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有只厲鬼在背后控制著這兩只小鬼?”
葉弛看了一眼被我安置在案臺上的阿音和阿芙,因著家里實在沒有地方放她們,我只好在隔壁廂房中臨時擺一個靈壇。又讓長嶼找來了能夠封存魂魄的壇子,雖說從我剛才與他說了要帶著這兩只小鬼回家之后,他就一直在跟我擺著臉色,但還是依言照做了。
我一邊和葉弛說話,一邊時不時的看一眼他有些生氣的背影,越發覺著我這個小姐當的是越來越沒有威嚴了。
“應當是這樣!
“可你如何得知這不是那兩只小鬼在騙你?”
葉弛看起來十分擔心,我笑笑,想起了阿音之前彈得琴,溫聲道:“做了這么多年的陰陽天師,我這點眼力還是有的。阿音和阿芙雖然死去時尚年幼,身上怨氣未消,戾氣也重,但她二人的魂魄確實是幾近純白。想來應當是之前那個道士超度她二人的時候,凈化了她們的魂魄!
她聞言有些驚訝:“既然之前有道士超度她們,那為何現在她們還有在這塵世間游蕩?”
屋子里點著蠟燭,因著沒有關門,風從門口輕輕送起來,燭火也跟著晃了晃。
我說:“那道士被那厲鬼殺了!
葉弛愣了愣,好半天才嘆了口氣:“這厲鬼怕是不簡單!
我沒有說話,玩心即起,伸出一根手指去晃著面前的燭火,直到一旁的葉弛有些無奈的喚了我一聲:“阿翎。”我這才悻悻的收回手。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做?這城中早已被你下了禁制,那厲鬼要進來的話應該不會那么容易!
“既然不那么容易,我就讓它變得容易!
我不緊不慢的說道。
葉弛先是一愣,而后一驚:“阿翎你……”
我嘿嘿一笑。
葉弛臉色一變:“胡鬧!你怎么能去了這城中的禁制?萬一把別的鬼放進來了怎么辦?你可有想過這后果?”
我被她吼得脖子一縮,擺擺手忙說不是。
我就算是想要引那厲鬼來,也不可能將這城中的禁制解開。那樣太麻煩了不說,還得消耗掉我不少靈力,縱使我做事沒有章法,也不可能為了兩只鬼而賠上一座城的人。
不過倒是難得見到葉弛有這般生氣的時候,我摸了摸鼻子,忽然覺得她越來越像府中的那幾個老頑固了,于是又說道:“我只是暫時將城中一處法陣削弱罷了。那厲鬼既然這般厲害,應當是會從那里進來的!
葉弛將信將疑的掃了我一眼,我被她看的有點心虛,賠笑道:“阿弛,我雖偶爾會亂來,但絕對不會為了這件事賠上這整城百姓的性命,放心吧!
好說歹說,葉弛終于是信了。過后又問:“這厲鬼若是來了,你打算如何?”
“自然是收了它。”
……
之后的幾日我都坐在府中等著那女鬼前來,為了讓她能夠順利找過來,我還特地在院子里點了三炷香引魂香。我極少在府中做這種事,翠兒也沒怎么見過,她一邊看著那香一邊問我:“小姐,你點的那幾炷香好生古怪,這都已經兩天了,竟然還沒有燃盡,是用來做什么的。俊
當時我正在吃松糕。
聞言我看了翠兒一眼,問道:“當真想知道?”
翠兒點點頭,一臉好奇。
我慢悠悠的說道:“招鬼的。”
翠兒:“……”
翠兒扔下手里的東西,嚇得扭頭就走。
葉弛在一旁無語的看著我:“你明知她膽小,又做什么要嚇她?”
我嘿嘿一笑,又伸手拿了塊糖糕,含糊道:“就是因為膽子小才要練練嘛!
葉弛一副不想和我說話的樣子。
我摸摸鼻子,忽地發現她手里拿著一個木雕兔子,奇道:“你不是向來不喜歡這些東西么?怎么今日還玩上了?”
原本我也就隨口問問,誰知葉弛聞言就把拿著木雕的手背到了身后,神色也有幾分不自然:“就、就是一時覺得稀奇罷了,沒什么喜歡不喜歡的。”
“哦?”我狐疑的睨了她一眼,一邊慢吞吞的咬著糖糕,一邊說道,“今日我可是才聽翠兒說,這幾日曲竹居的老板送來的東西你可都收下了。前日里似乎還同他一起出了城,可有此事?”
興許是我問的太過直白,而葉弛生性內斂,剛一說完她臉便紅了起來,連說話都變得磕磕巴巴:“那日我,我不過是碰巧遇見他,他又纏著我一起出、出城罷了,我們什么地方都沒有去!
