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試探性伸開翅膀的媽媽。
踮著腳尖傾身向前的媽媽。
抖動著流光、會在夜間分泌出蜜液的輕薄蟲翼。
好可愛, 媽媽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好喜歡媽媽!喜歡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
那對從小蟲母肩胛處生長出來的蟲翼很精細漂亮,像是做工極其優越的藝術品, 翅根與皮肉連接, 薄薄如蟬翼的長翅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色澤,交錯的脈絡從根部延伸, 宛若冰霜。
這般的蟲翼看起來很脆弱, 但實際上它們卻遠比阿舍爾想象的更加堅韌。
由意識控制的蟲翼對于主人的命令還有些陌生, 故而它們顫動的幅度很輕很小, 但到底是在活動。
阿舍爾站在歌利亞的掌心之間,剛剛想回頭看看身后的蟲翼, 下一秒就聽到了身后蟲族的聲音。
“媽媽, 別回頭!
下意識回首的動作被阿舍爾自己硬生生按下了暫停。
他有些不自然地抓了抓手指,半展開的蟲翼顫顫巍巍懸在半空中,看得塞克拉和伽瑪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恨不得立馬撲上去給躺在地上給媽媽當肉墊。
摔著他們也不能摔著媽媽。
對比唯二兩個有翅一族,歌利亞反倒冷靜很多——當然, 他的緊張都是藏于深處, 無法被窺見的。
作為始初蟲種,歌利亞同旦爾塔、迦勒一般都是陸地種,他們的力氣、速度、攻擊力都很強, 跳躍能力強大,但依舊與生有蟲翼、可以飛行的蟲族有著天差地別。
在此之前, 歌利亞從未有興趣研究過飛行類蟲族的習性特點,但直到媽媽身后生出了那對薄翼,歌利亞便隱約料到未來可能會有這么一天。
所以在這天到來之前,歌利亞看過了很多有關于“有翼蟲族”的記錄。
歌利亞:“媽媽,向前看。當您的身體騰空的時候,蟲翼會自主感知空氣的流動和重力的變化,它們本身就為您而生,也將以保護、引領您起飛為存在意義!
歌利亞的聲線天生冷感,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大抵會覺得他冷漠且有種高高在上的倨傲,但時至今日的阿舍爾卻對歌利亞聲音里的平穩和冷淡有種信任感。
就好像你永遠都知道他說的事情,一定可以做到。
向前一步,穿著迷你小皮鞋的腳輕輕踩在了歌利亞的手指尖上。
此刻的小蟲母像是一只即將被放飛的蝴蝶,他站得高,周遭涌動著生態園花海中甜膩膩的暖風,連同身后輕薄的蟲翼也一起被掀開,在微風中鼓動出一截柔軟的弧度。
伴隨著一道呼吸聲的驟變,踮著腳的小蟲母忽然就那么大膽地從歌利亞的指尖一躍而起。
精美如藝術品的蟲翼在那一刻瞬間張開,生態園中模擬出來的日光照射在翅面上,光澤流動出一片七彩色。
……很漂亮。
從前蟲群們因為阿舍爾的存在,而將柔軟的發絲、纖細的四肢、精致的面孔、潤著薄紅的關節刻入自己的審美之中,那時候的他們甚至無法欣賞觸須、甲殼、蟲翼這樣的外觀。
可當此刻——當輕薄的蟲翼展開在阿舍爾的身后時,蟲群們才后知后覺——他們也是會愛上這樣獨具有蟲族特征的美。
只因為那是與蟲母有關的。
……
在蟲翅綻開、扇動、顫抖的幾秒鐘里,身體縮小后的阿舍爾歪歪扭扭地在半空中飛了一段距離,隨即如沒電的飛機玩具般中途下墜。
然后,他被繆接住,趴在了對方放松狀態下柔軟的胸肌上。
這位來自深海的食骨蟲族老大哪怕經過了六百多年的習慣,他依舊不喜歡被衣服布料束縛的感覺,如非正式場合,相對比其他的蟲族,繆總是穿得更加休閑。
寬松的大襯衣和沙灘風的短褲,配上那一身漂亮被太陽光顧過的蜜皮,繆天生便給人一種海風里的腥咸與野性,似乎靠近了他,你甚至能感受到大海洶涌時的無盡魅力和不可捉摸。
敞開了兩個扣子的襯衣,正好露出了繆鎖骨下的半截皮膚。
偏生剛剛降落的阿舍爾有些手忙腳亂,下意識想要抱住什么,便將那衣領蹭得更加開,整個人都趴在了蜜色的海洋之上。
熱騰騰的。
前幾日曾鉆入過阿舍爾身體深處的混雜信息素,似乎也在這一刻被喚醒了記憶,莫名叫他腹腔發酸,連帶著原先干燥的翅根似乎也隱約有種潮意在浮動。
……似乎,濕了些。
“接住媽媽了!
