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了那對食人鬼兄妹之后, 晴明在屬于墮姬的緞帶里發現了不少虛弱的女子。
她們大多是這花街的游女, 被墮姬擄走, 作為儲備糧儲存在這個血鬼術之中。
如今墮姬被消滅了, 她們也僥幸逃過一劫。
晴明將游女們放到結界中,與螢草一同去了食人鬼兄妹的老巢——他們開飯的地方。
吉原的地下,有一個巨大的洞穴,全都是這些年來囤積的女性骸骨。
“晴明大人……”螢草看著面前觸目驚心的景象, 攥緊了他的衣袖, 咬唇輕聲道:“難道說,這座花街一直建立在這么多死去的游女身上嗎?那兩只食人鬼,我們就這樣輕易的讓他們去了彼世……也太……”
也太仁慈了。
晴明輕輕嘆了口氣, 召喚出青坊主, 來為這些游女的殘余的怨靈超度。
“螢草。”溫和的陰陽師收斂了面上的笑意,輕輕摸了摸螢草的腦袋:“你要明白,吉原這種地方, 一開始便是用女子的血淚和骨肉堆砌完成的!
她們或是降生于此,或是被父母賣到此處。
她們的生命根本不屬于她們,稍稍不讓人如意便會遭受毒打, 生命猶如草芥。
游女們只能作為店主的財產——一只籠中鳥而存活著。
而且,永遠無法逃離。
是這座吃人的吉原, 親手造就出了兩只食人的怪物。
曾經,玉藻前帶他去過離島,與他講述過歌姬不知火的故事。
她從小出生在離島的離人閣,每日不知疲倦的面對著那些為了一睹芳容的漁船們起舞。
可惜后來……因為拒絕了杏原城主, 被強行換作妖怪捕殺。
歌姬救下自己的心愛之人,縱身躍入大海自盡,與海上大妖怪“不知火”的傳說合為一體。
她也終于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晴明大人……”螢草低下頭,握緊了蒲公英,面上浮現出不忍的神色:“您說,我們能夠幫到她們嗎?”
“螢草,你是個好孩子。”晴明嘆了口氣:“可就算我身為強大的陰陽師,也無法拯救到所有人!
渺渺梵音,讓地下猙獰的枯骨漸漸獲得了寧靜。
青坊主誦經完畢,收起禪杖,對晴明恭敬的作揖。
“辛苦你了。”晴明將青坊主召回,與螢草一同回到房間,查看切原赤也的情況。
滲透到他體內的鬼血被螢草凈化之后,他便陷入了短暫的沉睡。
的確,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
為了防止墮姬消失在他們房間的情況被花街的人發現,晴明特意設下了結界。
如今,夜色已深。
一盞又一盞的夜燈漸漸熄滅了,吉原的世界顯得一片萬籟俱寂。
晴明喚出白藏主,巨大的夢山白狐,馱著他與切原赤也一同離開了這座花街。
其實晴明并不明白,他為何會被召喚到此處。
不過,他隱隱約約覺得,此事與前段時間的“審神者”有關聯。
晴明打算去周邊的城市尋找到需要的材料,畫出陣術,盡快與三日月宗近取得聯系。
他倒是不太著急回去,眼下的平安京還算歲月靜好,他也希望看看這個食人鬼猖獗的世界究竟會變成何種模樣。
不過……
晴明看了看面前的切原赤也少年。
……需要盡快將這孩子送回去,不能讓他繼續卷入這場事件。
畢竟,他來自于一個截然不同的時代。
晴明心想。
他隨身攜帶的式神并不多,而且沒有什么特別強力的式神。
而他每一次從彼世召喚式神時,都需要花費極大的靈力。
思來想去,晴明決定,從隔壁大江山抓只壯丁過來。
雖然他暫時不清楚那些食人鬼的真正實力,不過……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晴明取出最后的符咒,畫出靈符。
靈光散盡,式神卻并未出現在他的面前。
似乎翻車了。
晴明左看右看,最后拍了拍載著自己的白藏主,欲言又止:“速度快點盡快到達附近的城鎮吧,小白!
