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過之后,槿清便將這塊黃布整理好,放進了包袱中,一并帶走了。
爹娘留下的物件兒,能帶走的,槿清都帶走了。
趁著這日下雨,門口蹲守她的人不在,槿清忙不迭的冒雨離開了清河鎮,離家之前,槿清還特意用了幾日的功夫為自己做了一身男裝,又裹緊了胸脯,將自己扮成了兒郎。
好在上天眷顧,槿清出了清河鎮沒多久,那雨便停了下來。
槿清收起了油紙傘,停在了一處岔路口。
那路口一南一東,中間是一處歇腳的茶寮。
槿清上前問了問茶水的價格,方才坐下來打算吃一盞茶水再仔細思量一番自己究竟該往何處去。
茶寮的茶水都是些散茶,寡淡的很。
槿清執起茶盞送至唇邊抿了一口,一雙荔枝眼眸卻是一直在瞥著那處岔路口。
瞧著路引上的指示,東邊的路是通往京城,南邊的路則是通往潞州。
一時間,槿清陷入了迷茫,如今的她已經是舉目無親,又該去往何處呢?
迷茫間,幾個趕路而來的青年男子打斷了槿清的思緒。
她甫一抬眼,就見那幾個男子在自己旁邊的空位上落了座。
槿清并未將這幾個萍水相逢的人放在心上,繼續抿著茶水,思考著自己的去處。
那幾名男子落座之后便向看守茶寮的老伯要了幾碟米糕和一壺茶水,一邊吃著一邊談論了起來。
這幾個人的聲音不大,但槿清坐的近,他們言說之事盡數落進了槿清的耳中……
原來這幾個人是進京意欲參考御醫院的郎中。
每兩年御醫院都會舉行考試,挑選醫術出眾些入御醫院任職,今年恰巧是御醫院納新的時候。
槿清手執茶盞的手忽而一滯,荔枝眼眸不由自主的瞥向了旁桌的幾個男人身上。
那幾個男人看上去皆是斯斯文文的模樣,雖是郎中倒也有幾分書生的味道,他們言說間已是將御醫院招考御醫的條件說了個明明白白。
槿清聽了個清清楚楚,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轉,心中隱隱有了主意。
御醫院招考御醫的條件,她除了是個女子之外全都符合,然而御醫院考試考的是行醫問藥,并不會像科舉考試那般嚴密的搜身,那么她的女扮男裝也不是模糊不過去……
左右自己也不知該去往何處,如何安身立命皆是不得而知,若是當真能考進御醫院,自己當下的困難處境便可迎刃而解,且在御醫院當值,無非也是行醫問藥那些事,想來也不會有人發現她是個女子的事情……
想到此處,槿清的荔枝眼眸緩緩瞟向了那條向東而行的岔路……
槿清思慮間,那幾名男子吃罷了茶水,付了銀錢便起身離去。
槿清見狀,將茶盞中剩余的茶水一口吃下,緊隨其后的付了銀錢一并跟著離去了。
槿清偷偷跟在了那幾名男子的身后,操持著大概一里的距離,因她覺著這雖是官道,卻行人甚少,有他們幾個自己也能少些害怕,還有便是,槿清這是第一次出遠門,不識得前往京城的路,今日里跟著他們也能少走些冤枉路。
那幾名男子一句說笑著,全然沒發現身后的槿清。
黃昏時分,槿清跟著這幾名男子進了燕陽府。
她見著他們幾人到一家頗為豪奢的客棧中投宿,停住了腳步。
槿清掂了掂手中的錢袋子,轉而去尋了一家便宜的客棧投身。
翌日,槿清想著也許碰不到昨日那幾名男子了,特意問了老板前往京城的路。
老板是個年過半百的和藹老伯,熱心的給她指了路。
謝過老板之后,槿清便再次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出了城之后,槿清特意四下張望了幾許,卻是沒能瞧見昨日里同行的那幾人。
沒了領路人,槿清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于此,槿清也算是與這幾名男子分道揚鑣了。
此后,槿清便一直是獨自趕路了。
槿清盡可能的選在白日里趕路,且絕不貪心趕路,天黑之前一定會投身到客棧中安歇,于此,這一路都還是相安無事的。
十幾日后,槿清終于趕到了京城。
槿清事先打聽好了路程,心中計算著自己的腳程,想著黃昏之前便可以進到京城之中,心中不免得有些急切。
原本槿清確是可以在黃昏之前趕到京城的,但在途中,突然出現了一伙兇神惡煞的人。
那群人是在一條岔路口突然出現的,槿清當即腳步一頓,行進的步伐慢了下來。
槿清瞧著那幾個人,莫名的汗毛倒豎。
那幾個人同先前的那幾名男子全然不同,生的五大叁粗,一個個皆是虬髯大漢,舉止是極盡粗魯,言談間也盡是些粗俗之事。
槿清的腳步越發慢了, 她直覺這幾個男人不是什么好人,下意識的想要同他們拉開些距離。
可那幾個虬髯大漢似乎是并不著急趕路,慢慢悠悠的高談闊論著低俗的言語。
他們討論的話語,槿清聽來甚是不堪入耳,她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槿清有心快走幾步,將那幾名虬髯大漢甩在身后,卻又不敢上前,生怕那幾個大漢多看她一眼。
別無他法,槿清只好慢吞吞的走著,半天的功夫之后,她便同幾個虬髯大漢拉開了不少的距離,但如此一來,槿清趕路的行程也不得不慢了下來。
黃昏時分,京城的界碑已是隱約可見。
槿清眼見著天色已晚,心中不免焦急。
可當她抬眼望向前面那幾人之時,那幾人卻倏然不見了!
槿清當即停住了腳步,當下雖不是光天化日,可也不至于幾個大活人就此憑空消失吧?
難不成這幾個大漢都不是人?!
霎時間,槿清汗毛倒豎,她停下腳步四下張望了幾許,確認那幾名大漢真的是沒了蹤影。
槿清抱緊了臂膀,瞧了瞧界碑,她想著瞧見了界碑,距離城門就不遠了,進了城就不怕了。
想罷,她急忙加快了腳步向前行進,然而她方才行過界碑之處,倏然便是眼前一黑,被人用麻袋套住了頭,繼而她便感受到有人照著她的脖頸處一記手刀,她便就此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