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人小心翼翼走了那么久,新潮男喊了一聲應該到頭了,我一顆心瞬間放了下來,在這地道精神緊繃,實在是太難受了,我現在都恨不得出去大肆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因為新潮男走在最前面,他離出口最近,所以我忍不住脫口叫道:“新潮男,你快看看外面是什么地方!
新潮男倏地扭過頭來,沒好氣看著我,“臥槽,怪不得你平時叫我都喂喂喂的,原來你一直給我起了這么個諢號呢,這次沒忍住叫出來了?小爺我最討厭人家給我起諢號,以后記住了,金殿龍,龍師兄,龍大爺,三者你任選其一叫,不然我跟你翻臉!
我脫口叫完也覺得不太對勁了,趕緊改口賠笑,“龍師兄,龍大爺,你別計較這些小細節了,快看看外面是哪里,我這不是著急知道嘛……”
在他扭頭去看出口的時候,我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叫他名字,絕對不能再隨口亂叫了。
見我還算識趣,金殿龍滿意點點頭,然后緊走幾步到了出口,使勁推開出口處的石頭看了一眼,接著一臉意外扭頭沖我們喊,“臥槽,你們快來看看,來看看咱們現在在哪里,臥槽,真是超出我想象。
我和冰冷男快步朝他身后走去,想看看出口到底在什么地方,能讓金殿龍這么驚奇。
等我們湊過去看了一眼之后,也愣住了:因為我們現在居然在一口枯井里!
這口古井一看就閑置很久了,井底干干凈凈的沒有絲毫淤泥和水漬,更沒有什么苔蘚之類應該有的東西,反倒是在正對著地道出口的地方有一排臺階蜿蜒朝地面上伸去,一看就知道這口枯井是專門用來掩飾地道出口的,那排臺階只是方便出入。
從棄尸巖上地道的入口,到地道的出口,一切都說明這地道是人為挖好的,只是隱藏的相當謹慎隱秘,要不是冰冷男心細如發,都不一定能發現這地道的存在。
那么,這地道存在是為了什么?這是我們三個人心頭最大的疑問。
金殿龍沒有猶豫,立刻對我們說讓我們先等等,他先爬上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人。
他很快就爬上去了,爬上去之后扭頭沖我們招了招手,低低說,“這地道是通往村子的,咱們現在在村子里,上面沒什么人,你們快上來……奇怪,他們都跑什么?”
金殿龍最后一句話帶了滿腔的疑惑,而且跟我們說完之后就倏地站起身朝前面走了幾步,應該是去看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我和冰冷男相互看了一眼,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順著臺階爬到了地面上,想知道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這枯井的出口正好在大街上,我們爬上去的時候大街上還是空蕩蕩的沒有人,只是有幾道身影從幾條胡同里拐了出來,接著急匆匆朝一個地方跑去,好像發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樣。
冰冷男只看了一眼,立刻拔腳朝前奔去,低聲說道:“他們去的方向,是吳大憨家!”
吳大憨家現在正在辦喪事,難道發生什么事了?
這個念頭閃過之后,我和金殿龍立刻緊緊跟在冰冷男身后朝吳大憨家跑去,等我們跑到吳大憨家的時候,他家門口已經圍了一大群人了,都在墊著腳尖朝里面看,所有人臉上都是一臉好奇和驚恐,他們一邊看一邊低低議論著,氣氛壓抑而凝重。
吳家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知道這個村子的人都很排外,所以我們也沒有問,只是湊到人群后面聽他們議論,聽了片刻,我們也跟著驚訝了:他們說,吳大憨媳婦的尸體不見了!
而且,尸體是莫名其妙消失的,本來還躺在屋子里,可等有人再進去看的時候,就發現不見了!
這超出了我們的預料!
先不說吳大憨媳婦已經死了,死了除非詐尸,不然不會動。就說吳大憨家現在正辦喪事呢,里里外外這么多人,就算這尸體詐尸或者有什么東西來弄走尸體,不會沒有人看到的!
可聽他們的意思,尸體好像就是一扭頭的功夫就不見的,并沒有看到什么異常。
這就奇怪了。
我們看了片刻之后,圍著的人群忽然散開了,吳大憨的身影出現在了我們視線當中,他滿臉悲哀和疲憊,沖著圍觀的村民喊了一句,“各位鄉親們,鄰居們,我吳大憨在這里給你們鞠躬了,你們要是誰看到我媳婦了,麻煩給指指明路,我們兩口子一向老實本分,從來不想著得罪人,大家就看在我們兩口子一向和氣做人的份兒上,幫幫大憨吧?”
