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始者號具有被神明賦予的超前科技,歌利亞和戰艦意識的結合,可以控制創始者號內的任一環節,比如清潔機器人、可以四處活動的機械臂,亦或是實現房間內的裝修自由。
在清一色的冷調長廊和臥室內,這個房間則格外充滿童趣:天藍色的天花板,米黃映著碎花的墻紙,毛茸的淺色沙發……
以及在落地窗和柜架上擺了一排的毛茸玩具。
是非常適合幼崽的風格——當然這并不包括過于兇殘的蟲族幼崽。
但在這樣的可愛風格里,則站著一群氣質格格不入的高大雄性。
冰冷又充滿距離感的軍服包裹著雄性蟲族強健挺拔的體魄,明明應該是一副冰冷如利刃的模樣,眼下卻聚集成一圈,哪怕平日里再相互嫌棄,現在都腦袋擠著腦袋,爭著想要看什么。
在他們中間是個被擺在桌面上的飼育箱。
淺米色的箱底,內里鋪著好幾層柔軟輕薄的布料,上方搭建出透明的觀測玻璃,正好被雄性蟲族們交疊的影子給圍得嚴嚴實實。
交錯的模糊視角里,隱約可見一抹珍珠色的白色。
“噓,小點聲!媽媽還沒睡醒呢!”
“我知道,你別擠我!”
“我沒擠,是烏云塊頭太大了!”
“安靜!別打擾我看媽媽!”
“等等——你們看——卵!幼卵!媽媽是不是動了?”
“誒誒是動了!”
“……好可愛!”
“媽媽比昨天多長大了0.5厘米!
“媽媽好棒,再努努力,就能有我巴掌這么大了。”
“……媽媽長得好像是牛奶糖呲溜!
“靠收收你的口水!我警告你不許把口水流到媽媽身上!”
……
雖說一個個都要屏氣凝神,但在見到幼卵后的興奮卻無法掩蓋,哪怕再小聲地說話,當開口的對象多了,交錯的聲音也會疊加成另一幅“嗡嗡嗡”的惱人效果。
在眾蟲群熾熱的注視下,珍珠白的幼卵似是不耐煩地又側身動了動,似乎是幼卵的首端沖著底層柔軟的墊布蹭了蹭,然后把疑似腦袋的部位埋在了縫隙里,像是戴上了一頂帽子。
——媽媽嫌他們吵。
蟲群:哦.jpg
這一認知同時出現在全體蟲群腦袋里,頃刻間所有蟲族屏息閉嘴,只把依舊熱烈的視線聚焦在飼育箱內的幼卵之上。
他們這般狂熱的態度,已經足足持續了三天。
而發生意外那日距今,也正正好好過去了整三天。
當初蟲神意識碎片第一次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蟲群們大概對其精神力的訊息有了初次辨識,于是等蟲群們恢復了狀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搜捕屬于意識碎片的痕跡,試圖將其徹底扼殺,避免再生事端。
——針對媽媽的家伙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就應該全殺了!
甚至就那日的沖突來看,蟲群們才懶得管媽媽到底是不是真蟲母,也無所謂媽媽想不想為他們生蟲崽,好不容易跨越六百多年見到了媽媽,他們獻殷勤還來不及,誰會在乎那些犄角旮旯、無蟲在意的事情?
有媽媽就行,真假重要嗎?
媽媽不想生蟲崽,那就他們當媽媽的蟲崽!
媽媽因為蟲母體質哺育欲望強烈,那就由他們代替蟲崽享受媽媽的**!
甚至沒有礙眼的小崽子爭寵,他們高興拍手還來不及呢,誰會上趕著給自己找不痛快?是嫌他們自己得到媽媽的愛還不夠少嗎?是嫌能分走媽媽注意力的礙眼家伙還不夠多嗎?
他們又不是傻!
況且,對于張嘴閉嘴就是“低劣”、“自私”、“假貨”的意識碎片,蟲群們敬謝不敏,蟲母是什么樣兒的他們能不知道?別說是外來者說道媽媽的不是,就他們自己也舍不得指責媽媽丁點兒!