繆低頭,沖著阿舍爾露出一個笑容。
砰,砰,砰。
在那抹燦爛的笑容之下,阿舍爾聽到了繆的心跳聲,熱烈有力,似乎下一刻就能從胸膛里沖出來一般。
翅根上的黏膩讓阿舍爾有些不自然,他下意識抖了抖蟲翼,輕聲道:“謝謝!
“媽媽不用這么客氣,都是我應該做的。”
繆把阿舍爾從胸膛上攏起來,重新放回到歌利亞的手掌,直到小蟲母站穩,他才緩慢后退到原有的位置。
一如最初開始那樣,歌利亞托舉起手掌,而其他蟲群們則護佑在四周,時刻注意著阿舍爾的學習進度。
……
對于蟲翼的控制練習無法一蹴而就。
一來,這對輕薄的蟲翼對阿舍爾來說算是新生的器官,它們更加稚嫩青澀,練習力度不能過強,否則就是阿舍爾自己都受不住。
二來,控制蟲翼本就需要一個相對緩慢的適應過程,阿舍爾對此心知肚明,與其說是他著急想恢復身體,倒不如說他只是單純地想給自己找點兒事情做,以短暫地脫離模擬器留給他的選擇。
……
在生態園的花海里,歌利亞掐著時間,當他喊停的時候,這一回落在伽瑪懷里的阿舍爾近乎全身脫力。
根植于蟲母體質和基因深處的孱弱,變成了一塊散發著蜜香的甜糕,這般需要依附的姿態非但不會叫蟲群們覺得厭倦、累贅,反而變成了最能激發他們心底最惡劣欲望的根源。
疲憊,柔軟,濕漉漉的媽媽。
無力又單薄,似乎可以被他們肆意地按在身下,肆意妄為。
蟲母的甜蜜足以浸潤他一寸一寸的骨血,尤其當疲憊時分泌在肌膚上的汗液,更是變成了促使蟲群們激動的興奮劑。
站著足足距離蟲母有三米多遠的迦勒重重喘了口氣,鼻腔間的甜腥令他蠢蠢欲動,壓在瘋狂上的理智正岌岌可危,像是一頭即將掙斷項圈的瘋犬,下一秒就能按著小小一團的蟲母將其嘬腫一圈。
蟲族世界,不止蟲母有階段性的發情期,雄性蟲族也有。
這是自然選擇下用于促進種族繁衍的手段和天性,是大多數生命都無法避免的必經階段。
而過于久遠的經歷和記憶,讓阿舍爾模糊了他從前遇見的那只正處于發情期的可怕高級蟲族,如同瘋狂的野獸,毫無理智可言。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忽略,已經逐漸習慣蟲群們靠近的阿舍爾,并不曾注意到潛藏在平靜下的危機。
……好熱。
媽、媽媽……好難受。
想要……好想要媽媽。
咕嘟。
迦勒喉頭滾動,熱度已然從他的腹部開始向四肢蔓延,在略微恍惚猩紅的視線里,正想沖出去把蟲母納入懷中的他,忽然被另兩只手臂攔了下來。
——是伽德和伽斕。
這對雙子總是冷靜又克制,如果不是多出來的那幾分溫和,迦勒偶爾會覺得他們就是歌利亞的翻版。
似乎很少有失態的模樣。
“……會嚇到媽媽的。”
伽斕的聲音很低,他在看著迦勒的同時,透過對方的虹膜,看到了后方被伽瑪小心翼翼托在掌心里的小蟲母。
甚至格外清晰。
沾染著甜香的潮濕瑩潤在皮肉之間,蟲翼黏膩,似乎有蜜液順著翅面的脈絡下滑,沉甸甸地綴在半透明的邊緣。
伽瑪滿臉心疼,一雙略下垂的狗狗眼里浮現幾縷血絲,看起來好像比阿舍爾還飽受“摧殘”,“媽媽您還好嗎?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沒事,就是有點兒沒力氣!
