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獵的規則很簡單,這兩日已經由馬蒂斯派人在山間森林里標記了一些不算危險的小型動物。而在有限的時間內獵到最多的標記動物,便是這里所有人的目標。
現在大概是正午時分,距離太陽落山還有整整半天時間。馬蒂斯朝路易遞了個眼神,叫仆從將獎賞送來廳內予以展示。梅拉看到新進來的兩個人將一柄劍鄭重地托在掌心,雖然距離不算進,劍身也因長時間未被使用而多了抹銹意,可于那之上獨一無二的刻字和稍有破損的劍柄尾端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這就是父親一直配在身上的那把長劍。
幼時的她曾不止一次對于這位熟識的老朋友產生過怎么也磨不滅的好奇。
“如此貴重的一柄劍,不知閣下是否準許我們上前觀賞?”
馬蒂斯還未開口介紹,海姆里希率先起身開口,費舍跟在他身旁同樣顯出略帶緊張的好奇。兩人像是沒什么耐心等到他的同意,徑直跨步到廳中端詳起那柄劍來。
貴族商人的臉上有些憤憤掛不住,卻也沒打算真的阻止他們。
“當然,海姆里希騎士的眼光大概是這里最具說服力的,能得到您的首肯自是最好!
“這可說不準...”
他原本吹捧的話術被路易漫不經心的一句反駁打回了原型,施施然僵在原地尷尬不已。海姆里希側目看向坐在正中央的年輕騎士,隨著他眼神的方向又轉頭對上了梅拉毫不避諱的探究目光。
他清楚地知道路易并不是在無端嘲諷自己,而馬蒂斯則天真地以為這是兩位主騎士首領間經常上演的爭斗戲碼。
“怪我話說得太滿,路易騎士的眼光同樣讓人信服...”
連平日里無心關注騎士團內部矛盾的瓦爾德都覺得他這話還不如咽回肚子里去。
小插曲一過,眾人開始整理行裝準備出發。可還沒等廳門被再次打開,一個溫柔卻不失堅毅的女聲悄然響起,突兀地打破了被雄性荷爾蒙牢牢占據房間內的平衡。
“馬蒂斯大人,路易騎士,不知可否請您準許梅拉參與這場圍獵?”
梅拉向前一步拉起裙擺行禮,眼里星星點點像是裝飾了晶藍色的亮片。馬蒂斯回頭望了她一眼,在被她出眾外貌吸引的同時也暗暗觀察著路易的態度。
畢竟這里怎么說都是他的領地,自己的話撐不起多少分量。
“一介仆從怎么可以參與如此重要的活動?更何況還是個女人!”
誰都沒發話的空當,威爾特倒是毫不客氣地開始幫這座城堡的主人做起了決定。他話一出口立馬又勾起了其他幾位法蘭克主騎士的傲氣,倒不是害怕會輸給一個女人,只是在他們的潛意識里,女人從來都沒有處在和男人同等的位置上,不論她到底擁有如何惑人的絕色。
聽到他們如此,梅拉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臟愈發沉得厲害。她抿緊了唇安靜地看這群聒噪野蠻人的表演,眸底竟浮現了幾分異常稀有的傲氣。
“梅拉的確是我的仆從,但她也確實受到了路易騎士的邀請來參與這次圍獵。在我看來,來者是客不分貴賤這個道理,各位閣下應該十分清楚...”
“你說對嗎,路易騎士?”
身旁的男人嗓音中帶了幾分怒意,說出的話也開始不留情面。梅拉小幅度地伸手扯了下他的騎士袍,大概是不想讓他因為自己惹上麻煩,可那幾根纖細的手指還未過多動作,就被他固執地握在掌心無法掙脫。
她還是第一次覺得有人不遺余力地偏袒自己是件多么難得的事。
顯然瓦爾德的話為這屋內帶來了少許的寒意,仿佛下一秒內兩方騎士就將拔出長劍一決高下。路易扯了下嘴角伸臂攔住威爾特氣勢洶洶向前邁的步伐,順手接過身旁仆從遞上來的騎士袍披在肩上。梅拉看著他不緊不慢的動作,竟覺自己像是一只等待他最終審判的羔羊任他拿捏。
隨后便是他那雙碧色的眼睛鮮少認真地對上她的目光。
“不知梅拉小姐...打算從我這里取走幾根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