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揚府周真君,云海宗玄成真君到!
知客弟子唱出這兩個名字的時候,幾乎在場所有人都有點吃驚。
兩位元嬰真君連袂而至。
欲靈宗區區一個邪派小宗,兩個小輩弟子結丹,怎么會有這份殊榮?
雖然仙音派的靈華真君也在,但那是因為她之前就因為傳送陣的事在欲靈宗作客,恰逢其會而已。
不然的話,就算關系特別好的宗門,這種情況派出金丹真人已經算給足面子了,畢竟元嬰真君都是核武級別的鎮山之寶,怎么可能會輕易去別人的地盤?
哪怕他們自己不重身份,也要考慮別的宗門能不能接待啊。
就比如欲靈宗,其實只有一位元嬰真君,還閉了死關。有其它真君過來,這邊只有金丹接待,身份就不對等了。算不算怠慢?像靈華真君這樣自己有所求,并不擺架子的還好,換作別人,一個不高興動起手來怎么辦?
所以對欲靈宗這種小宗門來說,有元嬰上門,比起榮耀,更大的反而是壓力。
程如風自己就更不用說了,她聽到“鷹揚府”叁個字,心就提了起來。
辰輝就在她身邊,他不知道她和南宮佑的事,卻能明顯地看出她的緊張,便伸手過去,握了握她的手,問:“怎么了?”
程如風嘆了口氣,低低道:“我跟長空公子,有點過節!
辰輝皺起眉,“過節?”
她還真是把四大公子招惹齊全了啊。
程如風一聽他的聲音就知道他誤會了,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不是那種事,我無意中窺破他誘奸殺人,陷害同門,他要殺我滅口。要不是映山救我,我早沒命了!
“什么?”辰輝驚叫出聲。
他這聲稍微大了一點,大家都看過來。
事實上,就算他不叫,也有不少人露出吃驚的表情。
畢竟在場都是修士,個個耳聰目明,程如風聲音壓得再低,也瞞不過有心人的耳朵。
長空公子誘奸殺人陷害同門!
這消息簡直就好像一個平地驚雷。
就連顧言,也以一種少有的嚴肅看向程如風:“如風,你剛剛說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如風只能上前一步,但她才剛向師伯行了禮,還沒說話,鷹揚府和云海宗兩位真君已經到了。
顧言只得按了按手,先起身迎接兩位真君。
按常理,有元嬰真君拜訪,欲靈宗迎出山門都是應該的。只是今天欲靈宗本來就大開山門迎接四方賓客,沒想到他們這么性急,沒等這邊出迎,自己就上來了。
來都來了,顧言若是還端坐不動,那就太失禮了。
其它賓客們也紛紛上前見禮。
兩位真君當然不是孤身前來。
鷹揚府的確有軍旅風范,即便這時,弟子們也列著整齊的隊列,動作劃一,氣勢如虹,簇擁著兩位真君進入大殿,然后隊行一變,直接就將門堵上了。
顧言看在眼里,微微挑了一下眉,“看起來,兩位真君并不是來參加慶典的吧?”
鷹揚府的周真君表面看起是個中年人,豹頭環眼,燕頷虎須,十分威武,說話聲音洪亮,“不錯,本座今日前來,乃是為了捉拿魔族余孽!”
眾人不由又是一驚。
魔族余孽?!
這里竟然有魔族余孽?
道魔之爭已經過了數千年,正道修士們大獲全勝,如今不要說天生魔族了,就算是后天的魔修,也得夾著尾巴躲躲藏藏,連個城都進不了,怎么敢這么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這么多修士面前?
顧言瞇起眼來,問:“不知周真君說的是誰?”
周真君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態,伸手直指程如風,“就是這個魔女!”
程如風才剛剛說過鷹揚府的長空公子誘奸殺人陷害同門,轉眼鷹揚府的周真君就指認她是魔族余孽。
這轉變真是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一時間大殿中寂靜無聲,落針可聞,大家都睜大了眼睛等待著后續的發展。
程如風自己這時反而冷靜下來。
周真君一行來者不善,一口咬定她是魔族余孽,大概不單是想替南宮佑滅口,更是為了及時行樂圖——畢竟白映山能猜到,其它人未必就猜不出。畢竟玄成真君不但是南宮佑的岳父,也是主持高寧城事件的調查的人。何況……她也不知道南宮佑當時在她的記憶里到底都看到了一些什么。
不過,他們還真算看得起她。
兩位元嬰真君,還帶著鷹揚府的戰兵。
顯然勢在必得。
考慮到高寧城的事,倒也能理解他們的慎重。
但在高寧城的時候,及時行樂圖是從很小的范圍一點一點的吞噬不明真相的人,用了好幾個月,才有了那種規模。
現在在場,有叁位元嬰真君,十幾個金丹真人。程如風自己也不過是剛結丹,想在一瞬間將他們都收進及時行樂圖,簡直是做夢。
她現在雖然已經能夠隨意驅使及時行樂圖,但作法時間再短,也需要好幾秒,任何一個修為比她高的人都可以輕易地打斷她,更不用說元嬰真君了。而且她之前能隨便把白映山帶進去,是因為他自己完全沒有抗拒。換成其它會反抗的人,時間只會拖得更長。
白映山和柳鳳吟也許會幫她,但他們兩個加起來,也不是元嬰真君的對手。李家兄弟和方流云就更不用說了。
難道又要用血遁術逃嗎?
