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妃有喜的消息傳到烏水鎮,全鎮的百姓皆興高采烈,張燈結彩,焚香祈福,好不熱鬧。唯一不高興的是杜長風。
他聽到消息的時侯,正在操場上練兵,炎炎烈日下,他如墜冰窟,傻子一樣看著史鶯鶯的小嘴一張一合。
“……聽說兩個月了,比阿香的孩子還大,上次過來可一個字都沒吐露,我看她焉焉的打不起精神,人也瘦了一些,只是沒往那方面想,沒成想是有了……想想真是有趣,以前當他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子,現在換回姑娘的衣裳,倒是越看越漂亮,可再怎么看,還是個小姑娘,居然就要當娘了,我比她還大月份呢……王爺對她是真好,聽說眼下連公務都不辦了,一門心思守著王妃,連路都不讓她走,到哪都抱著……就是反應重,吃什么吐什么,比先前更瘦了,這樣下去,孩子怎么長得好,阿香都愁起來了……哎,你聽沒聽我說話,”史鶯鶯慢慢停了下來,杜長風的表情太奇怪了,讓她覺得很不安。
“你怎么了?”她打量他,“杜長風,你怎么回事?”
史鶯鶯的聲音象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可一字一句那么清晰的鉆進他的耳朵里,有孩子了,她那么小,就有孩子了……
他很憤怒,墨容澉那個不要臉的老匹夫,怎么能讓她有孩子呢,她自己還是個孩子呀……
史鶯鶯終于耐不住,推了他一把,“杜長風,你倒底怎么了?想什么呢?聽到我說話了沒有?”
他的眼珠子總算動了動,仍是呆滯的模樣,“你說什么?”
“我說王妃有喜了。”
“哦,有喜了!
“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不高興?”
“高興!
史鶯鶯狐疑的打量他,“你這副樣子比哭還難看,是高興么?”
他沒說話,轉身沿著小路往坡下去了。練兵場上的漢子們都停了下來,納悶的望著漸漸遠去的身影,杜將軍怎么一聲不吭就走了,還練么?
史鶯鶯跺著腳,追上去,“杜長風,你站住,杜長風……姓杜的,你給我站!”
不管她在后邊如何叫囂,杜長風充耳不聞,大步流星往前走,修長的身軀挺拔筆直,甩著長臂,自有一種英武的男子氣概。
史鶯鶯本來氣得不想追了,她也有她的傲氣,可目光卻收不回來,憤懣的罵了一句,還是接著追。
終于在一條彎彎的田梗上追到他,一把揪住他背后的衣裳,氣呼呼道:“我叫你站住,聽不見?”
杜長風恢復了平日里的冷漠,扭頭看她抓著自己衣裳的手,“松開!
“不松,說,為什么不站?”
“為什么要站住,你是我什么人,憑什么聽你的?”他懟起人來,也是頂心頂肺的。
史鶯鶯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著,手里卻攥得更緊了,“不管我是什么人,聽到叫喚都得有反應,這是教養!”
杜長風的心情差到了極點,不想跟她討論教養的問題,只想一個人回去安靜的呆著。
“松開。”
“不松!
“松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不松,你能把我怎么樣?”
兩個人斗雞一樣對持著,遠處坡上站滿了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
“喲,拉扯上了,總算有點進展了!
“沒看到杜將軍一臉怒氣嗎?要我說,史小姐真是好樣的,有股子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頭,瞧好吧,杜將軍遲早得從了她。”
“有其父必有其女,當初史老板就是憑著這股子勁頭發的家,如今史小姐青出于藍,把這股勁頭用到男人身上去了,哈哈哈……”
“杜將軍也是,史小姐哪點不好,人長得漂亮,又能干,家底子也豐厚,夢寐以求的好事,他怎么就不動心呢?”
“別是心里有人了吧?要不就是家鄉定了親,不好對不起未婚妻!
“管他什么未婚妻,楚王爺親自指的婚,那未婚妻將來便是尋了來,也只能做小了!
“……”
田梗上,杜長風和史鶯鶯還在大眼瞪小眼。
杜長風的耐心到了頭,語氣發沉,“真的不松開?”
史鶯鶯是硬碰硬的性格,今天還就跟他卯上了,“不松,除非你先道……啊……”
隨著一聲凄利的慘叫,她從田梗上掉了下去,幸虧落差不高,下邊是一道溪溝,有淺淺的水流,沒有摔痛她,但濕了衣裳和頭發,弄得她狼狽不堪。
史鶯鶯從未受過如此辱,氣得直哆嗦,手指著杜長風點了點,半天才擠出一句,“你……我不同你好了,分手!”
杜長風簡直是詫異,分什么手?他們好過么……
坡上看熱鬧的人都愣住了,怎么能這樣對一個姑娘,杜將軍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可沒誰過去,都站在樹底下起哄。
“杜將軍,你這樣可不對,怎么能欺負一個姑娘?”
“就是,大男人欺負姑娘,不嫌臊得慌?”
“快把人拉起來啊,別讓史小姐站在水里了!
“把史小姐送家去吧,是你不對,得給人賠個不是……”
杜長風聽著坡上那些人七嘴八舌的指責他,多少有些不自在,冷靜下來,這事確實是他錯了,再怎么也不能同一個姑娘家動手,雖然這個姑娘有時侯比男人還生猛。
他臉上緩和了些,伸出手去,“我拉你上來。”
史鶯鶯倔強的梗著脖子,“你有本事推我下來,還拉上去做什么?不是白費功夫嗎?”
“先上來,上來再說!彼胝f幾句軟話,可對著那張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臉,他覺得有點困難。
“不勞杜將軍大駕,”史鶯鶯站在水里,抱著雙臂,冷聲哼道:“你走吧,我自己可以上去,但是今天的事,我會一直記在心里,記著杜將軍是如何對一個弱女子下手的!
杜長風看著她豐腴的身姿,凜然的氣勢,暗自咽了一下喉嚨……弱女子,虧她說得出口。
“好吧,你自己上來,我走了!彼麤]有再猶豫,轉身就走了。
史鶯鶯沒想到他走得這么干脆,胸口一陣鈍痛,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