我一臉吃驚的看著葉弛,眨眨眼:“我可沒說你們倆去了哪兒啊,阿弛!
葉弛:“……”
葉弛終于反應過來是被我套了話,有些氣急敗壞的錘了我一下,這一下正巧打在我的手上。我手一抖,糖糕就掉在了地上。我還什么都沒有說,葉弛就道起歉來了。
她這慌亂的樣子實在有趣,等我彎腰把掉落在地上的糖糕撿起來之后,又看著她說道:“阿弛,你是不是有什么瞞著我啊?”
“沒、沒沒有啊……”
這話說的十分的沒有底氣,我也不說話,就看著她。等到她終于被我看的受不了,才泄氣一般的說道:“……你別這么看我,我說,我說行了吧!
說完她目光又落在那木雕兔子上,小聲說:“我那日的確是同他出去了,本來我是打算去看看城外有無異樣,雖然你說那厲鬼會自己找上來,打我還是有些不放心,那日閑來無事,便出了城。誰知道恰好就碰見了他,從外回來……”
我喝了口茶,饒有興味的看著她:“然后你便順勢與他結伴同行了?”
葉弛臉一紅:“不、不是……是他纏著我,我怎么說他他都不聽,趕都趕不走……”
想起那日在街上夙曄對她那般糾纏的態度,我倒是可以想象他在葉弛面前是如何的無賴。葉弛生性溫和,雖說有時候會過于古板,但到底臉皮還是太薄,完全不是那夙曄的對手。
她窘迫的表情看的我興趣盎然,又問道:“那之后呢?你就任由他跟著你了嗎?”說著我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她手里的木雕。
她說:“原本我是想去外面看看就回城的,可誰知路上遇見了一些流民,竟然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要上來搶我的財物。”
我有些驚訝。
有流民就說明這附近的城池不安生,可近幾日我并未聽到過這樣的傳言。
日頭升到了最高處,正是夏日,窗外蟬聲陣陣。我一邊聽葉弛說著夙曄是如何將她救下,兩人如何一路回城,之后夙曄又如何對她關懷備至,一邊想著那日我究竟是去做什么了,才沒有同她一起出去。
葉弛講完之后,我長長的嘆了口氣。她以為我這是又有話說了,立刻不安的看著我。
我看著她。
她看著我。
而后我又嘆了一口氣。
葉弛被我弄得一臉莫名:“怎……怎么了?”
“沒事!蔽衣龡l斯理的吃著糖糕,咽下去之后又幽幽的開口,“我只是在想,他的手段真是高明!
葉弛沒明白,我也沒有再說下去。等一盤糖糕吃完之后,我問她:“那你可是要同他在一起了?”
葉弛興許是沒有想到我會這么直白的問她,臉又是一紅,好半天才吞吐道:“不、不是……我不過是感謝他的救命之恩罷了……”
“而且他說不定還和城東的王夫人有染!
說到這個,葉弛頓了頓,而后看了我一眼,說:“我覺著我們先前好像是誤會他了,他那日不過是去王夫人府上送茶葉,卻被王夫人拉著……出來的時候又碰巧被翠兒看見了!
“……”
說實話,若是有一天江楚城出入一個寡婦門中,回來之后和我說他只是路過,因為長得好看就被那寡婦抓去摸了兩下,其實他們倆什么都沒有發生。那我一定會把他關在門外三天三夜。
雖說這是沒可能的,畢竟他身手了得。
同理,方才葉弛才說了夙曄在一群流民之中將她救下,就算這些可能是他自己早編排好的,但為了演的逼真,那些流民也一定不會下手太輕。既然是有這樣的身手又怎么會被王夫人拉扯?從而衣衫不整,還從后門出來?
我默不作聲的低頭喝茶,開始思考到底要不要稍稍提醒一下葉弛?删驮谶@時,外頭傳來“啪嗒”一聲脆響,不一會兒便見翠兒臉色發白的跑了進來,大喘氣道:“小、小姐,不好啦,你之前點在院子里到三炷香,已經燒了一半啦!”
這一消息來得十分突然,致使我一口水嗆出來,硬是咳了好半天。
翠兒見狀趕忙過來替我拍背,我問道:“燒了一半了?”
翠兒重重的嗯了一聲,聲音還有點發抖,想來還沉浸在我方才那句“招鬼”中:“方才翠兒尋思著小姐的糖糕應當是要吃完了,便想著去廚房里再拿一下來。出去的時候那香還沒有動靜,誰知道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燒了一半了。小姐……不會是,那個東西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