眾人:“都給本官將心放進肚子里。朝廷的錦衣衛只會在各府府城逗留,他們分不開人手!
說著,他又看向另一側的一名官員。
“流民洗劫朝廷賑災糧草的文書,都備好了嗎?”
那官員立馬笑著臉躬身道:“回稟參政,文書都備好了。染了血,泡過泥,隨時都可以遞上去!
劉漫點點頭,又問道:“寧波府那邊知曉的人都撤下來了嗎?”
“有參政的吩咐,那幫渾身散發著銅臭的商賈,哪里還敢不尊。要緊的人都撤下來了,觀海衛抓到的人只會什么都不知道。”
劉漫的臉上終于是露出一抹笑容:“五十萬石、三十萬兩,咱們只拿半數,余下的終究還是要發下去,賞給那幫流民,以安民心!
在場的官員聽到這話,便紛紛點著頭。
半數,那是在場這些人的分潤紅利。
底下各地參與這件事情的人,難道就不要了?
便是有錦衣衛在各地府城盯著,他們能盯得過來。
你有一百個錦衣衛,我就開出兩百個賑濟攤位。
總有你錦衣衛盯不住的時候,也總有無數的辦法可以在朝廷監管的眼皮子底下,將事情給辦妥了,時候還能讓朝廷看不出一點毛病來。
劉漫想了想,覺得那名皇太孫終究還是年輕了些。
布政使這些位子一年一年的更換著,浙江給的好處,每年定時的送上。便是要他們在這個時候,抗住罪名。
年輕人以為打掉了蛇頭,便能將這條蛇打死?
“殺!”
一聲低吼,將劉漫從腹誹中拽回。
隨即,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自己整個人已經是被一團黑影重重的踹翻在地上,仰著身子,便見到兩柄繡春刀已經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讓他不敢有一絲擅動。
而在劉漫的耳畔。
整個雅舍之中,充斥著打砸聲、叫喊聲、求饒聲,以及為數最多的坦白聲。
“皇太孫,皇太孫,下官招了!下官什么都招了!”
“是他!是劉漫,就是這個該死的天殺的狼日的沒爹沒娘的玩意,是他逼迫我等做的事!”
“他要浙江道截下朝廷的賑濟糧食,他要歹人藏在災民里面策動某亂,才好讓他渾水摸魚!
“還是他,讓人做出攻打地方州府的事情,讓下面的人魚肉盤剝百姓,他在浦江縣老家的宅子里,這會兒定然已經關了數不盡的小女娘!”
“……”
朱允熥看著大腿上被扎了一刀的官員,已經泣不成聲,滿臉鼻涕淚水,渾身顫抖的坦白著一切。
他斜眼瞧了捅處著刀的孫成。
孫成搖搖頭聳聳肩,表示自己錦衣衛里面,還沒有說扎一刀就能讓人坦白招供了的刑訊手段。
“砍了吧!
朱允熥冰冷的說了一聲。
孫成立馬雙眼一凝,扎在官員腿上的刀拔出,不曾換刀入鞘,刀在空中挑著刀花,一個橫劈。
一個大好的人腦袋,就梆梆梆的滾落在地上。
就在場中滾著。
后面拖著長長的血跡,隨著不停的滾動,那張大了的未曾能將求饒聲喊出來的嘴巴,不斷的出現在現場人們的眼里。
這顆腦袋一路滾到了劉漫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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