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大霧消散,熟悉的林中景象再次出現在你的眼前。
懷中的觸感仿佛只是錯覺,你看著地上被霧氣浸得濕軟的泥土,發覺自己又變成了孤家寡人。
在你盯著泥土發呆時,一只白色的鳥落到你面前。
你想,這也許是一只鴿子。
它歪著頭在你面前蹦了蹦,對你叫了兩聲,然后拍拍翅膀飛走了。
“渺渺!”你突然被一個柔軟的身軀抱住,快要沒有知覺的身體瞬間溫暖起來。
是木落。
“你沒事吧!我們被霧氣分開的時候,你沒有見到什么奇怪的東西吧!”她緊張又心疼地問你,“在霧里呆了那么久,你一定被凍壞了,我們回教堂,你好好洗個熱水澡!
你看見她眼下的青黑和領口的露水,知道她一定找了你一夜。
“好!蹦銌≈ぷ踊卮,“我們回教堂!
白教堂地處青城邊界,看似遠離中心,實則又與青城山腳相連。以往的日子除了節日外幾乎每天都有一些有信仰的百姓來告解,今天,教堂周圍卻空蕩蕩的。
“我跟大家說教堂要翻新,所以近幾個月都不會再開放!蹦韭涓憬忉,“你跟我住著也不怕被發現!
“……木姐姐!蹦闾ь^想跟她說什么,卻被她不知從哪抽出的毯子裹住了身體。
“好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說,”她讓你坐到教堂的長椅上,“我先去開浴池,你就在這里休息一下吧!比缓缶拖衽卤荒憬凶∫粯涌觳阶唛_。
你裹著并不柔軟的毯子,看著正對面那扇高大的彩窗。陽光透過五顏六色的彩色玻璃照射下來,映得地面斑駁萬分。你能看見空氣中漂浮的微粒,它們隨著空氣在光下翻飛,你覺得它們渺小,又覺得它們自由。
“大雁。”你看向趴在椅子旁邊的大狗,它自你記事起就是以一個安定的形象跟在木落身邊。你見它時它要么在曬太陽,要么就在木落腿上午睡,有時見到你和你姐姐,還會拿尾巴逗你們玩。
聽見你叫它,它便抬起頭看向你。
“我要是跟你一樣,也只是只動物就好了!蹦阃蝗贿@么說。
它又把頭擺了回去。
你繼續去看那一扇扇玫瑰花窗,去看雕在窗前的諫言,去看穹頂的紋樣。如果要說青城哪里最接近天堂,那你一定會毫不猶豫說是這里。
“渺渺,水放好了,過來洗一洗吧。”木落頂著水霧來叫你。
你披著毯子佝僂著起身,走到她身邊時,突然看到你和她靠近的影子。她的影子站得筆直,正如她的人一樣;而你的影子卻歪曲丑陋,像小時候被你們嫌氣討厭的‘鐘樓怪人’。你為這一刻發笑,像是苦中作樂一樣指著影子讓她看:“木姐姐,看,卡西莫多和艾絲美拉達!
聽見你的話后她向旁邊走了兩步,和你的影子重合在一起:“現在就只有艾絲美拉達啦!
你忍不住又哭了,因為你覺得你在欺騙你愛的人。她是她信仰的神的代行者,不該因為無知而包庇你這個惡人的罪過。
你扯住她的袖子,在她面前將一切都和盤托出。
“把我交給警署吧,木姐姐!蹦憧拗f,“我真的,很抱歉!焙鼙赴涯銧砍哆M來。
“噓,噓,渺渺!彼ё×四悖拔抑,我都知道!
“可那不是你的錯,渺渺,你只是一時迷路了。”
她像小時候哄被姐姐絆倒的你一樣輕輕拍著你的背。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當她察覺到你不再哭泣時,用調侃的語氣說:“這是誰家小花貓,把洗澡水都要哭涼了!
洗澡水當然不可能涼。白教堂建立之初就把一口恒溫的泉水圈住作為浴室,那里大得嚇人,在里面游泳都綽綽有余,F在頂多是水變得不那么燙了。
你把自己沉進水里,感受到熱氣進入你全身的毛孔,宿夜的寒冷都被驅散了。
木落也盤好頭發坐到你對面,看來還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里面。
“木姐姐!蹦愀械缴眢w舒服一些后就去問她:“我家里那些事,你是從哪里知道的?”
木落一邊涂著皂角一邊說:“青城都傳開了,有從礦場逃出的百姓向警署舉報了你們!
你心中皺眉,你不認為會有活人能出來報信。
“那祭祀的事……”你繼續問。
她停下手上的動作。
“那些女孩子的墓,也被挖出來了。”
“我很抱歉沒能早點察覺,明明這里離青城山這么近。”她靠過來握住你的手。
你知道她在想辦法安慰你,畢竟怎么看都是你這個做妹妹的沒能察覺出來什么。幼時那些對你和對你姐姐間的區別對待,為什么你一直沒有發現呢。
正當你又要放任自己沉入悲傷的記憶中時,木落卻突然拉起了你的手臂。
你莫名其妙地看向她,卻見她一臉緊張地盯著你伸出水面的小臂部分。
“你昨晚讓什么東西碰你了?”
你往那里看去。
是兩個烏黑的小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