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也打算拿走那塊牌位,結果看了半天,他硬生生把這一祠堂的名字都記住了,卻找到了沈懷霜的名字。
鐘煜眉心一顰:“你又沒走!
沈懷霜望了眼鐘煜,答:“門內人都知道我是飛升走的,有名字其實也不算過世。我有名字、有畫像,也會掛在正殿!
沈懷霜上前,取過三炷香,抬臂在燭火上點燃香珠。他的目光逡巡在元白道人的名字上,又左右望了望周圍師兄弟、師姐妹的名字,低頭,抖了抖香灰。
祠堂內很干凈,沈懷霜敬完香,朝后退了退。
香案上落了薄灰,他垂眸,又抬頭,平靜道:“師父,玄清門內上下,還有長老和新弟子打點,我之前走時,上下都安排妥當了!
“玄清門道法自然,講究無為,自弟子這一脈后,開辟了門戶,在江湖上有一席立足之地,能圓了師父當年的心愿!
“之前弟子沒來看您,望你老莫怪罪!
“因為我去了一個地方,還帶回來一個人。”
“師父,以后我有歸處了!
鐘煜又上前,擦了擦牌位。
他從懷中摸出了一壺白墮春醪,輕輕放落在幾案上:“師父,我帶懷霜回去了!
鐘煜沒有給酒壇拆封,一整瓶放上去,正符合元白道人慣有的豪飲習性。
祠堂外,微風陣陣,枝葉相撞,聲音舒朗,重重疊疊的樹影投落在地上,深黃色日光與深綠色融在一起,搖搖晃晃。
沈懷霜徐徐回頭,看向鐘煜。
鐘煜道:“先生,你要去后山看看么?”
沈懷霜搖了搖頭。
下山時,沈懷霜身上天青色衣衫翩躚,擦過指節,與身后門派漸行漸遠。他來時悄無聲息,不想再叨擾到這里人。
這地方一草一木都是元白道人親手打造的。
兩人經過山門,鐘煜抬頭望了眼,他的目光掃過山階,像要把沈懷霜這些年盡數走過的路再記住一遍。
鐘煜問他:“師父生前娶妻了么?”
沈懷霜:“曾聽師父談起,師娘是個世間尋常人。師父一直伴著師娘到她白頭、老去。他硬拖到了五十六,等師娘去了,才在兩鬢蒼白時頓悟道法,又結了丹。”
鐘煜原本耐心地聽到,他又回頭看去:“那你呢?我不是問你結丹,是問你怎么做你師父的弟子!
沈懷霜頓了頓:“我有個小名。叫小十一。門內人丁稀落,我剛被師父帶回來時半條命都快沒有,他取了民間的取名法子,十一聽著門內熱鬧!
鐘煜又問:“你知道我也有個小名么?”
沈懷霜嗓音溫和,開口潤如秋雨,低沉又清晰:“煜兒,我當然知道這名字了!
鐘煜腳步沉了沉,望了過去,臉上悄然笑了笑:“你故意的!
沈懷霜抬起眸子,輕笑道:“看來是沒喊錯了。”
鐘煜步伐放慢:“算了,這賬改日再結,沈懷霜,我想,先帶你回家了!
沈懷霜耳聰目明,剛才那句話他聽得一清二楚,可他還是忍不住又問了聲:“你再說一遍?”
鐘煜回頭,整個人如暖融一片的光芒中,緩緩道:“沈懷霜,我帶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