就好比才發生在不久前的重逢,六百八十多年的分別、思念和尋覓,迦勒嘴上歸叨叨,那也不過是為了討憐惜才故意說的,至于心里撐死了就是被拋下的委屈和不曾被帶走的憤怒,至于埋怨、怨恨則分毫不曾孕育出來過。
哪怕是在蟲群們最絕望的時候,他們會痛苦、會悲傷,在感情上會傷筋動骨,可沒有任何一個雄性蟲族會把情緒歸結、發泄在蟲母的身上。
蟲群的愛意來源于蟲族的基因,但又因為阿舍爾的存在,轉變成另一種超越了基因的選擇。
也是因為蟲群清楚自己的想法,才對意識碎片所言嗤之以鼻。
不論是對方的針對和排斥從何而來,但阿舍爾只會是芬得拉家族們的第一選擇——甚至并不存在有第二位的選擇。
于是,在雄性蟲族們一個個用最快的速度待恢復精神力后,便著手把整個創始者號保護得嚴嚴實實,即使他們的精神力無法作為攻擊武器,但也如守衛一般時刻交替巡視,避免那糟心玩意兒再次出現。
在此期間,蟲群們也好奇過隱藏在意識碎片背后更加深遠的問題不論是那所謂的“蟲神造物”,還是媽媽口中“意識碎片做過的事情”,而唯一能夠告訴他們答案的蟲母,又在三天前變成了這般幼卵的形態。
不管當前蟲族是否存在急需忙碌的工作,都將一律后延,全部安排以媽媽的身體狀態為主。
至于他們的那點兒對意識碎片的好奇,少到可憐,身處事件現場的時候還能摳摳搜搜地給出半分在意,等過了場合轉頭就忘,畢竟在蟲群眼中,這世上不會再有任何東西能重要得過媽媽。
——媽媽都變成幼卵了,你還有工夫在意那蟲屁不通的意識碎片?是不是不愛媽媽!
……本以為就算無法抹殺阿舍爾的存在,但也能在蟲群和蟲母之間種下懷疑和隔閡,讓他們日漸分崩離析的意識碎片怎么都沒想到,他嫉妒又在意、抓作為把柄的東西,在這一任的蟲群眼中不值一提,甚至抵不過一顆宇宙里的塵埃。
意識碎片:死不瞑目.jpg
沒了意識碎片的擾亂,蟲群們壓根兒不會在意那茬事兒,他們甚至在腿還軟著直不起來的當天,就已經開始安排照顧幼卵的時間日程表了——
努力保持閉嘴的蟲群只安靜了片刻。
烏云壓著氣音輕咳一聲,“馬上就到我的單獨照顧時間了。”
“單獨照顧”四個字眼被金發碧眼的烏云咬得格外重,他輕飄飄看過其他幾位圍在飼育箱周圍的蟲群,慢條斯理地直起身體,拿了旁邊的遮光的蓋布,猛然將飼育箱擋在了下面。
迦勒:“你……”
“遵守規定!睘踉铺裘,指了指貼在門板上的時間安排表,“你們看望的十分鐘時間已經到了,現在輪到我照顧陪伴媽媽了!
這一回,被著重咬字的是“照顧”和“陪伴”。
迦勒有些煩躁地咬了咬腮幫子,眉眼間滿是不服氣,但又因為規定而不得不讓步。
烏云之前排班的是伽德。
這位一貫細心溫和的雄性蟲族面對照顧任務的交接,滿臉都是不舍,但到底還是忍住情緒,輕聲交代道:
“……照顧媽媽的時候你要小心,輕手輕腳;蟲卵上裂縫的位置會癢,如果媽媽蹭著了,你記得幫媽媽撓一撓,但是一定要控制好力道。”
“營養液一小時滴一次,這個有鬧鐘,但是你最好在鬧鐘響前的那一秒按掉,不然會影響媽媽的睡眠質量,幼卵狀態下的媽媽休息不好是會發脾氣的!
