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眳切訐u頭道:“那只是普通手筆,連好畫都算不得。一幅好畫,需要畫者心神凝一,全神貫注的用功,再加上有天時之景,方可成之。
至于絕品的畫,那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皆備,甚至還要看造化,有些畫師辛勤刻苦數十載或許能畫出一些好畫,可絕品畫作一生都畫不出一幅來!
云松似懂非懂的點頭道:“原來如此,我以為看著好看就是好畫呢!
吳宣子被逗的笑罵道:“你個混小子,別整日里練功練成了沒腦子的大塊頭,多向青竹一樣看看書,將來長大了也好找個姑娘成家立業!
云松咧嘴一笑,摸著后腦勺不說話了。
吳宣子喝了口清茶,開始認真構思落筆著畫了。
云松站在身旁大氣都不敢出聲怕打擾了先生作畫。
吳宣子時而盯著天空的圓月沉思,時而低下頭全神貫注的落筆著畫,時而回看真景與畫景。
山夜長而寂靜,華月冷而清輝。
夜間一陣風吹來,或許是沙礫迷了眼睛,吳宣子忙揉了揉眼睛,恍然間他看向了一座山頭,驚道:“云松,云松!你快看那是個什么東西?”
在一旁站著差點睡著的云松忙胡亂擦了下嘴角的口水:“先生說什么?”
吳宣子道:“你眼神好,到屋頂上去看看那座山頭上是什么東西?”
云松聞言便借力踩著院中小石凳一躍跳到了草屋上,其顯然是有些內力在身上的。
他順著吳宣子說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座距離月亮很近的山頭上,隱約間可見有一條白蛇仰首吞月,似有銀白色光芒點綴其身仿若一身月華輕紗。
云松睜大了眼睛,再次確認自己沒有眼花,不可思議道:“先生,蛇!
先生,好大的一條蛇!”
吳宣子激動道:“真的是蛇!月下白蛇吞太陰,山巔空寒煉長生。
快!快叫青竹來,把我那絕品的寶宣紙筆拿來,今夜便是我吳宣子名鎮畫壇之時!”
云松忙下了屋頂叫醒書童青竹,拿來那幅價值百兩的珍品文房四寶。
吳宣子提筆就畫,他盯著那山巔眼睛一刻都不曾離開,蟾宮之下凡塵間,云光夜幕巧纖紗。群山之頂寒高處,白蛇映雪吞華月。
這般仙凡清冷與山野傳說相合的情景意像,可比他那幅仙鶴飛天圖高出不止多少倍來,仙鶴在靈異也只是獸,可這白蛇是妖,是如人一般的智慧又非人的異類。
云松與另一個十二三歲的書童青竹,分別扶著畫屏左右兩側,攤開足足有一丈寬的巨畫。
吳宣子手中畫筆一刻不停,潑墨揮毫,傳神寫照那人間世外的仙妖之景。
這幅畫傾注了他全部心血,甚至是吳宣子的精神意志也融入畫中,這紙是百年老木所制,這磨是清河崔氏百年難得一出的寶墨,這筆是用猛虎毫毛所做,皆是尋常畫師不可求之物。
庭中月下,銀輝照畫,每一筆每一處墨都侵染了月華精氣,當九天之月淡去之時,吳宣子也畫到了最后一筆。
就在這時,吳宣子再看山巔,那只白蛇竟然遠隔著數里仿佛是看到了他。
也是這白蛇一瞥,吳宣子提筆落墨,畫出了最后一筆的白蛇之眼。
恰逢此刻,初陽朝升,紅日薄陽染絕畫,白蛇華月山巔云紗巨石,紙上月與天上陽,交輝相映,蛇瞳直視人心,片片晶白蛇鱗如同真磷雕砌其上。
云松與青竹見到這一幕,驚嚇道:“先生!蛇活了!白蛇活了!”
吳宣子聞言,仰頭大笑,也不顧一身被墨所染的衣衫,激動道:“成了!成了!意神入畫,老師,我終于做到了!”
說罷,踉蹌而倒昏迷過去。
兩童驚聲道:“先生!先生!”