她正猶豫著,就聽到顧言笑了聲,道:“周真君是千里迢迢特意來說笑話的嗎?”
周真君臉色頓時一沉,喝道:“你是想包庇魔族嗎?”
“嘖,這帽子扣的!鳖櫻赃七谱,伸手在前面虛劃了一圈,“周真君知道今天這么多人聚在這里是為什么嗎?這是我這師侄的結丹慶典。四天前,她就在欲靈宗翠華峰結的丹,當時靈華真君,云珠真人,明鏡先生,沖和子真人,袁真人都在我宗做客!
他一連點了幾個人的名字,被點到的都點頭示意,他們這段時間的確都在欲靈宗研討那個傳送陣。
顧言繼續道:“諸位都是各門各派的高德大能,正常道修的結丹和魔族結丹,難道分不出來?魔族的劫雷,會是什么動靜?我能包庇自家師侄,難道天劫也會包庇她?這么多正道修士一起包庇她?”
他這么一說,大殿中頓時又安靜下來。
的確,結丹的劫雷,方圓數百里都能看到,魔劫就更加聲勢浩大,根本不可能瞞得住。如果真有魔族在欲靈宗結丹,不必等到今天,當日消息就會傳開。
這樣一來,周真君的興師問罪,就有點微妙了。
周真君黑著臉,目光掃過剛剛被顧言點名的那幾個人,威脅之意明晃晃地擺到了臉上。
有人低頭躲避,但也有人并不怕他。
同為元嬰的靈華真君直接就點頭道:“確實不曾見到魔劫征兆!
“你……”
周真君氣得怒喝,卻被玄成真君攔下來。
玄成真君笑瞇瞇地拈著胡子向靈華真君行了個禮:“靈華道友有禮了,算起來我們也是好久不見了,上一次見面,還是一直追查及時行樂圖吧。現那手握魔寶的魔族余孽就在眼前,道友可不要被欲靈宗所蒙蔽一時心軟。要知道,那種魔寶放在宵小手里,可是流毒無窮。高寧城就是前車之鑒。道友為天下蒼生計,也應該考慮清楚啊!
他這番話,比周真君那直白的恐嚇可高明多了。
既有威脅,又有利誘,點明了利害關系,又給了靈華真君臺階下。
大殿中頓時又一片嘩然。
柳鳳吟都忍不住看向靈華真君,低低喚了一聲“師傅!
在場的人雖多,但很顯然,真能扛得住元嬰的,只有元嬰。周真君和玄成真君顧忌的也只有靈華一人。
如果靈華真君也倒向他們,那程如風……也只能變成魔族余孽,任他們處置了。
顧言就在這時鼓了鼓掌,“都成了元嬰了,還能不要臉到這個程度,我今天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周真君成名已久,哪里被人這么奚落過?
當下就有點惱羞成怒,斷喝一聲:“放肆!”元嬰的威壓一放,就好像有一股隱形的沖擊力以他為中心,向整個大殿鋪開。
修為稍差的人頓時連站都站不穩,不是被迫后退,就是戰戰兢兢地跪了下來。
還能站在那里的,只剩寥寥數人。
但數量卻還是遠比周真君預料得要多。
靈華真君不必說,顧言作為一宗掌門,自然有能站在那里的實力。另外還有兩名老牌金丹真人,另外柳鳳吟和白映山都是天資卓越的名門弟子,也還說得過去。
但他們此行的目的,被指認為魔族余孽的程如風,竟然也穩穩當當站在那里,甚至還向著他面露冷笑。
周真君心生不悅,冷冷道:“大膽魔女,死到臨頭,還敢猖狂。”
程如風:……
她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怎么就猖狂了?
能頂住他的威壓就算猖狂了?
問題是比起她家千暝大佬,這點威壓算得了什么?
顧言也冷下臉來,道:“我師侄剛剛才提起長空公子誘奸殺人陷害同門,周真人立刻就找上門來,顛倒黑白,污蔑她是魔女,是想殺人滅口嗎?”
“什么?誘奸殺人?”周真君似乎并不知道這事,露出一絲意外的表情,但下一秒就叫道:“簡直血口噴人。一個魔女死到臨頭胡亂攀咬,難道也有人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