白藏主點了點頭,飛行的速度更快。
晴明并不知道跨越時空的式神召喚會這樣不穩定。
……他召喚來的那只來自大江山的強力大妖怪,如今究竟在何方呢?
算了,盡快去周邊尋到需要的材料,便能成功的找到他了。
在城鎮的邊緣,晴明讓白藏主停下腳步,而他則將那些游女從結界里釋放了出來,并將她們喚醒。
那些從食人鬼口中幸存下來的虛弱的游女,對于那座花街而言,已經是些失蹤的死人。
所以,不應當讓她們繼續留在那里。
游女們茫然的從地上爬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有人驚恐的來了一句:“蕨姬她要吃了我!”
可是,蕨姬在哪里呢?
游女們回過頭,只看到了一位眼神溫和的陰陽師。
有個年紀比較小的女孩子,愣愣的眨了眨眼睛,突然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我們是不是被吃掉了,這里是死后的世界啊?”
晴明頓感無奈,正要解釋,小女孩卻被一個忍者打扮的女子攬進懷里安慰:“小妹妹別怕,我們沒有死,是這位大人救下了我們!
她是雛鶴,鬼殺隊音柱的妻子,這次埋伏食人鬼的行動中,不甚暴露了行蹤,被上弦之陸擄獲。
本以為再也無法見到他的丈夫,任務就此會失敗,但是面前這位男性,卻救下了她們。
那么,上弦之陸呢?已經被他消滅了嗎?
他的這身打扮,不像是來自于鬼殺隊之人。
……這位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出手消滅了上弦?
難道說,他是堪比“柱”的存在么?
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的疑問,雛鶴還是半跪了下去:“非常感謝這位大人的救命之恩!”
“不必如此!鼻缑鲹u了搖頭,同時他也注意到了……這位女子在那些瑟瑟發抖中的花街游女之間,顯得對比鮮明,鎮靜又堅韌。
大概,她并非是源自花街的游女。
“我已經帶你們來到了遠離吉原的城鎮,是回去,亦或者是開始新的生活,則全在于你們自己。”
晴明話音剛落,這些女人的臉上便大多浮現出了迷茫的神色。
離開吉原?
可是離開吉原以后,身為女人的她們能夠做些什么?
雛鶴見狀,鎮靜的回過頭望著那些女人:“相信大家已經知道了食人鬼的存在,對吧?”
游女們紛紛點頭。
不僅知道了,自己還險些被鬼當成食物給吃掉了。
“其實,我是屬于鬼殺隊的成員,為了探尋這只鬼的蹤跡,才偽造身份潛入花街。”雛鶴的聲音堅定:“我們鬼殺隊非常需要為隊員治療和做料理的后勤人員,如果你們愿意和我一同回去的話,你們可以得到鬼殺隊的庇佑,也可以拿到工資!
“如果不愿意的話,也沒事!彪r鶴取出自己腰間的錢袋:“你們可以平均分得這些錢,去開個小鋪子什么的!
“姐姐……”年紀比較小的那個女孩第一個站出來,輕輕拉了拉雛鶴的衣袖:“我想去鬼殺隊,但是我不想做后勤人員,我想殺鬼。”
她的眼角滲出淚珠:“鬼吃了我的媽媽,爸爸把我賣到吉原里,我在伺候蕨姬的時候,她又想吃了我!毙∨⒉粮闪搜蹨I,堅定的望著雛鶴:“所以,我想去殺鬼!不然,以后肯定會有更多和我一樣的小孩子,被鬼吃了爸爸媽媽,被賣去吉原,然后被吃掉!
小女孩脆生生的話語,讓她身后本在猶豫的女人們為之動容。
“我……我的廚藝還不錯,可以去做鬼殺隊的后勤!
“我……我也想去!
最終,沒有任何人接受雛鶴的錢袋,游女們都同意了雛鶴的第一個方法,雛鶴也決定盡快將她們帶去鬼殺隊的本部安置。
至于這個牽著她的手不放的小姑娘,雛鶴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決定讓自己的丈夫音柱收她做義子,教授她滅鬼的呼吸法。
晴明見游女們的事情可以得到解決,便也悄無聲息的打算離開了。
“先生!”雛鶴對晴明的背影喊道:“如果您想了解更多關于食人鬼的事情,請來產屋敷家族看看吧!”
