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他要是還裝傻,哪怕只是在心里思考一下,他也許不是沖著自己來的,而是有別的目的,感覺都是對崔冶的極度不尊重。
可要是換個角度,思考一下事實。
比如,他是為我來的。
他是來接我的。
他太擔心我,所以自己來了。
……
想著想著,孟昔昭這臉就跟紅富士一個顏色了。
連心臟也不受控的多跳了幾拍,既激動,又開心。
前世今生加一起,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那么的在乎自己,甘愿跨過艱難險阻,也要來找自己。
孟昔昭還是覺得自己是個直男,但直男也有七情六欲不是嗎,反正這里也沒人,所以,他可以允許自己,小小的高興一下。
倚著墻壁,孟昔昭抿嘴樂了好一會兒,然后才邁步離開。
*
而這時的太子,正坐在安置好的軍帳當中,看過去的戰報。
每次兩軍交戰,會有人記錄時間、傷亡、路線等戰況,崔冶正看著呢,突然,他的大帳被人掀開。
是郁浮嵐風塵仆仆的回來了,他來到崔冶身邊,對他耳語兩句,崔冶頓時抬眼,“把人帶進來!
郁浮嵐應了一聲,他就知道太子殿下肯定想見見這些人,可他穩坐軍中帳,是不能離開的,那就只能郁浮嵐辛苦辛苦,把人從隆興府帶過來了。
那些人進來的時候,孟昔昭要是在這,一定會驚呼一聲,治人官!
……
治人官還是那個治人官,但他手下的人全都換了一波,因為上次進入隆興府,他們這群人的臉已經被隆興府官兵看見了,只一個熟臉,或許不會暴露,但全都是熟臉的話,那也太明顯了。
換了人,還密謀了一番,連衣服也換了,治人官從金三藏身上得到靈感,打扮成了走南闖北的商人,倒是比上一回,更像那么回事。
但他們裝的再好,也比不了出身殿前司和皇城司的暗衛們。
從他們第一次出現在府衙附近,暗衛就已經發現了他們的不對勁,連個招呼都沒打,郁浮嵐便自己下令,把這群人悄悄的,全部一網打盡。
把人暫時關在府衙的時候,郁浮嵐還請謝原去看過,想讓他看看有沒有自己認識的,謝原一眼便認出了里面的治人官,還說當初他們被綁去南詔,就是這個人干的。
郁浮嵐一聽,當場歇了大刑伺候的心思,決定把這個發泄的機會,留給崔冶。
瞧瞧,他是一個多么貼心的下屬。
……
把這幾個硬茬子拽進來,踹向他們的腿,讓他們一個個的跪下去,郁浮嵐便走到張碩恭身邊,用眼神示意他。
——怎么樣,我又立功了。
張碩恭:“…………”
默默的撇開頭,他壓根沒有搭理郁浮嵐的意思。
他倆都安靜的站著,而崔冶在一一巡視過這些人的臉以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判斷的,一下子就看向了治人官。
就是這個人,把好不容易逃過一劫的孟昔昭,又擄去了南詔,導致他度過了之前整整七日,哀哀惶惶、仿佛行走在地獄當中一般的生活。
生死不知,這四個字一旦發生了,那人們所想到的,沒有生,只有死。
崔冶此時都有些想不起自己之前是怎么過來的了,但這不耽誤他死死的盯著這個,他覺得在這世上,最是可惡的男人。
其實他已經知道孟昔昭如今的狀況了,謝原也把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訴了他,這個人,留著已經沒用了。
但崔冶還是吩咐一旁的人,“嚴刑拷打,讓他把知道的所有事都說出來!
不起眼的侍衛頓時應了一聲,至于這是崔冶晚上睡覺的地方,他也不在乎,反正太子怎么吩咐,他就怎么照做。
丁醇和詹不休回到營地,便聽見太子的帳中傳來慘叫聲。
丁醇:“……”
他其實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妥,就是折磨,你也不能折磨的如此光明正大啊,讓其他將士聽見了,說不定就會對太子留下一個殘暴的印象。
他搖搖頭,對身邊的詹不休解釋了一句:“聽說是抓到了南詔的探子,而且就是這些探子,把孟昔昭綁到了南詔!
詹不休本來還皺眉,聞言,他的眉心頓時松開:“這樣啊,那還是打的輕了。”
丁醇:“…………”
一個兩個的,怎么都喜好用刑呢。
真是的,那人又沒什么用,直接挖個坑,給他活埋了不就得了。
……
治人官的手下扛不住,一部分人開始求饒,絞盡腦汁的說自己知道的事情,但不管他們說了什么,崔冶都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此時大帳前方已經是血肉模糊一片了,崔冶卻仍舊面不改色,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很快,其他手下也熬不住了,凄慘的叫聲讓外面的守衛聽了都心有戚戚,可帳中人依然沒有反應。
不止崔冶沒反應,那個治人官,也是一聲不吭。
這是個硬骨頭,如此劇痛都能忍下來,看來,哪怕把他折磨死,他也不會說半個字。而且很可能直到死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堅貞不屈,護住了自己的國家,也守住了自己的原則。
崔冶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轉頭問郁浮嵐:“他見過謝原了嗎?”