第二卷 山中景
第27章 仙俗共在柳家仙
蛇王谷里,白沚懶惰的盤在柳枝間,夏末毒日實在是可怕,就是修煉都不敢。在這樣乾坤朗朗之下修煉,只會妖氣逆走損傷筋骨。
相比起來還是夜晚適合妖類修煉,白沚也更喜歡吐納九天之上的圓月,吸食太陰少陰之氣。
抬起頭,隱約可見山谷上空,烈日之下一頭朦朧不真切的白蟒盤踞在這方山谷,雄踞蒼穹震懾百獸。
那或許便是傳說中的氣運了吧?又或者是香火神力?
自成妖后,感知中對于那些向他敬香禱告的人類,顯得更清晰了。
在去歲冬天白沚曾在莊家村外留下了自己毒液,蛇類氣血強盛的氣味震懾了一些鬼魅魍魎,讓這個小村子安心度過了一個冬日。
于是,附近幾個村子鎮子的人口耳相傳下紛紛請了保家仙,把柳家請入神龕里供奉。
不知不覺間,白沚成為了這方圓幾十里香火最盛的野神。
他閑來無事就聽聽這些無聊的人類禱告,也算是一種消磨歲月的趣味。
至于一一回應那些人類的禱告,白沚目前并沒有這個打算。人類是一個永遠不會滿足于欲望的種族,升米恩,斗米仇,他自然選擇有利于自己的方法。
這些繚繞在周身的香火確實讓白沚修煉進度快了許多,而且絲絲縷縷香火在他意識的控制下凝聚于蛇首天靈上,化為一輪圓月。
而通過這輪圓月,白沚確實有幾分神的手段了。他可以借助圓月入夢信徒之中,也可以在圓月、白蛇神像、信徒之間構建一些特殊的關系,然后就能達成人類心中的白蛇仙顯靈。
比如,他曾幫過一個村中可憐孤寡的老嫗找回了其遺失多年的金鐲子。
也曾救下掉入河中的某個農家獨子的性命。
也懲罰過對自己不敬的村中閑漢,然后對方就不小心走錯過路掉入了糞坑里差點被嗆死,成為一村人的笑料。
人間的生活,日子長且淡,安且靜,時有鄰家吵鬧,潑婦罵街,漢子野間會寡婦,在這樣的村落里,雞犬相聞,黃發垂髫,怡然自樂是最大的幸福。
沒有任何可交流的同伴,這些人類就成為了白沚熟悉的日常。
遠居山野外,靜看人間煙火,仙與俗相伴,一在左,一在右,一路開花,不至于這條漫長且孤寂的路清冷。
……
晉京,東城千古閣里,一場拍賣會進行到了最后,臺下坐滿了晉京的王公貴族,和來自全國各地的世家豪強。
臺上,一位風韻猶存的紫衣婦人笑說:“各位貴客,相信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看本閣壓軸的三件拍賣之物。放在往年,妾身定然不會啰嗦,可今年卻要啰嗦一二了。各位在此之前,可觀一物,此物頗為神奇,已脫離凡俗之屬了。”
“哦?徐夫人此言可要慎重。要知道這里可都是坐擁天下奇珍寶物的大人物,什么東西也未必能入我等之眼!币晃恢心攴逝帜凶訐е粋少女在其腰間摸索著,笑嘻嘻的看著臺上婦人。
徐夫人掩嘴輕笑一聲:“既然平伯侯這般說了,那就讓各位看看吧!
說完她退身走入后臺,拍賣場里燈光燭火紛紛滅掉。
眾人一片喧嘩,吵著說這是要干什么?甚至有不少王公已經全神貫注的防備著周身,就怕哪個仇家政敵冷不丁給自己來一下。
“砰~”
一聲輕響傳來,臺上出現一排身著素紗的少女手提白玉宮燈魚貫而出,照亮了會場。
眾人正疑惑間,高臺上空竟然飄下縷縷朦朧云煙,配上白玉宮燈和素紗少女,猶如月宮一般。
就在這時,眾人看到了一條渾身白如羊脂玉的白蛇,臨空飛下,一輪圓月高照,白蛇如龍盤踞一山之巔,如吞九天華月,納皓月之光。
眾人不由倒抽了一口氣,在驚慌失措時傳來了徐夫人的聲音。
“諸位莫驚,這是一幅畫,名為月下白蛇仙。乃是曾經做出白鶴飛天圖的畫師吳宣子在祁南州邊界的萬蛇山下所作。據說已經達到了丹青畫派傳說中的意神入畫之境,畫已非畫,似如真景!”