“還有,要是運氣好的話,媽媽中途可能會醒來……那個時候媽媽會比較活躍,會亂動,你一定要看好媽媽,千萬別摔著媽媽了!
一向耐心不多、脾氣很差的烏云難得安安靜靜,順從地聽著伽德的叮囑,甚至還會在對方說話的空隙里提問——
“營養液就夠嗎?媽媽會不會想吃點兒別的?媽媽會想上廁所嗎?”
“不會?那憋壞媽媽怎么辦?”
“等媽媽醒來我說話他能聽到嗎?會給我回應嗎?用不用我帶媽媽四處轉轉?”
……
等伽德事無巨細地交代了一遍,烏云又詳詳細細地詢問過一遍后,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
白撿二十分鐘圍觀的蟲群終于在戀戀不舍中,被烏云冷漠又無情地趕了出去。
嗒。
門被關上了。
還被上了鎖。
站在門口的旦爾塔沉著張臉,“……防賊呢?”
“也差不多!备枥麃喨嗔巳嗝夹,“昨晚上,也不知道是誰偷偷過來,想把媽媽藏到自己的床上!
迦勒心虛,“我那不是希望媽媽早點從幼卵里出來嗎?孵蛋聽說過嗎?都是卵生生物,多在我床上待幾天,用我的腹肌暖一暖,說不準現在媽媽已經破卵出來了!”
“呵,”歌利亞冷笑,“我怕你半夜翻身把媽媽壓著!
“……怎么可能!”
另一邊抱著手臂的伽瑪小聲嘟囔道:“要真能用腹肌孵媽媽,我估計連眼睛都忍不住眨一下!
他會想把媽媽破卵而出的那一幕,深深刻印在大腦里,變成可以獨自享有的珍貴回憶。
“是啊,真到了那個時候,誰舍得閉眼?”塞克拉揉了揉腦袋,“好煩,怎么還沒輪到我!”
早就把日程表背得滾瓜爛熟的歌利亞:“今晚就該你了!
“……先留烏云照看的吧,我們還有別的事情需要處理!倍⒅T板的旦爾塔眉眼冷凝,似乎只要離開了蟲母的視線,祂就會如頑石一般冷硬,不見分毫柔情。
“那幾個孩子還在叫著見媽媽呢!辟逃行╊^疼。
和冰人族首領安排見面的那天,五個白發子嗣被阿舍爾支開去熟悉戰艦,誰能想到等他們熟悉完回來,蟲母卻不見了。
為了防止意外,同時也出于蟲群們的一點兒小心思,他們并不曾將蟲母變成幼卵的事實說出去,而是在白發子嗣面前隱瞞了這個真相。
——白發子嗣們單獨占有了屬于媽媽的六百多年時間,而雄性蟲族們只是想讓幼卵狀態下的媽媽身邊只有他們,這應該并不過分吧?
于是在某種心照不宣下,蟲群們一個個守口如瓶,倒是把五個白發子嗣急得直上火,一致認為是這些土匪私藏了媽媽。
當然,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們的認為也不算錯。
“總之不讓那五個白毛崽子上這一層就行!卞壤諠M不在乎,“還有那個冰人族的什么首領,就不能直接殺了嗎?”
“不能!
幾個雄性蟲族轉身,一邊走一邊道,“媽媽留下他還有用!
“那個廢物能有什么用?還敢用奴隸契約冒充婚約,我當時就想扭斷他的脖子!
“媽媽想利用他洗清從前那些潑在蟲族身上的臟水。”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
創始者號上的這一層,是專門清理出來用于保護幼卵的場所,當充滿童趣的房間里終于只剩下烏云一個的時候,他樂顛顛地掀開半截遮光布,便坐在桌子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沉睡中的幼卵。
比起第一天找到時的大小,幼卵在原有如雞蛋大小的基礎上,又稍微長大了一點點;顏色愈發清透,像是質量最好的珍珠,唯有那道橫在幼卵上的裂縫略顯猙獰,看得烏云忍不住心疼。
但還不等烏云心疼幾秒,睡在柔軟小被褥里的幼卵忽然顫了顫。
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