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過去,軟綿綿的身子也終于有了力氣,可心里一直憋屈著沒勁,將軍府里忽然安靜了許多。
昭杰大概知道了那天的事,這幾日經常抽空來看看她。今日便帶給她一個好消息,夜里有詩文會,爹爹已經同意她可以前去。
“不去,沒意思。”昭佩側趴在榻上,撇著嘴不領情。要是詩文會,蕭綸一定會去的,她可不愿意現在看到他。
昭杰明白她的心思一般解釋道:“你大可放心,六殿下不會去的,他被皇上派去監督修繕工程了!
昭佩點點頭,又揚聲說道:“我可不是為了躲他!我就是懶得出門。他去不去與我何干?”昭杰好笑地應和著:“是是是。那就可惜了,聽說太子也會去。”
“嗯?”昭佩聽見這個,竟從榻上一躍而起。“真的?”
見昭杰點頭確認,還未聽他把話說完便出了房間大叫道:“如畫,梳妝!”她一定要當面好好問問他,把話說清楚。
醉仙樓,建康城里最好的酒樓。她猶豫了一瞬終究還是踏了進去。身上的男子衣衫是從哥哥那廂里偷來的,有些大,行動很是不方便。拎著長衫上了三樓,卻被小廝攔住了。
“這位公子,你的請帖呢?”
“請帖?”昭佩一愣,蹙眉念叨還有這東西?哥哥也不和她支會一聲,現在可好了!班拧..啊呀!我落在府里了!”說罷卻繼續往里走。
小廝執拗地攔住她,賠笑道:“實在對不住了這位公子,按照規矩沒有請帖就不能進入。不然您回去拿吧!
昭佩瞪著他說道:“你的意思是還讓公子我來回幾趟嗎?”小廝見她惱了訕笑著:“公子,你這可是為難小的了…….”
“無妨,讓她進來吧!币磺磺鍧櫞驍嗔怂脑。
昭佩循聲望去,就看見白衣勝雪的他立在不遠處的雅間門口,眉目清朗俊逸一雙眸子月華傾瀉,正含笑注視著她。
她心里一痛,緩緩作揖行禮,一言不發。
那小廝見了蕭統連忙行禮賠罪,匆匆退下了。
昭佩默默盯了他許久,有怨有念。蕭統身邊的蕭綱輕咳兩聲:“佩佩也來了?怎不見阿杰?”
昭佩回過神,才發現原來他身邊還有兩人,眉目儒雅含笑的蕭綱和冷峻的蕭繹。她扯開一絲笑容緩緩行禮:“三哥,七哥。哥哥今日有事不來了,這不就讓我來看看熱鬧!
“佩佩豈是看熱鬧?”蕭綱笑著,“早就聽說佩佩一畫技壓群芳了。怎么今日也要讓我們大飽眼福啊!
“三哥說笑了。今日你們都在,還有佩佩獻丑的份兒。”
蕭綱搖頭笑著,卻不再說什么了。寒暄過后便是一陣的沉默,良久之后昭佩定定看著蕭統說道:“我有話與您說,能借一步地兒嗎?”
蕭統淡然一笑:“好!
兩人默默跪坐在矮桌兩側,她雙手握著茶盞思忖著該如何開口,抬頭看他,那搖曳的光照在他柔和的臉上,勾勒出他完美的輪廓。這樣靜謐的一切中,有他。她好像置身在夢境中,美麗卻不真實。
蕭統先開了口:“聽說你前幾日病了。現在好些了嗎?”
昭佩悶悶應了聲。
“雖已是盛夏,可這幾日雨水頗盛,還是要當心別染了風寒的!笔捊y這樣說著,昭佩聽著他如斯關心自己,卻有著難言的酸澀。終究還是開口說道:“你……為何將我的帕子給六哥?”
蕭統微愣,卻淡淡笑著:“我以為佩佩心里……”
昭佩慌忙打斷他:“那是你以為。你真的不明白嗎?”她頓了頓,暗自咬著唇,繼續說道,“我心里……中意的…….是…….是…….”
蕭統似乎不愿意聽到,還未等她說完便說:“六真他喜歡你。”
昭佩怔了一瞬,鼻子一酸:“可是我…….”
“六弟他喜歡你!彼坪跖滤龥]聽清,又重復強調了一遍。蕭統溫柔地看著她,似在勸解,“我從未見六真對一個女子有你這般的上心。為何不給他一次機會?”
昭佩心里好笑,眼前隱隱浮現出一層薄霧來。難道就因為他喜歡我我就一定要接受他嗎?蕭統,這就是你給我的答復?
她似笑非笑地定定看著他:“那你呢?是否應當給我一次機會?”
蕭統聽了渾身一僵,擱在桌上的手緩緩收緊。他垂下默默注視著茶盞中漂浮打旋的茶葉,良久之后才緩緩開口:“我……在我眼里,你只是一個還未長大的妹妹!
話語雖輕,卻重重砸在她身上。還未長大的妹妹?我都已經及笄了!爹爹說我都可以嫁人了!她心里大喊著,嘴唇卻輕顫幾下一句話都說不出。
雙手死死攀著桌沿,仿佛自己一松手就直接栽倒在地了。她看著他在柔和燈光下看不出喜悲的面容,禁不住地渾身顫抖起來。真是好笑,什么叫做自取其辱,今兒個總算是親身體會了一番。
胸腔中游蕩著叫囂著一種感覺,是痛。磅礴的浪,幾乎可以把她打翻。
昭佩再也忍受不住,猛地站起身狼狽地逃離了。
蕭統垂眸,恍然若失了許久。他決定不再去回想那決絕掀簾離開的背影。闔上眼,那受傷的神情,顫抖的身子,悲傷無助的目光卻揮之不去。屋內搖曳的燈光與他搖擺的心,晃碎了瀉入窗欞的月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