聽了這番話,一眾人才安下心來仔細看,發現那是白蛇周身確實有條條絲線束縛著畫紙邊沿。
有不少人都是懂畫的行家,聽到意神入畫顯然被打動了,問道:“徐夫人這畫作價幾何?”
“呵呵~”徐夫人笑說:“吳宣子先生為了作出這幅畫,一夜白頭,老了十年不止。且這是我大晉內當世第一幅留存下來的意神入畫之絕作。各位懂行的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妾身就不再多言了,底價紋銀五萬兩,每次加價不得少于百兩!
此價一出,那些不懂行和財力略少的參會者驚嘆不已,一幅畫竟然能被拍賣到五萬兩的底價,實在是價值連城,一些世家傾家蕩產都出不起這個價。
可在晉京這樣的地方,最不缺得便是有錢人!
大晉國建國百年,自圣皇登基三十年來日漸興盛,國富民強,而他們這些王公貴族自然更是富可敵國。
所以,很快有人報價出錢競爭,最終被人以十萬兩的天價得到,而買畫者乃是當朝一等公明公大人的嫡子,也沒有哪個不開眼的生出些別樣心思。
而祁南山脈的萬蛇山,也隨著這幅無上珍貴的畫作聞名于世。
……
只不過,這一切山谷中的白沚都不清楚。
他仍舊安心潛修,夜夜吞納月之精華,日日吐納天地靈氣,閑來無事便顯靈村落中保佑那些信奉保家仙的樸素村民。
額頭上的圓月,在日夜積累的香火加持下逐漸衍生為神道神印,聚攏香火,輔助修行,顯靈入夢,用處頗多。
山中修煉,歲月難辨,不知不覺間白沚已經修煉了二十載春秋歲月,學會了第一道妖術,名曰妖風。
只需運起妖力凝于口腹間用力一吹,便是頃刻間狂風大作,黑云蔽月,更能陰風傷人損魂奪魄。
這般的陰損妖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妖怪,可確實是白沚領悟的第一道妖術。
他在下山走訪和入夢村民之后明白了原由,因為蛇仙蛇妖一流遠比狐仙鼠仙等實力強大,多是降魔護家打頭陣的仙家,白沚接受了柳家仙這個稱號享萬民香火便是應了柳家仙之稱。
白沚預估,如今他雖然才修煉了堪堪二十載,可有香火加持,和吞月華輔助,妖力堪比修行了五十年,戰力更是勝過百年鼠仙、狐仙之流。
二十年來,萬蛇山真的名副其實,遍布方圓數二百多里皆是群蛇繁衍之地,其中蛇類數量不下數萬條。
不過其中成妖的,只有白沚親自挑選的青蛇王,開靈啟智后牽引了天地靈氣入體化為妖,如今隨著白沚在山谷中修煉。
其余蛇類也只是碌碌無為的從生到死,繁衍生息,倒也算是能安享一生歲月靜好。
青蛇雖然化妖了,可牽引天地靈氣的速度遠不及白沚,而且青蛇怠倦整日里多是困頓偷懶,若沒有白沚監督它一日連一個時辰都無法安心修煉。
為此,青蛇被白沚打了許多次,總算是有所悔改能保證一日里修煉一個時辰了。別小看了這一個時辰,可不是所有妖類都勤修苦練,大多數的妖就如同青蛇一般哪天想起修煉了才會吸納一些天地靈氣或是月華,平日間不是貪耍就是貪睡。
畢竟,這些才是妖類伴隨了一生的獸性。
青蛇雖然有著蛇類的冷血、蛇類的懶惰,可它有著唯一的一個優點,那便是親近白沚。哪怕白沚當年壽盡之際它也不曾有一點二心。
要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一谷不容二王可不只是一句俗語,而是無數獸類的生存法則。
可青蛇卻能始終容他,且對他無比忠誠,哪怕白沚督促修煉狠到打傷了它,青蛇也從不會有一絲的反抗。
唯一讓白沚無奈的便是,青蛇有著與所有蛇類一般的習性,喜歡盤蛇。
夏日傍晚,有夏雨狂風忽來時,這片山谷中就會有青白二蛇糾纏戲水,將近十米長的青白二蛇如同小龍,攪動得水潭群魚驚恐,蝦蟹驚惶,在雷霆霹靂下顯得妖異而魅惑。
白沚把日漸親密的青蛇當作自己的弟弟看待,在這山中寂寞清冷不至于孤身無人可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