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你這個混蛋!酒和菜馬上就到!”胖胖的希尼老頭跳著腳咒罵道:“好了小伊蘭,你看到了,我沒功夫去給你拿酒……”
“現貨現結,概不賒賬。這是你自己說的……行行好,我拿到酒就走。”伊蘭的手指輕輕叩了叩桌子:“家里的小乖乖們還在等我呢!
“等會兒……等會兒……得有個先來后到……”希尼老頭煩惱道:“雪天就會這樣,你知道的……”他丟下伊蘭,不知道跑到后面干什么去了。
伊蘭只好靠在柜臺上等待,耳邊吵吵嚷嚷,全是那些酒客們的閑談。大概都是在聊南邊的事,關于魔物和教廷之類的。聽說丹伯利的教會最近搗毀了某個邪教組織,殺死了一只領主級別的魔物。
聊天的人講述著圣職者的英姿,驅魔儀式的壯觀,以及魔影奇異可怖的形態,聽起來個個興奮不已。而伊蘭只是漫不經心地望著窗外的雪花。傳言永遠夸大其詞,他想。魔物有七個位階,第六位階被稱為“領主”,擁有毀滅一整個封國的力量。那樣的魔物,怎么會被圣職者輕易殺死呢。但他也明白,人們需要這樣的傳言,因為這樣的傳言,在苦難遍布的世道里,能給人希望。
伊蘭是在三年前來到埃塔納的。那也是個雪天。奧瑞塔祖孫被紐赫的嚎叫驚醒,在雪地里發現了他。
剛到這里時,伊蘭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那會兒他除了紐赫一無所有。為了答謝奧瑞塔奶奶,他開始幫忙照顧馴鹿。
紐赫在這里很快有了同伴。伊蘭也和馴鹿們熟悉起來。北地人煙稀少,環境嚴酷,而小鎮居民需要生活物資。奧瑞塔奶奶年紀大了,伊蘭接替她,做起了送貨人。
這是份危險的活計。這種危險可能來源于變幻莫測的天氣,可能來源于野獸,也可能來源于某些古老而可怖的存在。伊蘭遇到過一些麻煩,所幸有牧狼們的陪伴,最終都化險為夷。它們永遠是最可靠的伙伴。
想到紐赫還在門外等待,伊蘭忍不住敲了敲柜臺。
一個粗嘎而曖昧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這趟旅程怎么樣,小伊蘭?”
伊蘭轉頭,發現鎮上的皮匠卡特不知道什么時候湊到了自己身邊。他是個瘦巴巴的家伙,有一雙圓溜溜色瞇瞇的黃色眼睛,和一個大號的番茄鼻子。
對方靠得太近了,伊蘭能聞到他身上獸皮的臭味,還能看見他牙上沾的菜皮。
“一切都好!
“哦,可你看上去很寂寞!笨ㄌ卮来烙麆拥販惖剿希骸坝秩ス敼嬉娔愕那槿肆耸敲矗柯犝f這回這個都七十歲了……”
又來了。伊蘭輕哼一聲,不想理會他。
可卡特顯然打定了主意要從伊蘭身上揩點油水出來。目光若有實質,他簡直就是在伊蘭的臉上舔了一遍:“我保證比他更好……”他在伊蘭耳畔殷切道:“聽著,只要你和我好上一次,一次就好,我就給你一雙長到膝蓋的新皮靴,走在最冷的風雪里仍然像個暖腳筒的那種——我才用冰巖貂的皮子做好了一雙,它們暖得像爐火似的……”
“聽上去太熱了,我好怕它們烤壞了我的腳!币撂m似笑非笑。
卡特顯然誤會了這個笑容,也可能這種程度的拒絕并不能讓他死心:“你可以來試試看……我家就在隔壁……你可以直接穿走它……哦伊蘭……”他的手撫上了伊蘭的胳膊:“我真的很喜歡你……你知道的……”
冰巖貂制成的新皮靴挺好的。在埃塔納,這樣一雙雪靴起碼值12個銀幣,而如果拿到丹伯利或者奇爾科那種大城市去賣,它們大概能換到一枚金拉特——就是那種印著皇室家徽的小金幣,一拉特能兌換25個銀幣,差不多夠鎮上的普通人家生活三個月了。伊蘭對此毫不懷疑。卡特確實是個好皮匠。
比起那些一毛不拔就跑來占自己便宜的男人,這位皮匠顯然真誠得多——不過這也不好說,因為上一個沒得到允許就想脫伊蘭衣裳的男人被紐赫咬穿了胳膊。
天氣這么冷,去男人家里喝一杯聽上去也不是什么壞主意。伊蘭很長時間沒和男人親近過了?ㄌ厣巧它c兒,人卻不壞,據說那玩意兒也很可觀。但伊蘭還是不想和卡特在一起。沒什么別的理由,只是不想。
他推開了卡特的手:“家里的小乖乖們還在等我呢……”
正說著,旁邊傳來了不懷好意的嘲笑:“卡特,別那么小氣嘛。你再給小蜜罐兒一件灰鼠皮衣,保準他能在你床上待到明年春天……”
然后就是一陣哄笑。
伊蘭回頭,看見了小克里和他那幫狐朋狗友。老克里是鎮上最富有的牧人,他擁有至少一萬頭絨牛和上百頭馴鹿。小克里是他最小的兒子,一個總是把自己打扮得油光水滑的少爺。
卡特有些不高興:“喂!”
“怎么?不愿意聽真話?還是說你不想給他皮衣?”
“這和你沒關系!笨ㄌ貝阑鸬溃骸伴]上你的嘴!
“哦我明白了……其實是伊蘭嫌棄你吧……全埃塔納的人都知道你老婆是怎么跑的……!
卡特漲紅了臉,忍不住上前一步:“小克里,你他媽……”
“我是怕他太厲害了,我會遭罪!币撂m放蕩地沖克里笑了笑,順手在卡特臉上摸了一把:“瞧,多精神!
卡特舉在半空的拳頭僵住了,似乎一時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繼續給克里一拳還是對伊蘭做點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