阿舍爾喘了口氣,整個人懶洋洋地癱在伽瑪的掌心里,這是他難得疲累到不顧自己形象的放松,正撐著手臂支起身體來,卻見伽瑪忽然捧著自己轉了個身。
晃動的余光中是一閃而過的伽德、伽斕,平日湊在他面前最能說的迦勒似乎站在蟲群最后側,有些意外地沉默。
只是不等阿舍爾深思,早就準備好一切的旦爾塔就很自然地捏起一塊濕巾,輕輕蓋在了那對甜膩黏糊的蟲翼上。
旦爾塔:“媽媽的蟲翼很嬌嫩,練習控制能力也要適量!
濕巾很涼,貼著發燙的翅根上格外舒服。
生理性的刺激令阿舍爾喉嚨里溢出一兩聲輕吟,半瞇著眼睛的他并不曾注意到圍在自己身旁的蟲群們均身體一僵,下意識并攏雙腿。
翅根分泌的蜜液總是不好清洗,帶有糖分的質地極其容易黏在皮膚上,每一次清潔的時候,阿舍爾都必須重新再洗一遍澡。
暫且用濕巾披在了蟲翼上,阿舍爾抽空看了一眼解綁進度條。
【完美蟲母模擬器解綁進度:21%】
行進速度很緩慢,也沒有什么規律可言,偶爾一小時就能蹦跶一下,也偶爾一小時都不會動一次。
先前還被填充的大腦一空閑下來,便又陷入了那難令阿舍爾糾結的選擇里,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抬頭道:“先帶我去洗個澡吧,身后黏糊糊的也不舒服!
“好,媽媽我們先去吧。”
“我先去給媽媽放水!”
“媽媽咱們正好在生態園里,要不要來個花瓣。俊
“一會兒我可以幫媽媽按摩翅膀!”
“你那么大塊頭,能行嗎?別把媽媽按壞了!
……
蟲群們簇擁著被伽瑪捧在掌心里的蟲母往生態園之外走,他們圍得很緊很密,像是在避免被媽媽發現某些小問題。
當他們前腳剛剛離開,后腳被伽德、伽斕兩兄弟擋住的迦勒就猛地力道一緊,要不是被他們攔著,恐怕真要追著蟲母的味道沖出去了。
“迦勒。”
是先前退到隊伍之末,還不曾離去的旦爾塔。
“……呼、呼。”迦勒喘著粗氣,深綠色的眼瞳一派幽深,像是一頭活動在叢林里毫無人性的野獸。
“控制好你自己,不然我會親自出手!钡査瓜卵燮,原本放松垂落的尾勾不知道什么時候懸于身后,鋒利的尖端閃爍猩紅的光澤,正直勾勾沖迦勒釋放出威脅。
站在兩側的伽德、伽斕同樣身體緊繃,褪去溫和的面孔上顯露出幾分嚴肅和冷凝。