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不經心道:“今日便是我不去,她亦不會有善果,又何必親眼去瞧呢?”
其實,在此之前,青綿并未想到她如此輕易就能用婚事要挾穆云富和老太太。她本以為會費一番波折,只是不曾想,為了讓她能答應嫁入袁家,他們會如此干凈利落的處理好家事。
果真如秦月音所言,穆家有利而薄情。
“綿兒!
這一聲喚將穆青綿的心神喚回,她轉頭,只見羅嬌從門外進來,她仰頭看過去:“阿娘,你怎么來了?”
羅嬌見她在梳妝,原本緊皺的眉頭疏散開:“我只怕你性子太急,趕出去瞧熱鬧!
青綿笑了笑:“原來阿娘是來規勸于我的!
羅嬌點點頭,隨后她回頭朝伺候的人說:“你們都先下去吧!
等人都走了,屋里就只剩下她們母女二人。羅嬌抬手撫著青綿的發絲,嘴角掛著笑:“這一眨眼的功夫,便是要出嫁的姑娘了,亦能為阿娘做主了。”
青綿看著羅嬌。
她沒有瞞她,便與羅嬌說∶“其實當日我與父親說讓他休了大娘子之外,還有一件事,便是請他送阿娘去別院居住!
聽聞此話,羅嬌心生一震。
“你為何不求你父親抬我做大娘子,反倒要他送我去別院?”
青綿直言道:“因為我知道,父親兩難。他護不住阿娘。若他日祖母再尋釁滋事,阿娘將如何自處?”
“若是一時隱忍,能換來一世安寧,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世間之事,總有始作俑者,可恨之人亦有可憐之處!
羅嬌此話,青綿明白了。
“可旁人也不該將自己的委屈發泄到同病相憐的人身上!
羅嬌嘆息了聲,既然人人都可憐,又何必在能忍下去的時候計較。
想罷,她又聽青綿道:“等女兒日后的生意如同父親經營的一般,阿娘便不必如此權衡時局,謹慎隱忍了!
十五歲的小女郎,正是溢彩年華。
這幾日來,她總覺得女兒事事透著些老成,心思多了,羅嬌只怕她想太多:“綿兒,阿娘不求榮華富貴,子嗣綿延,只求你安寧喜樂,我便一切都好!
-
彼時,穆家祠堂已是混亂不堪。
“你若是不肯就此下堂,那叫三娘嫁去袁家的事也就作罷,換四娘去嫁?倸w,這是她自個兒惹出的事端,要她自己去解決才是!
“四娘?老太太,你如何說的出此話!當日出計謀劃,害死羅姨娘腹中的孩子,如今又唆使四娘,老太太您好狠的心,竟分文不為我辯證清白!”
“來人,堵上她的嘴!”
老太太喊人來,下人將抹布塞進秦月音的口中。秦月音瞪大眼睛,徒留滿腔憤恨,氣惱間她眼里的淚光閃爍。
老太太厭恨羅嬌,這些年作踐羅嬌的事,她一樁一件都沒有少。穆青綿被穆云富寵護著,老太太便借著穆青嵐嫡女的身份對她百般寵愛。也任由穆青嵐與穆青綿吵鬧。
秦月音直到此時才明白,老太太這招借刀殺人。
“你不是寧死不肯下堂嗎?”
老太太眼睛一瞇,想起那日穆青綿說要狀告公堂將事情鬧大,招人到身邊,細聲囑咐:“帶出去叫人打殺了,回頭,若有人問起我府上的大娘子,就說是病死的!
“是,老太太!
-
翠暖愛看熱鬧,羅嬌與穆青綿說體己話時,下人都被遣出去。她耐不住好奇,便動身去了祠堂,想瞧瞧府上威風凜凜的大娘子是如何被休妻的。
只是她看熱鬧回來,便魂不守舍了。
柳澄笑話她:“你該不是還未吃飽,惦記著一會兒該去姑娘的小廚房里偷些什么罷?”
“柳澄姐姐……”
翠暖呢喃著,不一會兒就哭出聲。
“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哪個院子的,我去告訴姑娘,給你撐腰!
“不、不是!
翠暖支支吾吾不肯說,只是她這一哭驚動了穆青綿,青綿瞧過來,忍不住逗她:“不怕,說出來。你家三姑娘如今在這家中可是有一席之地的,總不能叫你跟著我嫁去袁家之前,還在家里受一通脾氣!
柳澄附和笑:“莫不是瞧上了哪個小侍衛,羞怯了吧?”
翠暖看她們逗她,卻實在笑不出來,氣得抬手打向柳澄的胳膊。
“到底怎么了?”
翠暖咬了下嘴唇便道:“是,是老太太叫人將大娘子帶了出去,打,打殺了。”
柳澄一驚:“你說什么?”
“老太太那樣一個吃齋念佛的人,怎會打殺了一位由她所護的大娘子?”
由柳澄問出這一句話,翠暖心中壓著的大石頭如散去一般,她才能將原本心中的恐懼散去。
“我曾在大娘子欺壓我們時,說過許多次她不得好死的話,可我……我沒想她就這么死了!
“該不能我的話靈驗了?是我害死了大娘子!”
柳澄抬手掐了她一下:“你可清醒清醒罷,你一個小小的丫鬟,哪有這么靈的嘴!
她們二人的話聽在青綿耳中,她頓了頓,只言:“若我阿娘聽聞此消息,定然會嘆息一聲。亦會認為她所奉行的守拙之道方為上策!
主仆三人驟時停了嬉鬧聲,一片寧靜中只混雜了幾滴燭油滴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