產屋敷家族……么?
晴明沒有同意,也沒有回絕,只是安靜的將身影隱沒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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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產屋敷家族外圍的不遠處,一位身穿白色和服的絕美“女子”,正望著天空發著呆。
及腰的銀色長發,高挑的身姿,盈盈一握的纖腰,柳眉微微的蹙起。
好一位美顏絕倫的女子。
而這位銀發“女子”,其實是原羅生門之鬼,今大江山的鬼將,茨木童子。
他此番悄咪咪化作人類女子的模樣下山,去人類的城鎮,實際是為了給摯友打酒喝。
……大江山的兄弟情義,感天動地,天地可鑒。
然而還沒來得及走到城鎮呢,茨木童子就發現自己周邊的環境發生了改變。
他當然是毫不猶豫的,將這口鍋扣給了源氏的陰陽師。
嘖,是不是源賴光那個混蛋在搞鬼呢?畢竟那家伙看大江山不順眼很久了。
茨木童子很不爽,相當的不爽。
而他的身后,屑審神者恰巧被屑老板投放了下來,他看到了月光下那頭耀眼的銀發時,眼前一亮。
茨木童子原本的金色妖眸,此刻因為憤怒,在月色的照耀下,閃著赤紅的光芒。
而他身上赫人的靈力波動,更是讓審神者確定了他的身份。
沒錯,不會錯的。
銀色長發,紅眸,樣貌類似女性的少年,擁有強大的靈力。
……唔,似乎看年紀不算少年,像個青年。
算了,反正狗比無慘想一出是一出,連個人的特征都描述不準。
種種特點,好巧不巧的全部都對上號了。
審神者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試試鬼化后自己的實力,想盡快將面前這個審神者的六把刀據為己有,他興奮的舔了舔唇,一步兩步的朝著茨木靠近著。
其實茨木童子早就聽到動靜了,只不過他根本不屑于將一個小小的人類放在眼里。
男人正想下手,卻被身邊骨喰藤四郎狠狠的一撞。
“快逃!”
付喪神少年打從一開始就沒想助紂為虐,幫著他去捕殺人類。
他竭力壓制著地上的男人,沖著茨木童子大喊:“你快逃!”
骨喰根本沒能壓制男人多久,男人便陰沉著臉掐住付喪神少年的脖子。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舍不得對你做些什么吧?”
骨喰藤四郎的眼睛泛紅,努力從嗓子里擠出幾個字眼:“我們永遠……永遠都不會成為屬于你的刀!
“是嗎?”男人笑了:“那就折斷你的脖子,讓你好好思考一番。”
男人的笑容沒能持續多久。
因為他掐著少年的手被割斷了。
他向來喜愛凌.虐付喪神,欣賞他們因為疼痛而顯現的痛苦神色。
可等到他自己經歷這種疼痛時,他也會狼狽的抱住傷口處,發出慘叫聲。
“小子,你蠻堅強的啊。”茨木童子的動作快的讓人根本無法看清,他將骨喰藤四郎一把提起,半點眼神都沒施舍給倒在地上翻滾的那人:“你也是刀劍付喪神?”
骨喰藤四郎輕輕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他的確曾經身為刀劍付喪神,可是……現在的他,被注入了鬼的血液,被強行改造成了吃人的怪物。
他不想成為那種怪物。
茨木童子看著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糾結模樣,視線回歸到匍匐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他可是親眼看到了,方才這家伙擺出高高在上樣子,對付喪神施虐的場面。
嘖,似乎還對他圖謀不軌。
男人顫抖著身子,將被隔斷的手臂重新粘合在了傷口處。
雖然很疼,可是傷口沒過多久便恢復了。
“你這家伙……”男人以憤怒的眼神望向茨木童子:“我一定要吃了你!”
茨木:“……”
講真,他活了這么久,還是頭一回聽到一個人類大咧咧的說要吃鬼的。
正常情況下,看到他的人類難道不會被嚇得大喊“媽啊妖怪不要吃我”,然后連滾帶爬的離開嗎?
