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差事是他母親托人求來的,花掉了他家數年的積蓄。
他之前覺得獄卒大小也是個官差,能贏得街坊鄰居的追捧。結果,上值的第一天,他就失望了。監獄里臟污臭亂,大大小小的刑具上是陳年的血跡,有時還能看到上面掛著的碎肉。
他的活主要就是清理刑具,包括鞭子,鐵鉗,老虎凳,木制架,有時也兼職給犯人澆筑水泥。
做了幾天,他也麻木了,對囚犯們的哭嚎充耳不聞。有時,看到那些人痛哭流涕,跪地求饒以至于涕淚橫流的丑態,他心里還有些隱秘的得意。
任那些人在外頭如何威風,進了這監獄,不都如臭蟲般弱小么。
他很快將自己融了進去。
陳二,何三見他上道,和他分享了件快樂秘事。
“那些女眷進了這門,就和妓子般,可隨意欺凌。你想要哪個,把她拉出來享用便是。左右有咱們兄弟給你看著,出不了問題!标惗哪樕鲜菧啙岬摹酢,仿佛匍匐在他腳下正跪地求饒的,不是人,而是柔弱的羊羔。
小四入鄉隨俗地嘗試了番,發現自己不行。
陳二和吳三狠狠嘲笑了他,此后對他便冷淡了許多,呼他喝他,如同賤奴。
他心里憤恨,又無可奈何,只能默默忍受,暗自在心里給他們掛上了賬。
指揮使李榆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三人酒氣熏熏,衣服微敞的丑態。
“快把衣服整理干凈,有貴客要來!”他一腳將桌凳踢飛,看幾人的眼神如同死物。
三人連忙將東西收了,又整理了番衣袍,方跟著李榆去了牢門口。
……
“您也瞧見了,這幾位便是當日下大獄的賊人,我們圖方便,就把他們鎖一塊去了!崩钣苤钢锹淅锏哪菐讉人說道。
昏暗的囚室內,草垛上歪躺著三人。身上血跡斑斑,腳面上有幾只碩大的老鼠快速爬過。
他們似陷入了昏迷中,一動不動地沉睡著。
李榆叫人把門開了,從桶中勺起一瓢水,往面上撲了上去。
三人被水的涼意激起,忙不迭地跪在地上,連番求饒。
“那幕后主使怎不在這?”虞行煙視線在三人身上快速掃過,只看到當日鬧事的三人。
“這個……”李榆沉默了下,吞吞吐吐地說道:“那人和宋國舅有些關系,倒是不好將他直接下到牢里。我們另尋了個地方,關在……”在虞行煙冰冷的眸光中,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喉頭的話再也吐不出來。
李榆口中的宋國舅是太子的舅父,慣是個護短的人。
“帶我去!”虞行煙語氣冰冷。
李榆不敢違背她的意思,又怕得罪其他貴人,面上苦作一團。
他往身后比了個手勢,食指向下,朝向西側。
吳老三是個人精,注意到了他的暗示,在二人離去后,一路小跑去了宋國舅府上。
大理寺屋舍布局極為整齊,李榆領著虞行煙,一路左拐右拐,進了小院。
還未走進,二人便聽見屋內傳來了一道斥聲:“再給我尋幾個舞女來,這幾人跳得太木了,掃了我的好興致。”
虞行煙的臉沉了下來。
她沒料到,這人不僅沒受一點皮肉之苦,反而被眾人視作了座上賓。觀舞刷樂,倒是比外頭的人更會享受。
李榆額上的汗登時下來了。
他是有說過讓不要苛待屋里的那位,可不代表著是要這么好吃好喝地招待啊。
虞行煙壓著火氣推開房門,冷冰冰地盯著地上的男人。
上好的波斯毯胡亂地堆在地上,幾個艷美的西域舞姬正縮成一團,身子微微顫抖著。
張全打了個酒嗝,瞇著一雙猩紅的眼瞧著來人。
瞧清是誰后,他朝地上狠啐了一口,罵道:“小娼婦,就是你使人抓我的吧。你和那沈黛是同伙,故意做局陷害小爺!
李榆知道這人是真喝醉了,急忙掩了他的口:“這是虞國公府上的嫡小姐!
可不是你我能冒犯的人物。
李榆又急又氣。怕這個混不吝的再鬧出事來。
“我呸!”張全搖晃著身子,指著二人道“我還是國舅爺的小舅子呢?彀盐曳帕,不然等我出去,一定饒不了你們!
虞行煙也不生氣,徑自把地上的凳子扶正,又將銅盆中的水往他臉上一灑,冷笑道“這回清醒了嘛!”
張全渾身一激靈,醉意去了幾分。
他摸了一把臉上的水跡,怪笑出聲:“世家小姐又如何?你父虞伯延不過一清流文人,既不掌實權,又沒能簡在帝心,誰會敬你?”
“要是不想之后惹麻煩,便趁早將我放了去。你長得這般美,合該配我才是”
“沈黛院里的那封信,是你放的?”虞行煙的聲音不辨喜怒。
“是又怎么了!睆埲觳涣叩貞寺,語氣挑釁。
“訛詐的事,你不是第一次做了吧”
似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般,張全忽地捂肚大笑。
他貪婪的眼神在虞行煙瓷白的臉上和纖秾合度的身子上來回掃視,極為淫邪。
虞行煙輕笑出聲:“承認就好!彼ゎ^朝李榆說道:“按大魏律法:詐偽他人者,多次相因,需罰銀百兩,廷杖二十,以儆效尤!
“李大人,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