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此世她的身份是教養得當的貴女,便是上一世,她也沒如此失儀過。
陸霽就這樣看著紅暈慢慢爬上了她的臉頰,直至整個人泛起了海棠色。
他覺得有些好笑,沒忍住,悶笑起來。
他身上籠罩著的寒冷的氣息,也因這場意外,消彌了不少
兩人的相處印在車內三人眼里,卻是生出了不同的想法。
虞沉是最沒心沒肺的,捅捅二人胳膊,笑道:“殿下和我家姑娘聊得很開懷呢!
韓光和綠翹對視一眼,俱從對方眼里瞧見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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駛了半個鐘頭,馬車行到了一彎山泉下。
泉從山上而下,蜿蜒折疊,至山腰處收束,顯出幾分含蓄。
陸霽翻身下車,把空了的牛皮水袋重新灌滿,又查探了四周一番。
見地形平穩開闊,灌木叢低矮,他微不可見地點頭:還算安全,哪怕有什么危險,也能第一時間逃走。
他心下安定,回去喚了幾人,道:“我們先在此處休息。半個時辰后繼續出發。”
虞行煙松口氣。
她原以為陸霽打算日夜疾行,沒想到竟原地休息了。她扶扶腰,依舊酸軟無力。既是因為藥效沒過,也因為坐馬車坐得時間太久,以至渾身僵直。
再看綠翹等人,亦是一臉欣喜,迫不及待地下了馬車。
韓光解開韁繩,牽馬來到泉邊,讓它低頭飲水,用手輕輕地理著它長長的毛發,動作很是溫柔:要不是這幾皮馬腳力強勁,今日怕是沒那么容易從那些人手中逃出。
虞沉則一眼相中了泉邊的大石,一個箭步竄了上去。
經過白日的炙烤,大石溫度并不很低。他折下兩節樹枝,將石上的灰塵輕掃了去,和綠翹一起,將幾件衣服鋪在石上,覺得滿意了,才喚姑娘過來。
虞行煙搖搖頭。
好不容易下了馬車,她還是多想走動走動。她深吸一口氣,極目遠眺,回神時,發現陸霽已不見了。
“你們殿下呢!彼龔澭儐栍掷^續給幾匹馬喂草的韓光。
韓光一愣,往四周瞧去,喃喃道:“方才還在這兒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
“姑娘,我剛剛看見太子殿下往那邊走了。人有三急么,他許是解急了吧!
忙著在泉里逮魚的虞沉聽見了,直起身子,回了她一句。
這地少有人煙,魚各個呆頭呆腦,個頭又大,捉起來容易許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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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白日來,夜晚的林危險了很多。穿梭其中,時不時便能聽到鳥雀“撲哧”展翅的聲音。遠處,隱隱地傳來野獸低沉的吼聲。
陸霽隱在古樹粗壯的樹干上,身形與夜色融為一體,如屹立的山。
等灌木叢中出現了一道跳躍的灰色身影時,他倏地松開了手里的弦。
“咻—!”
箭出,正中獵物脊背。
那東西掙扎了一番,便不動了。
陸霽輕輕地跳下樹去,快步走到獵物跟前,捉住它長長的耳,拿在手里細看。
一只肥美的兔。
陸霽點頭,在四周摘了些能吃的果子,方帶著東西回去了。
巨石邊的幾人見他回來,皆欣喜地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問他。
知道他去捕獵,韓光不滿地嘟囔道:“殿下,這地方如此危險,您怎能獨自一人身犯險境呢?您要是去,好歹知會我一聲。您遲遲未歸,虞姑娘等得都著急了!”
虞沉煙:……
她只是順嘴提了句,并沒有表現得很迫切。
不要亂說!
陸霽聞言,淡淡地看她一眼,眼里的溫度又暖了些。
“我若是同你們說了,你們要么阻止我,要么希望一同前去。你們藥效未過,跟著我不能起多大作用。不若在原地等侯!标戩V罕見地解釋了番。
他伸手一指,表示自己方才藏身的地方離這兒不遠,意思很明顯:距離近,有危險他也能第一時間趕到。
“殿下是要在此處生火么”
虞行煙籠了兩彎新月似的眉,不解問道。
他們還沒逃出密林,后頭追兵可能會隨時追上來,燃起篝火,目標不是太大了么!
陸霽搖頭,在幾人困惑的表情中,將胸中謀算娓娓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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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后,丁元一行人終于趕到泉邊。
見一塊巨石上有未熄滅的木炭灰,旁邊的荒草處還扔著吃剩的魚骨,他的眉漸漸隆了起來。
“寨主,樹根處有新鮮的馬糞,他們剛走不久!”
中年漢子回稟道。
丁元“嗯”了聲,兩指捻起一抹灰,細細觀察。
帶著燙意。
他沉吟了聲,道:“陳方呢?”
“我在!”
一個瘦小的漢子站了出來,鼠眼中精光畢露。
“陳方,你看看附近有沒有車轍印!
丁元不太放心,心頭總有種不妙的預感。
“是!”陳方領了吩咐,仔細地查探起四周。
他是個駕車的好手,尤善于辨跡跟蹤,眼力亦遠超常人,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蛛絲馬跡。
丁元立在石上,目光眨也不眨地盯著正仔細逡巡的陳方,面如滴墨。
半刻鐘后。
“首領,在這兒!”
陳方指著地上新鮮的車轍印,欣喜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