但是下一秒,男人身上暴起的靈力也讓茨木心生了幾分忌憚。
只見他的黑袍飄揚著,氣勢十足,靈力的特效像是不要錢一樣往他的身上打,仿佛在醞釀什么強力絕招,然后……
茨木童子一個地獄鬼手,“啪嘰”一下就給他拍趴下了了。
他是傻了才會留給這家伙讀條完畢的時間。
大江山妖訓之一:不要慫,就是干!
方才還惡意滿滿耀武揚威的男人,這時候就像可憐的小雞仔似的,被巨大的鬼手摁趴在了地上,同時噗的一聲吐出血來。
茨木童子皺眉一臉嫌棄的甩了甩手:“嘖,好弱!
早知道他搓個鬼火丟過去就完了,干嘛在這種家伙身上浪費大招。
男人意識到遇到了難以招架的對手,嗷的一聲大喊:“鳴女!”,及時被地上開啟的門給傳送走了。
而茨木童子戳了戳手上一臉茫然的骨喰藤四郎,終于讓他回過神來。
“我……得救了嗎?”
骨喰藤四郎喃喃著,突然反應過來了什么,激動的一把揪住茨木童子的衣袖:“那,那家伙回去說不定會折磨我的同伴,我,我必須得回去……”
“你想回去,可是你知道他在哪嗎?”茨木童子挑眉。
骨喰藤四郎沉默了。
他們互相對視著,一時間靜默無言。
茨木童子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腦袋:“走吧,我帶你過去。”
方才居室開啟的一瞬間,他便讓自己的鬼手進了那個奇怪的空間內。
大江山的妖訓之二: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男人驚魂未定的回到了無限城,他覺得自己體內的內臟大概都碎的差不多了,捂著腹部倒在地上喘息,半天未能緩過神來。
方才他風風光光的帶著一振付喪神走了,結果現在一個人狼狽的回來了。
無慘覺得他的耐心到達了一定的限度:“所以,你也打不過那個家伙?”
什么叫“他也打不過”?
男人抬起赤紅的雙目,瞪向無慘:“鬼王大人,莫非也曾在那個少年的身上栽過跟頭?”
何止栽過跟頭,那簡直就是不僅性命受到了威脅,還遭受了極大的恥辱。
無慘惱羞成怒,喝道:“大膽!”
男人重新俯下身,卻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膽敢將他推出去當炮灰的話,這家伙可要想好后果了。
“你那是什么意思?螻蟻?”無慘用看垃圾的眼神掃了眼男人:“我隨時可以收回我賜予你的血。”
不過,與此同時,無慘正在心里盤算著,等這家伙養好傷,就讓他去殺死繼國緣一試試。
反正不論結果如何,只要他自己活下來了,那便萬事大吉了。
“算了,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無慘的語氣冷冷,正打算繼續說些什么呢,面前卻突然從天而降了某個背著方才那振付喪神的“女子”。
銀色的長發,絕美的容顏,壓迫性的氣質。
“鳴女!”無慘的瞳孔放大,拔高了音調:“是誰讓你將他放進來的!”
地上的男人發出幸災樂禍的冷笑:“這不是無慘大人要找的稀血少年嗎?現在終于找到了,您開心嗎?”
無慘:“……”
他開始懷疑自己找到新上弦壹,是不是腦子不大好使。
“你管這叫少年??”無慘抬手指向茨木,后者一臉疑惑的挺了挺他女體化后的廣闊胸襟:“這家伙一看就是個女人,你管她叫少年?”
這話一聽,茨木立馬不樂意了。
“說誰是女人?”他活動了一下手腕,獰笑道:“吾可是來自于大江山的鬼族,貨真價實的男性!
不管是化身成人類男性還是女性,都能夠完美的欺騙過那些陰陽師。
“倒是你……”茨木看著無慘這身打扮,表情愈發不屑:“明明想要化身成為女人,卻就連聲線都沒有糾正過來,真是弱小的生物。”
作者有話要說:女裝大佬何苦女裝大佬:d
茨木(認真的):吾只為吾的摯友女裝。
酒吞童子(驚恐):為什么你們要用這么奇怪的眼神看著本大爺?
感謝在2020-03-01 21:15:48~2020-03-02 20:57: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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