他這句話說的誠懇而卑微,加上他現在滿身的疲憊和悲哀,周圍的村民立刻被說動了,紛紛散了開來,開始去幫吳大憨找媳婦。
他們散開之后,很快就發現了站在隊伍后面的我們,一個個眼神又恢復了第一次見到我們時的謹慎和陰沉,只看得我們全身上下不自在,好在吳大憨沖我們打了招呼,“三位小兄弟,你們,你們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那個,我們去找了一大圈,也沒找到那個傳說中的神婆,所以想著回來請你幫幫忙的。對了,嫂子好好的怎么會不見了?”我怕這群村民看到我懷里溜溜的異樣,立刻抱緊了溜溜,從善如流的編了個謊話應付吳大憨,很快就轉到了我想知道的問題上。
吳大憨好像也沒心情關注我們為什么又回來了,只是長長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開始辦喪事,按照規矩,你嫂子已經被挪到地上了起靈了,本來屋里一直有兩個人守著的,那兩個人正好都出去了?删褪浅鋈ド狭艘惶藥墓Ψ,回來你嫂子就不見了,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我們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等吳大憨說完之后,冰冷男問他能不能去看屋子里的情況,吳大憨現在正六神無主,冰冷男這么一說他立刻就同意了,趕緊把我們讓進了院子里,領著我們進了屋。
吳大憨家院子現在空蕩蕩的,應該是都出去找他媳婦了,這倒也省了那些人直勾勾看著我們那種異樣感。
我們很快就跟著吳大憨進了他家的屋子,一進屋就看到外間地上鋪好了草席,草席上鋪著壽衣,草席前擺了壽盆、長明燈,還有一大堆燒紙的灰燼,這應該就是吳大憨媳婦躺著的地方了。
在農村辦喪事,死者一般都會被挪到外間或者客廳的地上,身下鋪著之前用過的草席,穿著壽衣,頭朝里躺在地上,這樣方便守靈也方便親戚朋友前來吊唁,陀獅嶺的風俗跟我們那里看起來差不多。
進了屋子后,我們小心翼翼查看了一番,這屋子是那種老式的屋子,只有一扇窗戶和一扇門,窗戶現在好好的沒有任何損壞,那就說明他媳婦絕對不可能是從窗戶出去的。
既然不可能從窗戶出去的,那就只能從門出去了。
“這不可能啊,要是誰來家里弄走我媳婦兒,這院子里滿滿當當的一院子人,難道連有人抬走一個死人都看不到?”吳大憨立刻就反駁了這個可能性,“再說了,從這屋到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不管是抬著還是背著出去,都會被人看到的。”
他說的沒錯,如果他媳婦被人給弄出去,是絕對會被人看到的!
金殿龍更是緊皺著眉頭說,“你媳婦兒也沒什么特別的地方,是誰要來偷走她的尸體?”
吳大憨沉默了,我們也跟著一起沉默了,一個普通的村婦而已,有誰會在她死后,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來偷她的尸體?
這個村子的人這么排外,看人的眼神這么陰沉,我絲毫不懷疑,要是被他們發現尸體被偷,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打死偷尸體的人的!
想來想去想了很多種可能性,可每一個很快就被推翻了,直到一直默不作聲的冰冷男說了一句,“如果是她自己走出去的,那就絕對不會被人發現了!
我們一起怔住。
吳大憨先是愣了愣,又緊緊皺起眉頭問冰冷男,“小兄弟,我媳婦都已經死了,怎么能自己走出去,你這不是開玩笑呢嘛!”
可我心中已經開始接受冰冷男這個說法了,想想一個死人趁著大家都不注意的當兒,飛快脫了身上的壽衣,換上自己平時的衣服,然后垂著頭,不動聲色從院子里走了出去……
我后背不自覺驚出了一身冷汗!
冰冷男一向話少,見吳大憨梗著脖子質問,他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吳大憨又問,“她要是出去,總得脫掉身上的壽衣吧,可這屋子里沒有壽衣,這怎么解釋?”
是的,屋子里沒有壽衣。
冰冷男依舊沒有說話,只是走到外間的長桌前,用手掏了片刻,等他再回過身的時候,手里已經多了一團東西,那東西的料子和模樣,一眼就知道是壽衣。
吳大憨愣住了。
愣了片刻,他才結結巴巴說,“可,可是,可是我媳婦她,她為什么要離開家里?”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誰知道一個死了的人在想什么,又為什么要從家里出走?
還有,一個死了的人,又怎么能從容脫掉壽衣,然后隱藏自己從家里走出去?
她,還是一個剛死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