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深有體會,是真的很嚇人。
余丞心里琢磨著等會兒得跟薛濟商量下, 唯二留下來的那檔密室逃脫行程要不也能推就推,安安靜靜的不好嗎, 去什么密室逃脫尋刺激。
褚寒峰沒接話,二人之間便再度靜了下來。
順著石子路往前走,旁側便是十分別致的溪流景觀, 或許是想了什么法子, 淙淙作響的溪流并未在這隆冬天里被凍住, 反而順著曲折小徑潺潺淌向不遠處的那汪清潭。
這水聲清晰入耳,反而襯得彼此間安靜得有些過頭。
突地手機“嗡”的震了好幾下,在當下環境中格外明顯。
本來也覺得氣氛有點詭異, 余丞索性掏出手機再沒看褚寒峰。
結果點開微信一看,發現薛濟沒回消息, 倒是謝星河發了幾條語音來,被他隨手點了轉文字后,就一個一個往外冒,足足好幾行。
【謝星河】:剛宋姨說你跟著薛濟去了褚家大宅?那她是不是也跟你說了,有時間一起吃頓飯的事?
【謝星河】:不過大老遠的薛濟把你帶去做什么?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去吧?
【謝星河】:我跟你說,薛濟那老東西怕不是什么好人,這月黑風高的說不定別有用心,你記得小心點。
余丞看得額角一抽,忽地手上一空。
本來還穩穩拿著的手機,陡然被人抽走。
余丞停住腳,猛地抬頭:“你搶我手機做什么?”
褚寒峰輕輕一瞥對方頭像和備注,摁了鎖屏揣進自己兜里:“我怎么不知道你們還約了飯局?”
余丞只感覺這人簡直是在故意找茬:“你為什么會知道?”
褚寒峰忽然有些后悔,上回宋非晚去家里找他時,自己就應該把這人一起拎下樓去,讓人藏不了才好。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手背陡然一涼。
余丞試圖把自己手機搶回來,手剛打算伸進褚寒峰大衣口袋里,手腕便被對方用力攥緊。
如此,余丞的手似虛搭在褚寒峰的腰際,遠遠望去反而像是個再親昵不過的擁抱。
余丞無語:“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驟然間,萬籟俱靜。
仿佛蕭瑟的寒風都凝滯。
褚寒峰沒說話,只微斂著眸注視他。
對方的眸子本來就黑,此時被裹挾在無邊夜色里,便似暗得仿佛能夠掩去所有情緒,只余下濃稠且幽深的目光,一動不動地迎上余丞打量的視線。
余丞試探問:“因為謝星河?”
他原本以為褚寒峰清風明月、無欲無求,對這類東西應該不太會放在心上。
就連原書里,那么多人趨之若鶩,意圖求得白月光青睞,可那人似乎至始至終都沒能真正對誰動過心,青睞于誰。
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能看見褚寒峰破防的樣子。
還是因為謝星河。
余丞眨也不眨地看著褚寒峰的臉,像是唯恐錯過對方任何一個表情,連呼吸都輕了許多:“真的是因為謝星河?”
褚寒峰不語。
余丞屏息道:“你喜歡謝星河?”
一瞬間。
涼風拂過眼角眉梢。
溪河重新緩緩向前。
褚寒峰干澀的喉頭微不可見地輕輕一滾,像是自己聽錯了:“什么?”
余丞便是在這時快人一步,趁著褚寒峰愣怔間,迅速把自己的手機奪回來。
余丞沒好氣說:“喜歡就喜歡嘛,在這里拿我撒氣做什么?”
褚寒峰鮮有這種英雄氣短的時候,本就幽沉深邃的眸光更顯得晦暗不明,默了半晌,直接被氣笑了,哂道:“我喜歡誰?”
余丞把手機收好,撇嘴:“我管你喜歡誰。”
又不關他的事。
說著就要走,結果被褚寒峰再度鉗住腕部,很莫名的,心里有某種不知名的火一下子就竄了起來,抬手就要把人甩開。
本來不推還好。
結果這一推搡,褚寒峰竟力氣大得出奇,在他企圖掙脫間,步步緊逼。
余丞下意識后退,腳下陡然一空!
冰冷透骨的流水頃刻間沒上小腿,鵝卵石上滿是青色的苔蘚,余丞腳下一滑,直接“撲通”摔了下去。
水聲在寂寥夜里驚天動地般充斥著耳膜,周圍濺起巨大的白浪,濺在他的發梢與眉眼間,乃至全身上下都濕了個徹底。
余丞懵了半秒,便見褚寒峰仍舊拽著他沒放,抓著他的每一根手指都似要揉進他的骨子里,片刻不得松弛,以致于那電火石光間被霎時拉了一把,沒一屁股下去摔得太慘。
而褚寒峰被他這么一帶,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明明是滴水成冰的冬夜,可對方猶如渾然不覺,只灼灼盯著他看。
余丞被嚇得不輕,瞳孔緊縮,臉色煞白。他打了個冷噤,不由自主將背脊肌肉繃得很緊,見褚寒峰片晌沒動,又茫然喚:“褚寒峰?”
他看著褚寒峰潮濕的發梢和落滿水的側臉,對方微微瞇著眼,連稠密的眼睫也都被這流水濺得落了水珠,一片濕潤。
忽地臉側又是一涼。
褚寒峰不輕不重地捏著他的下顎,迫使他不得不略微抬頭,與人對視。
下一刻,萬籟俱靜時,他聽見褚寒峰又輕又緩的嗓音。
明明該是清冷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聲線。
可他卻無端聽出來某種極為隱忍的克制,就這樣貼著他的唇縫,透出一絲與周圍截然不同的潮熱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