郁浮嵐愣了一下,想到崔冶為什么問這個,他不禁勾唇:“沒有,謝同知很忙,我只是讓他在牢外看了一眼,當時也怕壞事,便沒讓謝同知進去!
崔冶聞言,換了個較為放松的坐姿,一只手撐著自己的頭,崔冶看他一眼:“那你還愣著干什么,去請他過來!
這事郁浮嵐愛干,應了一聲,他連忙快步出去。
隆興府離這也不遠,郁浮嵐快馬加鞭,在天黑之后,就把謝原帶了過來。
為了省時間,郁浮嵐和謝原同乘一騎,這一路風馳電掣的,謝原都快被吹面癱了。
來到大帳里面,謝原連站都沒站穩,他就被郁浮嵐推到了治人官面前。
治人官奄奄一息的跪在地上,看見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腳,他下意識的抬起頭。
看清謝原的臉,治人官緩緩的睜大眼睛,他的嗓子如今像個破風箱:“你、你——”
謝原也知道郁浮嵐為什么帶自己過來,面對著治人官,他從容的報出自己的名諱:“多日不見,之前因為一些緣故,沒能將我的真名告訴你,我叫謝原,是隆興府的同知。”
治人官的腦子嗡的一聲。
一瞬間,他想起了那個在隆興府開牙行的老板娘,對他說過的話。
孟昔昭年紀小,面孔稚嫩,唇紅齒白,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貴公子。
是他。
所以,是他……
怎么能是他?!他綁到了孟昔昭,但是沒認出來他的身份,而如今,這個人……這個人就在寧仁府!在公主身邊,在皇宮里面!
反應過來以后,治人官簡直目眥欲裂,咬死謝原的心都有了:“你們這群敗類!!南詔不會放過你們的,早晚有一天,南詔會殺光所有齊國人!”
謝原聽了,卻只是微微一笑:“與其盼著這個,你不如盼著,齊國仁慈,踏破南詔那一日,不會像你現在這樣,想要殺光所有的南詔人!
第83章 預感
孟昔昭回去以后, 把太子親征的消息告訴了王司理和賈仁良。
這倆人都是一臉的激動。
王司理:“太子殿下來了?!太好了,咱們有救了!”
賈仁良:“有太子殿下在,南詔人就再也威風不起來了!”
王司理頭一回看賈仁良這么順眼, 他認同的點點頭:“看來咱們也是否極泰來了,南詔一完蛋, 咱們順便也能回家了!”
孟昔昭坐在一旁, 心里有點癢,他抿了抿唇, 最后還是沒忍住,出聲反駁道:“你這話說的不對!
王司理疑惑的看向他。
孟昔昭端著茶杯, 看似矜持、其實身后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殿下這次來,接咱們回家是正經的, 讓南詔完蛋,才是順帶的。”
王司理:“…………”
他無言的看著孟昔昭,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連孟昔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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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迷弟, 賈仁良, 都沒法昧著良心附和他,他還勸道:“郎君, 私底下這么說說, 圖個痛快也就罷了,可千萬不要到外面去說啊。”
不然傳到太子殿下的耳朵里, 他就更沒好果子吃了。
孟昔昭:“…………”
看在這倆人不知道內情的份上,他沒跟他們計較,而是繼續坐了一會兒, 然后認真的對他們說:“你們有所不知,我與太子殿下在去匈奴送親的路上相識, 我們二人是好友,他定是聽說了我失蹤的消息,才決定親自帶兵出征的!
賈仁良和王司理望著他。
孟昔昭也望著他倆。
寂靜的兩秒鐘之后,賈仁良和王司理同時噗的笑了一聲。
王司理還笑著搖頭:“大外甥,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你還真是一個未弱冠的小郎君。”
賈仁良哈哈了兩聲,也跟著附和道:“沒錯,童言無忌啊!
孟昔昭:“…………”
你們笑什么,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他不僅是我的好友,他還對我有非分之想呢!
男人戀愛腦起來有多恐怖你們又不是沒見過,天壽帝連半妻都搞出來了,他兒子來個怒發沖冠為藍顏又怎么啦?!
孟昔昭憋屈的看著他倆,但這番話,他又不能說出來。就像賈仁良說的那樣,私底下說兩句我們是好友,過過嘴癮也就完了,多余的,就還是繼續憋回去吧,畢竟,時候未到啊。
一想到這四個字,孟昔昭的心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
一年前他用這四個字勸自己,現在還是用這四個字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